1、第一章 ...
-
第一章
红城是个小镇，一半新的一半旧的，一半是蒙族人一半是汉族人。
红梅蒙餐馆位于老城城东，老板娘蒙汉兼通，早早开门就有熟客上门。
谢开挑了一张靠墙的桌子坐下，才冲柜台里忙活的老板娘说：“一壶锅茶，三斤果子。”
老板娘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去，有些意外，“怎么舍得过来吃？”
“哈斯他们一会来。”
将头靠在墙上眯着，他昨晚是夜班，一个通宵下来这会是最困的时候。
“哦，我说呢，怎么抠门的开哥居然来我这下馆子了。”老板娘是蒙族，会说汉话，语调有些生硬，蒙族人从小学汉语的，说话和汉人没什么区别，只有半路学汉语的才会这样。
谢开并不介意老板娘生硬的玩笑，趁着一点空隙抓紧休息。
锅茶和果子一起送来时谢开要等的人到了，五个粗糙的汉子，有蒙有汉，二三十岁，围着四方的餐桌做了一圈。
锅茶和果子都是蒙餐，当地的汉人也很喜欢，尤其是现在这样冷的冬季，一碗热乎乎的茶下肚，头上都能冒汗，再配上新出锅的羊油果子，几个汉子吃的过瘾。
“开哥，啥事呀？还把咱哥几个叫出来吃？”哈斯虽然叫个蒙族名，却是个地道的汉人，跟谢开的时间最长，关系也最好。
谢开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指给几人看，“这人要是来咱们这，帮我看着点。”
哈斯拿过手机几下把照片发到群里，才问道：“怎么个看法？”
谢开喝了茶吃了果子，身子热乎，肚子饱了，困劲也上来了，和几人说了几句照顾着点，就回去睡觉了。
哈斯几人拿着手机围坐一圈，点开照片。
“这人眼睛不小，怎么没啥神呢？白瞎了。”说话的人一双眼睛就是一条缝，处了几个对象都因为眼睛太小被拒。看人先看人家的眼睛，大眼睛的人总要多瞅几眼，羡慕嫉妒的，恨不得和人家换眼睛。
“哈哈，眯眯眼，这回你还想换眼睛吗？”众人取笑道。
“才不要，我这双眼睛虽小，可有神呀！”眯眯眼努力睁大眼睛，试图说服几人。
“去，可别说有神了，上回差点被人当贼你都忘了？”达来专挑他痛楚戳，“还有神！冒贼光还差不多！”
“好你个达来，我这前个才教你的词你都用我身上了？”眯眯眼气道。
几人喝着茶闲聊起来。
哈斯摸着下巴，琢磨着这是个什么人，竟然能让谢开请客，还要帮忙照顾，想了半天没啥头绪只能说这是个牛人。
老板娘过来收拾碗筷，也算是变相撵人了，哈斯几人揣上手机，出去转悠，既然说这俩天来，就是没准时间，说不上就是今天呢。
红城这几年发展的不错，新楼盖了不少，分新城和老城，谢开走时特意交代过几人就在老城附近找，结果半圈没转完就碰到了。
……
谢开已经连着上了一个星期的夜班，回到家时人都有些懵了，脑袋一沾枕头啥都不知道了，再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冬日夜长，刚刚六点天就黑透了。
谢开打开灯，撕开一袋方便面，油包挑出来扔了，菜包和调料包放进面里。等面的时候才想起手机睡觉前关机了。
六个未接电话，不同的号码。
他点了哈斯的号码回过去，那头很快接起，“开哥，你醒了？”
“嗯，你们几个没在一起？”不然怎么每个人都给他打个电话。
哈斯却道，“我们在一起呢。”
谢开：？？
“这天太冷了，我这手机才响几声就没电了，结果他们的响两声也没电了！我们只好借了一个手机打给你，关机呢，想你肯定睡觉呢，就找了个地充电，就在你家楼下。”
谢开：“……”
哈斯又想起谢开交代的事，赶紧说：“开哥，你要找的人我们找着了，就是吧……有点惨。”
哈斯电话里犹犹豫豫的说人有点惨，谢开没多想，离家出走的人惨点才对，不然一个个翅膀没硬就想着飞！
见着人时才觉得哈斯应该把有点去掉，这就是惨啊！
惨绝人寰！！！
室外零下二十多度，这人就一件体恤衫一件半旧的夹克，裤子也没见多厚，一米八的个子缩的也就剩一米五，从进屋起吸溜鼻涕的声就没断过，哆哆嗦嗦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哈斯几人的羽绒服虽说是旧的，可够厚，棉裤是新做的，比市面上的棉裤厚两倍。
就这，还冻的搓手跺脚。
这位少年，你是想把自己冻成冰雕，然后参加冰雕比赛吗？
那你可赢了。
程路说他这个表弟脑袋不小脑子不大！
这是大不大的问题吗？
这是脑袋里全是水还给冻成冰了吧！
“开哥，这你啥人呀？”眯眯眼佩服这人啊，他手机都冻没电了这人还有热乎气，厉害呀！
谢开没回答他，问道，“人住在哪？怎么直接带回来了？”
“不带回来不行啊，开哥，你看他这身，晚上一晚就是个冰坨子。他昨晚在银行自动取款机那屋睡觉，今天一早让人撵出来了，我们正好碰上就带回来了。”
谢开：……
哈斯几人交了人就走了，谢开才看向缩成一团直打颤的人。
半晌都没啥反应，这是冻坏了？
陈水不知道自己在哪，梦游似的跟着几个人，脑子里只觉得冷。
当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出现在眼前，熏的他眼睛发涨时，才恍惚想起自己好像有两天没吃饭了。
“吃吧！还等我喂你啊！”谢开已经艰难的让出自己的口粮，对方却瞅着面发呆，自然没什么好语气。
陈水不在意，和冻僵的身体比起来这都不算什么。
接过面，嘴对着碗边就吸溜吸溜的吃了起来。
谢开听了半天吸溜声，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没给人拿筷子，看着他使劲的在那吸溜面条，竟觉得有些解气。
早上请客花了他28.8，老板娘免了八毛，那也是28块钱呢！够他三天的饭钱了！
离家出走的兔崽子，真不知道世道艰难！
陈水不知道因为28块钱导致他没有筷子用，只能使劲的吸溜，艰难吃下一碗面，就算他知道了也无所谓，因为他兜里也没钱。
一碗面下肚，身上暖和不少，一抬头就对上一双有些凌厉的眼睛，陈水不自觉的又哆嗦了一下。
“我……阿嚏！”陈水想说谢谢，可一冷一热刺激下，身体率先做出了反应，一个连一个的喷嚏致使要说的话说不出口。
看着又缩成团，捂着嘴打喷嚏的人，谢开却在想，家里没有感冒药，还要花钱给他买药？
真是欠的他！
稀里糊涂的吃了药，陈水歪在一个单人沙发上睡着了，身上搭了条毯子，在有暖气的屋子里足够用了。
谢开再次泡了面，大口吃完就赶去加班，最近有几个订单要的急，天冷感冒的人也多，厂子里已经有三个人请假了，他不能再耽误了。
“开哥来了！”
哈斯今天也是夜班，八点半接班，现在八点十五。
“那个傻小子呢？他住你那了？可真够抗冻的。”
对此谢开也是佩服，零下二十多度，说走就走，羽绒服也不穿，这纯粹是自杀呀！
“你们怎么不给他找件衣服穿？”
说起来哈斯也无语，他们转了一半的老城就碰上陈水了，冻的都打摆子了，原本想回去给他找件衣服的，“那小子非要去派出所，说他衣服被偷了。”
谢开：……
“人警察倒不嫌案子小，认真给做了笔录，还留了电话，开哥，这人比你还扣，一件衣服，至于吗？找回来也不能穿了！”
谢开抬脚踢了过去。
哈斯跳开躲过，笑着求饶，“开哥，我错了，你这是会过日子，不是扣！”
“不过话说回来，开哥，这小子不大，别是受了委屈闹离家出走！”
还真让他说中了，不过也不难猜。
经他一提，谢开才想起来还没通知程路呢，拿出手机示意哈斯回去工作。
电话接通，对面的人虽看不见，光听声也是在笑，“小开，什么事？”
谢开直接道，“欠我八十二块三。”
“什么？”程路一头雾水。
“找人请客二十八块八，方便面两块五，感冒药五十一，一共八十二块三，微信转账过来。”
噼里啪啦一顿报账，程路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顿时被气笑。
“人找着了？还挺快的，咱俩的关系你还算这么细？”
谢开翻了个白眼，无情道：“债主，既然咱俩不用细算，那借你的钱你别要利息了。”
“一码归一码，咱们当初可是打了合同的。”程路也无情道。
论无情果然只有更无情，谢开将陈水的惨样如实告知，然后追问道：“你弟没问题吧？”
穿在身上的衣服都丢了…
程路沉默。
谢开心想果然是，就听程路说道：“智力没问题，就是心理有点想不开，小开，帮我个忙……”
谢开挂了电话才发现已经八点四十，交班的人还等在机器前。
陈水昏昏沉沉的睡着，觉得自己做了个梦，又好像不是梦，一会寒风刺骨，一会热火烧身，一会吵杂混乱，吵的想捂上耳朵，一会安静寂寞的想要大声呼喊。
他战在悬崖边上，跳下去就能解决一切，有个声音一直在说，不停的说，跳下去吧，跳下去你就解脱了…
陈水受不了了，既然跳下去就解脱，那就跳吧，还能怎样？还要怎样？
“砰！”
谢开刚开开门，就见沙发上的人一个翻滚，掉了下去。
程路，你真的确定你弟脑子没问题！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