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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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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年轻就是这样,总是能很快地接受一样新事物——OK,是新游戏。
网吧的哥们号召,于是总是喜欢坐在同一排机器前的我们就投入了那个游戏中。
上上次是战士、上次是法师,于是,我决定,这次来个突破——
“你练个啥呢?”左边的歪过头看我的电脑屏幕,然后“扑”一口,把叫来的外卖喷在上面,网吧的小姑娘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丢过来一块抹布。
“喂!你小子抽住了是不!练啥不好练这!你人——”后半个词还没出口,就给我一手捂了回去。
“那你有种以后别找我练哪。”我懒得白他一眼。
“嘿嘿,那倒是……”
也许那时候,万万没有想到,我所开始的,并不仅仅是个游戏。
1
角色出生的地方叫仙踪林,对于把这个地方翻译为这个名词的人,我报以鄙视的态度。
村里不少和我一样穿着三点式的精灵在安全区,走来走去,不时向看起来级别高些的玩家要点垃圾装备。
熟悉了一下NPC位置和功能后,我扛着原始配备的白板弓箭就走出去开始练。
练到10级去隔壁的勇者大陆——又一个白痴的土不拉几名字!
初期的繁荣显现出来了,已经有卖家在那里卖一些稍微能看看的中级武器。
晃了一圈,等哥们来组我一起出去练。
那一个晚上通宵,第二天就冲到了20多近30。
揉揉眼睛,决定翘掉上午的选修课去睡觉。
下午近晚饭时间,又混到网吧。
就这样浑浑噩噩了一个星期,好歹我也算不用衣不遮体了。
那时候,服务器没多开,每个都拥挤得跟逃难时候的候车室似的。
而比较强大的战盟,就类似在逃难的候车室里,手中攥着车票的票贩子一样吃香。
我那个服务器算强的盟有两个,一个是上海人开的,另一个是中部地区那开的。
一山不容二虎,所以这两个盟基本——天天打。
我没想投靠任何一个盟,我是比较想轻松自在点。
也许是我这个职业吃香的关系,这两个盟也都有人来找我,叫我考虑进他们盟里。
我都回绝了——我还是不喜欢混进战乱。
再说我也有自己这边的兄弟,他们也在考虑再把装备搞好点开个盟的,自己这边总比看他人脸色的强。
于是我继续舒舒服服轻轻松松练我的——智力MM……
混着混着,就快混到一百级了。
那时候找人组队练级,基本都在冰风谷。
事实证明我选择这个职业就是吃香。
不到五分钟,不下十个人跑来要和我练级。
我兴致缺缺——连装备都不是成套的人,估计打起来快不到哪去。
密语色的字出现了,有人密我要组队。
还没看到人,我没回。
又问了一次,我说我在冰风谷仓库。
人来了。
我看到他的反映是——一个战士——因为他的名字……一排看起来没什么规律的字母和几个数字。
我对这种连名字都不用中文起的人很是不爽——因为密起来打字很麻烦!
不过……我还是和他组队练了。
因为他身上穿的是当时鲜少有人穿齐的龙王——而且是+7发亮的。武器也是亮的。
好吧,我的虚荣心作祟——毕竟当时能穿得起这样一套的,很少。
走出去果然拉风,别人路过都停下来行注目礼,走过去的也特地回过来看看他身上的装备。
他头上顶着那两个“票贩子盟”其中一个的盟名,所以和他出去练我还是小心为妙。
我决定万一有情况就回程走人。
那晚上运气也特别好,掉了两个宝石,他意思一人一个。
很公平,不过也该是这样,我也出力的,而且他级别比我高多了,我经验少少。
那几个哥们来了,跑到我机器前,对他的装备大大地研究和眼红了一番,然后开机器。
我跟他说,我这边的人来了。
他退了队,这时旁边来了两个他们盟里的,站了会儿,估计在密他说话。
然后他回过来同我说,他和他们下海去。
道别,重新组队,我继续为了堆数据努力起来。
2
后来和这个战士组了多少次,我也记不清了。
总之基本我升到150左右那段时间,带我练级的他都有份。
他说我精灵加加操作好,P话,男人玩游戏操作不好玩鸟游戏。
那时候我和他走得近了,对他们盟也有了点了解。
他们那个盟就是上海人开的,盟主是他兄弟,怎么着他也算个二把手。
难怪早早一身红龙在身。
于是他问我要不要来他们盟。
本来想拒绝的,但是我们网吧玩的就那么几个人,建个盟也没多大意思。于是我跟他说,把我这片的几个弟兄都吸收进去吧。
他说得和他兄弟商量商量,因为当时战盟收人是有限的。
最后达成共识,我们开盟,算做他们分盟,不过我要加到他们主盟里。
网吧兄弟觉得,这样既不用担心会随时被敌对的那个盟随便PK,有事也好照应。
等我进了他们盟,基本我就属于凡练级就一定和他粘在一个组里了。
也好,我也懒得到处叫叫组野队,打到好东西分起来也麻烦。
因为走得近了,我又是练得女号,不久就开始谣传我就是他老婆。
无所谓,硬要去辩解,反而显得我婆妈有毛病,再说他从来也没问过我到底男的女的。
可能在一起练是够久了,我变得很习惯上游戏就看看他在不在线。
他练得疯快,转眼就快到冲翅膀的级别(180可以带翅膀)了。
要知道当时,在这个服务器能带翅膀的人,两个手就数满了。
何况并不是到了这级别,就买得起翅膀。或者合成翅膀一次成功的。
人多就是好,鉴于他这个二当家的地位,他们老大早早给他准备了一对恶魔翅膀,当时也是天价的玩意了。
我还在150徘徊,天天单调乏味的练级,老实说我真的有点厌烦了。
看到他离带翅膀越来越近,和他组队练级的时候,他总是带着那么点自豪地会说,今天再练掉多少,离带翅膀又近了。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竟然第一次觉得不那么是滋味。
有次,练级回来,站在仓库边,他和我聊天。
“你最近练得慢下来了啊,他们说组你去你都不去,傻在村里级别自己就上去啦?”
这话我听着,就特别别扭。于是出口就更别扭了。
“算你小子练得快,快能飞了。”
字一打完,我准备按回车的手指顿了一下,还是按下去了。
“嘿嘿。”他先笑笑
然后就听出了那层别扭。
“等我冲到180,我就带你到180。”
“到了又未必买得起翅膀,盟里冲180的人也不少。”
感觉我今天就是和他犯冲。
其实翅膀不翅膀的,我真的不在意。
看起来透明晶莹的翅膀,让服里几个女生玩家很是向往——我又不是女人。
“带了翅膀攻高了,我就和老大他们去打大的去,这样好东西来得快。”
他有点象在给我下定心丸。
“哦。”我草草了事。
3
大概注定要发生些什么,才显示出网络游戏的残酷性。
人越来越多,服务器终于到了每条道道都是通红的境界。
伟大的运营商终于提出:开新服,鼓励旧服帐号转新服。
消息一出,战盟的高层(包括他)就先开了一次会。
他们的意思是不转,因为既然已经在这个服务器奠定了基础和地位,就没必要转到新服重新开垦。合情合理。
大概听说了我们不转的消息,敌盟也坚决不转,要和我们在这里耗到底耗到老耗到死。
网吧里的弟兄聚在一起,就此事件讨论着。
我那起初鄙视我练人妖的哥们,说既然主盟不转,我们分盟也不转。
有人异议,虽然是主分盟关系,其实平时也没多大感情交流,况且我们盟还是那么几个人,有跟没一样,不如到新服,自己求发展谋幸福。
他们最后都炮轰起我来——因为我是唯一在主盟里的人——而且也是等级最高的。
如果换服,不排除我过去开盟当老大的可能。想想可笑,智力MM也能当盟主。
我说我想想,再和主盟的人商量商量。
其实我压根就没想把这件事跟那边的人说。
我在盟里话就少,也不大去搭识人,顶多见面,人家打招呼我也打招呼而已。
不过……
那天晚上是他最后冲180的时间。
为了抓紧时间,他们老大示意我不组队,给他白加,不分他经验让他快冲。
我无所谓,他一开始不肯,说这样子精灵太无聊了。
我说了句:“智弓(智力型弓箭手,精灵的武器是拿□□为主,狂加智力的就是辅助系了)本来就是跟在后面加的。”让他把队退了。
白加的确是够累的,我那晚差点加睡着了。
到了凌晨,他终于到180了。
回仓库,拿翅膀,带上,出门飞一圈,耍几刀,和其他人聊聊。
我站在里面看了会儿,然后卖垃圾放东西下线。
第二天晚上,他就问我,你怎么下去了?我还想带你练去呢。
我说我困了。
他说那不好意思啊谢谢你。
组了队出去,真叫个拉风。穿红龙王带恶魔翅膀的战士真叫一个帅。
练了会儿,我跟他说了转服的事。
他开始没明白我的意思。
后来我就明说了。
他还是有点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就更明地明说了一次。
然后他就傻了几秒钟没回答我也没动手杀怪。
“你是不是为了这几天的事生气?”
“我象气量那么小的人吗?”真是……我象气量那么小的人吗?
“主盟不转,你转过去干吗。”
口气有点责备我自作主张的感觉。
我就把我和网吧弟兄说的一些事跟他说了。
我说的很有道理,他知道。
他问我要不要和老大谈谈。
“我这人嘴巴懒,不爱说话。”
他又沉默了。
其实我真的没生过气,为游戏郁闷有可能,为游戏生气那太不值了。
“你转定了?”
“恩。”
他说了声哦。
哥们问我跟主盟说了没有,我说说了。
第二天,我上线,老大密我了。
“昨天你和他练级发生了什么?他怎么跟我说他要转服?”
我杵了。
4
我最后还是转服了,意外的是拖了个人过来。对此,网吧的哥们也很是惊讶。
因为转服,他和他那边的人在一段时间内闹的很僵——我猜的,而且我想我肯定没猜错。我一外地的,大部队在上海的他莫名其妙跟着我转服了,不僵才怪。
我显然成了那边的人心目中拐跑他们二当家的罪魁祸首,于是就有大大地鄙视他这种卷了财产铺盖开溜的行为的人——毕竟他身上的装备其他人也有出力的份。而且同时认定我是看中他的东西和能力才把他拎到其他服里准备榨干。
不过他跟我说,他把他仓库里的宝石都给盟里了,也不算亏欠他们太多。
于是我听到了某服某人爱美人不爱江山一说。
再于是我猜他可能误会什么了。
再再于是我跟他说了这个谣言。
再再再于是我又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明老子是男人。
他很惊讶——不是惊讶我是男人而是惊讶我会以为他会以为我不是男人。
最后于是就换我惊讶了。
不过我没去逼问他干吗要死跟着我转服,他也没挑个适当的时间告诉我为什么他死跟着我转服——转都转了,现在研究原因有个P用啊。
兄弟毕竟是兄弟,他还是和他朋友在一个网吧里玩,他朋友也时不时会在他机器上看看他和我在新服的状况。有时遇到认识的人,他会告诉我现在在我机器上看着你的是以前盟里的谁谁。有时候多事的还会用他的号上来说几句话,诸如某某老婆好,帮忙在新服里照顾好我们某某啊!
我是奶妈,我不照顾谁照顾?
新服里又认识了不少新人(作者在其中……),收入盟下。
盟主么……论等级论资质再加上某战士牺牲了半壁江山来到这开发这南泥湾,怎么算也该是他当了。
没多久我也带上飞飞了。当时盟里就我和他带翅膀,隧别人笑称我们比翼双飞。
盟里人私下跟问我他是不是三十上下的大叔级玩家,因为他沉稳低调少放屁多干活。我说我不知道。
总算有人怀疑我是人妖因为我身为盟主“老婆”竟然不知道盟主多大——谢天谢地。
我实在是嘴懒到不行懒得解释。
于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版本又开始演变流传。
盟里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热闹。
我们还是那么不喜言语,除了在必要的时候——这仿佛变成一种默契了我感觉。
盟里多了几个女生,气氛更是活跃到不行。
我常常和他组队之后,叫盟里级别低的在我们附近练,身上没攻防了,过来我给他们加。
于是我是人妖的传言又不攻自破——世界上没那么温柔的男人。
我无言。
5
眼看盟里带翅膀的一天一天多了起来,分盟也开了一个又一个。即使我再低调,成就感这玩意还是油然而生。
相对的,元老们也更忙了。
网吧里的哥们练法师的多,常常和我们一起组了,叫他顶着怪,我们去打点好东西去。
很多好装备基本都是靠这种方法打出来或做生意换来,渐渐我们盟也算服里小有名气。
那时候盟里新收了个练智弓的MM,如果我没记错好象叫珊珊,前后还各加了几个鸭蛋以示个性化。
大众反映此女说话新潮任性可爱娇气十足--满对大部分男同胞的胃口。
于是我猜测不久后又要去教堂送宝石做结婚贺礼了--冰风谷教堂是玩家举行婚礼的热门地方。
我还是跟着他练我的人妖号,他还是拖着我的人妖号练他的牛血战士。
战盟频道里我也仍旧是比沉默的羔羊还沉默的羔羊,不过其他人说的话,我也会仔细地去看见。
有意无意,我发现某说话新潮任性可爱娇气十足满对大部分男同胞胃口的女盟友,话语间无不透露出对某拖着人妖号练级的牛血战士的景仰之情。
有盟友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开始旁敲侧击。
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倒是很希望牛血战士盟主考虑考虑这个丫头。
人家也是智力MM,级别么也差不了多少,又爱说笑又是真MM--看来还是拿我当参照物。
某牛血战士丝毫不为所动--首先他从来不在游戏里找虚拟的老婆:太幼稚--其次他已经习惯和我组队了。
不可否认我的优越感膨胀了≥15.32%。
于是说话新潮任性可爱娇气十足的少女开始日夜伤春悲秋感叹风花雪月起来。
过了几天,盟里另一个MM偷偷告诉我,鸭蛋鸭蛋珊珊鸭蛋鸭蛋(oO珊珊Oo)经常向下头打听我和盟主的关系以及我到底是男是女。
在某晚只有几个男人通宵玩的时候又讨论到了这件事,我就随便说了句,你们就告诉她我是男人好了。
让一个女孩子为了这种事在游戏里充当“附耳魔嘶”实在不是男子汉该睁只眼闭只眼的。
拜中国人口数量及总体语言素质和舆论效应所赐,果然第二天全盟和友盟都知道了我是人妖的事实。
小范围引起了轰动——该范围不包括我网吧的弟兄和某牛血战士以及少数几个比较熟悉的知情者。
不过幸亏我没装过可爱撒过憨娇扯过小谎——所以庆幸服务器里没人为了这件事逢我必杀。
珊珊小姐的地下斗争终于拨乱反正转为正面轰炸。
八卦男女告诉我她趁我不在多次找牛血练级顺便洗脑谈心。
网吧的哥们笑说我即将被休快点准备财产公正和分割手续。
我笑笑,要是真休了我,我倒轻松了,要知道每天不下二十次被别人叫大嫂的滋味可真他妈不是男人能忍受的。
就这样在乱七八糟的感情纠葛中本盟度过了关心绯闻胜过关心装备的一周。
牛血战士的血更牛了,正比地我赖在他身边的脸皮也更厚了。
我知道这男人在游戏里除了动脑子练级搞装备搞了装备再练级,其他的兴趣那叫一个严重缺乏。
可怜那女孩的口舌了。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玩游戏的男人都期待在虚拟世界中做个鸳鸯蝴蝶梦的。
那群死党在通宵的网吧吼叫:翡翠的地位是不可逾越的!
废话,我要是被弹劾了,你们还是担心今后装备的优先权会被鸭蛋珊占领吧。
6
也不知道是真急了还是受某些偶像剧的影响。
某天才上线,鸭蛋珊就跑来密我——说要和我谈谈。
我失笑——谈就谈吧,我又不是秦湘莲慈禧太后克利奥巴特拉,不必用那么如临大敌的态度面对我。
然后这姑娘很由衷地告诉我老大是她第一个在游戏中一见钟情的人如此这般……
我说我是男的大家都知道了,所以我肯定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搞什么手脚我没那么无聊,而且我本来就不在意这种事情。
“真的哦?”
“肯定。”
这下她终于放心了,我耳根终于可以清净了。
于是狂轰烂炸继续实行。
某战士终于处于暴走的临界点,有天通宵的时候单独找我说话。
我开始好好和他说反正是游戏就迁就人家一下吧。
他叽里咕噜唧唧喳喳不知道念叨个什么,总之就是不肯。说他游戏已经够忙活了,还找个包袱来陪聊天——大爷没空。
我说也好,你就当调剂调剂。
他还是说没空,还说我多管闲事。
我火了。
“靠!你就和她结个婚不行啊!天天盟里乱叫,烦死了!”
然后我一回头就跑开了。
我怀疑我那时是真的有点恼——不是因为那女人死缠烂打,而是因为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只要他早点丢句话出来,早就天下太平了。
第二天他就开始着手认真处理这件事了。
先找那丫头谈,再在盟里说。
然后那丫头就带着哭调退盟了。
于是牛血战士在部分人心目中演变为冷血战士。
我说你做事那么绝,好歹人家也算我们盟里数一数二的智力MM,人力资源就那么流失了。
他说女人玩点游戏就是这样,搞得跟真的一样。
他到了220级的时候,我问他,出了魔剑士(到了220级可以多一种职业选择)要不要改练魔剑?
他考虑了一下,虽然有点心动,但还是把战士坚持到底。
他说他玩游戏就喜欢玩战士。
我笑称很多游戏战士都很废。
他反问我,你觉得我很废吗?
我想了想,说有我加加就不废。
他说:“你去死!”
7
世界上只有一个中国,外挂是中国网络游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只要出现一个外挂,第二、第三……成N次方猛增的外挂,就象蝗虫一样铺天盖地地席卷了整个游戏。
物价贬值、级别疯长、意义流失。
我和那头老血牛以及兄弟姐妹们的辛劳,在几夜间变得一文不值。
愤怒的同时,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外挂又一次胜利地毁灭了一个在当时很不错的人气最旺的游戏。
盟里有不少成员心灰意冷,纷纷退出后卖号卖装备。
或者干脆也加入外挂的行列,你用我用大家用。
我们毫无措施。
眼看运营商已无力回天,对于我和血牛这种重视游戏性的人来说,这个我们付出了最多的网络游戏,已经无法再让我们努力下去了。
和我反复商量后,血牛决定要卖号。ME TOO。
第一天决定卖号的时候,在市场看到个和他类似的战士卖一个号带装备是2000,到了第二天晚上就跌到了1500——外挂的出现,高级别的帐号不再稀罕,宝石和装备也更快更容易搞定。而智力MM的号因为装备特别稀有昂贵,比战士号更贵些。
想想可笑,近一年,我们付出的就只值这千来块人民币?
血牛留了手机号,开通宵挂着。
挂了两天,就有短消息进来和他洽谈。
对方提出只要装备不要号。
血牛说装备武器首饰仓库里的宝石等物品一起买走,号白送。
对方仍旧说只要装备和武器。
开了价,对方杀了100,成交。
然后就异地如何付款交货开始讨论。
市场上骗子横行,血牛很谨慎地要求买家先汇款。
买家自然也不肯冒险,不过取了一个很合理的方法。
身上装甲共五件,加武器六样,对方要血牛先给武器和两样装备,等他汇款后,血牛再把余下的给他。
血牛很爽快地答应了。
当在游戏里密人密不到买家留的手机号也打不通后,我知道我们也很爽快地上当了。
血牛哭笑不得,半吊子的装备,卖也卖不掉,练级也没法练。
他半放弃地晃悠着,不忘时时提醒我卖号别上当。
网吧的哥们听说了也很懊丧,对这个游戏更彻底地失去了信心。
我看着在寒冷的冰风谷穿得象半身不遂的他,靠在栏杆上发呆。
“我去一线了。”(一线是一个服务器中玩家做生意集中的地方)
“恩,祝好运,小心骗子。”
当时的他很郁闷。从未这样郁闷过。
三天后,我看到他上线了,换线过去找他。
他看到我在裸奔。(没穿装备)
“衣服卖掉了?多少?”
我没回答他,然后点他打了交易。
他有点莫名。
我把东西放上去,点了确定。
我有点后悔当时没看表,不然我想我们一定创造了奇迹最长未交易时间。
然后等到的是一排字:
“你他妈疯了!”
我对着屏幕笑笑。
“你他妈快给我拿东西!”
在我的强迫下,他还是不得不交易了我的物品——和他那给骗走的一模一样属性级别的武器一把、装甲两件。
是的,我没卖装备,只不过忙了三天,把自己身上的连换带卖折腾捣鼓,弄成了他缺少的那三样玩意以及一堆石头。
“要不玩都不玩,但是至少要全身而退,我就这样,光着来又光着走出这个游戏,但是不希望当初为了我转到这里来奋斗的人,弄得象个乞丐一样落魄。”
冰风谷里好象游戏初生的三点式的女人和半身不遂了三天又重新神采焕发的男人,就这样被冻僵了一样对站着。
8
血牛的号加装备宝石,终于卖掉了,大概因为在服里也算个小名人,买他号的人没怎么捏着我们急于要走的心态杀狠价。也算善终吧!
我们在这个游戏中的梦想就这么结束了。
关掉电脑,我惆怅着。
不是为了接下去该玩什么,而是接下去我该如何处理血牛和我。
要说我从这个游戏中得到或体会了什么,我还真没那么专业和高尚。
可是,回望过去,我也不敢相信我竟然这么重“义气”过。
血牛和我交换了手机号码和QQ,本来他早就跟我要过,我没想给他手机号码,跟他说我没买。
然后就开始先发了消息。
他问我接下来打算干吗?
我说休息休息先。
他问我还准备玩网络游戏吗?
我说考虑考虑吧。
他问我如果再玩什么游戏愿意叫上他吗?
我说那也得人家愿意啊。
他说你都为我这样了我还敢不死心塌地跟着你啊?
我说我都为你哪样儿了啊?
他说你他妈最后东西也是我的了人也是我的还想耍无赖啊!
他说完我就语塞了。
要笑不笑脸差点抽筋。
他也发现这句话中的严重语病。
然后解释说别误会啊我是说游戏里大家公认你是我老婆的事。
我说谁要误会你啊你个臭美。
他回复:“那以后联系不准断,找到好游戏了彼此告诉一声啊。哥们。”
我枕着键盘歪着头看着手机。
“谁他妈是你的人了……臭美……”
就这样,游戏还是在运行,我们的辉煌却终于结束了。
没有了通宵练级没有了疯狂PK没有了虚拟的兄弟会没有了模拟的夫妻档……
我还是会翘掉上午的选修课去睡觉只是不再是为了游戏玩得太累。
和哥们去网吧基本都是干CS。
看到其他机器上的人在玩MU,有种前辈级的优越感。
只不过人家比我们轻松多了——开着外挂窗口化了,旁边和MM视频聊天。
他有时发来消息,叫我上浩方和他们那边玩CS或星际。
胜负之后是男人的免不了一番粗糙的指责和对骂。
他就会说,我发现你在浩方比在MU里粗鲁多了。
我说是啊,这里又不用装你老婆。
然后他那边的人就开始起哄。
他说你怎么那么不给我面子啊。
我说,少废话,下轮大爷和你单挑。
他回我个土到极点的:)
这样,我总算在那段时间里不那么无聊到发慌。
9
转眼我就要穿学士服拍毕业照了。
老妈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一个劲和老爸说儿子长大了出息了。
他发来消息恭喜我。
我说恭喜个P啊,就业紧张,没听说现在毕业等于失业吗?
他说你离我这也不远,想不想来上海发展?我这边还有几个朋友有点立升。
我问什么叫有立升?
他说就是上海话有门路有魄力的意思。
我说不用了,不过来玩玩倒是可以。
他追问什么时候。
我说10月长假我爸妈可能和我一起到上海玩几天。
他连说太好了到时候一定来找我啊我带你转转再介绍以前一起玩的谁谁谁正好你也见见吃个饭再去我们的窝点网吧玩玩顺便一古脑把他的联系地址固定电话全发给我。
我说我来上海就非得看你吗?你以为你上海形象大使呢?
他说好啊到时候你在上海迷路了有种别找老子救命。
“警察叔叔拿来干吗滴?”
“警察叔叔就是专抓迷路盲流遣送滴!”
“你才盲流呢!”
合上翻盖,坐对面的两哥们叼着烟斜视我:“怎么,系花找你毕业后再续情缘?”
我说:“不是,是警察叔叔。”
哥们茫然。
我笑着勾住他俩肩膀:“走,今天吃食堂去。毕业了可就没什么机会大家聚在一起吃这最有高等院校特色的饭菜了。”
哥们大笑着作呕吐状。
10
国庆说来就来,我一家人打点之后,火车2个小时多就到了上海。
我记得我上次来是小学时候,现在一看,已经和小时候的回忆完全配不起来了。
表舅家很热情地招呼了我们,他家正好有处房子闲着还没租出去,家具也都在,我们家就住下了。
洗了个澡,我拿起手机发消息给他告诉他我到了。
他没回消息,直接打电话给我了。
问了我要呆几天哪天有空单独出来,然后约我3号在人民广场那见面。
挂上电话,我竟然有点忐忑不安心惊肉跳……什么情况?
游览了一天采购了一天,3号早上,我跟爸妈说大学有个同学上海的,叫我过去玩,考虑到可能他会带我去那边的网吧,叫父母晚上别等我吃饭。
我妈再三叮嘱别瞎跑迷了路。
我说:“放心,有警察叔叔。”
人民广场,上海人口最密集的地方之一。
他和我约在博物馆门口。
我坐地铁过去的,不过找出口再找博物馆却花了我比坐地铁更多的时间。
到了那里,发消息告诉他我到了再告诉他我穿的红色ECHO字白底T恤蓝色牛仔裤和阿达鞋咖啡色染发稍微有点褪色。
他告诉我他就在博物馆台阶那坐着。
我走过去,刚想问他穿什么衣服什么裤子有没有胡子是不是秃顶。就看到个男人坐在靠左第三个台阶上冲着我笑——笑容很贱。
他站起来——靠,比我高。
还没说话,先给了我肩膀一拳。
等我回他一拳后,他嘴一咧:“老婆我等你很久啦!”
什么人嘛!
11
血牛看起来比我大一两岁的样子。
短袖休闲衬衫牛仔裤。
头发半短不短不知道算个啥发型。
眉毛直直浓浓的,看起来挺汉子一男人。
恩,和他在游戏里的性子满符合。
不过我的样子可能让他满意外的。
“我还以为你人摸样和你在游戏里一样闷呢!看不出来挺新潮啊!”
“你才闷瓜呢!”我笑笑。
“你干吗叫翡翠啊?还黄金白银呢。”
“我玩游戏那阵,我妈正好买了块翡翠挂件给我。”说着我把红绳从脖子上拎起来给他看,“喏,就这个。顺手就起这个名字了。”
“真不浪漫……”
“是啊,哪象你名字,多浪漫哪。”这人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玩游戏又不是玩情调,玩得好就行了!”他理亏地撇撇嘴,带我走到路边扬手叫了车。“走,吃饭去。”
“你打的干吗哪,多浪费。”
“这是我地盘,别帮我省钱哪!”他回头用上海话跟司机说了目的地。
五分钟后,车子在一家小龙虾专卖饭店前停了下来。
“这家的小龙虾做得特别好吃!吃过绝对上瘾!无头的,也干净。”末了他又看看我,“你吃辣吧?”
“我要是说我不吃辣怎么办?”我笑得邪恶。
“你笑成这样我就知道你肯定吃!”他抓起我的手就往里冲。
席间,我和他聊了聊彼此在现实中的情况。
两个男人消灭了N斤小龙虾、N瓶啤酒、N个凉菜、N个热炒、NN张纸巾。
然后他就带我去他的窝点网吧。
这家网吧比我们那边看到过的最好的还好。
光看显示器,液晶纯平都是17寸的,数控纯平都是19寸的。
生意也不错,基本都坐满了。
他说叫他朋友留了位子。
靠休息室那排,一个胖子站起来叫他。
他和我走过去,三五个人站起来,他把我介绍了一下。
“哦~你就是翡翠啊!”
“原来真是个男的啊,唉……”(奇怪你叹什么气啊?)
“你真够义气的啊,帮他那么大忙。”
我连忙摇头,哪里哪里,当初他和我转服我觉得挺对不起大家的。
我在他旁边的机器坐了下来,刚才招呼他的胖子叫了几瓶饮料给大家。
过了会儿,又来了几个人和他打招呼。
一个瘦高个走到我边上。
原来瘦子就是当年他铁哥们——原盟的老大。
瘦子笑得灿烂,还说什么我就知道把咱们XX交给你准没错。
没错当年也没见你支持我们转服啊。
12
那晚在网吧里,和他朋友一起上浩方打星际。
不知是不是心情好的缘故,我和他在的一组把对手割了个P滚尿流。
前两天可能玩得太累了,到了后半夜,我有点不支。
他发现了,从烟盒里摸出一支7星给我。
我摇头,告诉他我不会抽烟。
他的朋友要去叫夜宵外卖,问我吃什么,我说不用了晚饭小龙虾吃得太多吃不下。
我仰头靠在椅背上。
他的头凑过来,7星的烟味在我耳边铺展开。
“那边休息室,去躺一下吧。”
其实烟味都一样,我却不知为什么认准了7星就是这个味道。
休息室里有两个沙发,刚换过沙发套,倒很干净,还有个茶几和一台半新的电视。
我打开窗户透气,然后倒在其中一张沙发上。
朦胧间睡意袭上身来。
半闭着的眼睛,看见一个人打开门进来。
他带着那股淡淡的烟味坐在我旁边。
沉默片刻,一双大手揉进我的头发:“你睡吧,早上我送你回去。”
我就这样闭上眼睡着了。
没有做梦也没有惊醒。
就这样一觉睡到大天亮,开着窗透进的微凉晨风把我叫醒。
咦?怎么旁边还有个人?
揉揉眼睛,哑然失笑。
“弄了半天你小子也在这偷懒哪。”
我也学他,把手去揉他的头发。
揉着,手停了下来。
不知什么作祟,我凑上脸去……
淡淡的烟味……
我突然……又觉得困了……
13
早上回到家,被妈狠狠批了一顿。
我躺在床上准备补充睡眠。
闭上眼,身周那股烟味萦绕不去。
冲了个澡,又躺下。
闭上眼,那气息反而更甚于刚才。
明明很疲倦了,可是那种感觉就是无法让我好好睡觉。
我烦躁地翻身,把头埋进枕头里,拼命地捂住鼻子,大有要把自己憋死的冲动……
下午爸爸妈妈和表舅出去走亲戚,我百无聊赖。
拿起手机却犹豫了。
我要找他?
我干吗要找他?
我不知道我要找他干吗那我干吗去找他?
犯贱!
白了自己的手机一眼——它就响了。
某人问我睡醒了没有。
我说醒着。
问了我什么时候回去,我说再过两天吧。
他问我回去前还能再出来一次吗?
我说出来啊,我来这就是玩的,不出来天天闷屋里我来干吗?
他说神经我问你和我出来一次行吗?
我说人家不是说网友见面见光死的吗?
他说那是男女好不好?
我说行行行想见我就直说。
“美死你了后天出来吃饭!”
合上手机我忍不住在心里笑了个翻天。
看来犯贱的不止我一个。
14
不是我自夸,我酒量就是那么不正常得好。
某人妄图把我灌醉,结果先倒下的是某人自己。
而且倒得很彻底。
客人我还不得不担负起把他送回家的历史使命。
我把他送回家了吗?
这也是我坐在一个公共绿地反复问自己的问题。
看看趴在一边酣睡的男人。
我很负责地回答自己:没有。
怨我吗?
首先,这里路我不熟;其次,他才沉了我挪不动他;最后,凌晨三点该死的我连出租车也没看见半辆。
我又很负责地回答自己:不怨我。
也好,三点了,再过两小时天就亮了,好在这里治安还算不错,天气也不冷。
我就这样坐在绿地的长椅上,守着边上的醉鬼等天亮。
他翻了个身,刚才通红的脸已经褪色不少了。
仰着的头露出了额头,从这个角度看尤其显得他鼻子的高挺。
我想我一定是着了魔了。
绝对是。
因为我的手现在正游走在他那额头和鼻子上。
越是想收手越是收不了手……猛然——我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天哪!
我把脸埋进手掌,连骂了六句半粗话。
站起来决定来个弃之不顾。
走出那个长椅二十米半的距离后又折返。
我蹲在熟睡的他面前,就着飞蛾围绕的路灯看着他的脸。
“我该不会是游戏玩久了脑子玩坏了吧……”
喃喃着,然后坐回他旁边。
眼角旁路灯的光变得朦胧起来,耳边传来凌晨送奶工的车上,奶瓶碰撞的声音由远至近。
他坐起来,看看一旁睡着的翡翠。
右手,缓缓抚上自己的额头和鼻梁……
15
只是一个触摸——也许是翡翠的手痒,又或许只是鼻子上正好停着只小苍蝇小蚊子小跳蚤小臭虫翡翠帮他赶走而已……
某某却深陷遐想不可自拔。
那种轻轻触及后,小心翼翼地滑过,那种轻柔……那种温暖……
他当时已经醒了,却不敢起身来。
怕打断的……是翡翠不经意的抚摩,还是自己……正享受其中的陶醉?
哦不!老天爷!
身为一个成年男人非常能体会他在当时,内心耸动的是什么……
“翡翠……”
该死的网络游戏!
该死的为什么让他遇到在一个虚拟世界都对别人那么好的人!
看来,他绝对是需要戒掉些什么了……
在长假最后一天跟着父母回家。
接下来面对的大难题就是找个工作了。
除了报纸上的招聘信息和老师介绍的单位,我在网上也投了简历,父母也经常想办法找点门路。
我突然想起某人叫我毕业后去上海——笑笑,不过是说说罢了,因为——
我翻开手机,看着某人发来的最近一条短消息的日期。
果然……还是见光死吧!
游戏结束了,游戏中建立的“友谊”当然也易于崩溃。
我是我,我是翡翠——数据中的。
我是我,我不是翡翠——也不是他需要的。
心头泛着闷酸,用力把人才市场信息资料捏成团,向电脑屏幕扔去。
“去死吧!”
这该死的游戏和网络。
无法相信,一个祖国未来的栋梁新社会有理想有志气有道德有素质努力想要建设四化继往开来与时俱进持有全日制高等院校本科学历的健康青年的纯洁性向竟然是在经历了一款外挂泛滥的游戏后明确的!
我重重地倒在床上,伴随沉重的罪恶感和恐惧,以及缠绕着心的那股……7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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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几次面试,网上也来了几家公司发来的面试函。
我咬着笔杆,眼前放着张大概是说就业形势的报纸——因为我瞥了一眼就开始走神。
游戏就是这样结束了,感谢我们彼此留给彼此的美好回忆,只要网络这东西存在,我想我那够义气的事件,好歹能让某人空些记忆片段给我。
我为什么如此在乎他?
我为什么如此希望他会在乎我?
我明明是个什么都不会强求的人啊?
可能就象黏附在网络上的任何东西,习惯,习惯了之后,就会觉得需要……
可是这个玩笑也开得太大了吧……
难道这就是玩游戏当人妖的报应?
唉,早知不该和他见面……
突然一个词窜进我的脑海我差点把笔杆吞了进去——网恋!
不是吧……我承认我现在想他——很想他——非常想他——自从他一个月没给过我消息以来我沉闷的同时没停止过想他。
“那以后联系不准断,找到好游戏了彼此告诉一声啊。哥们。”
你知不知道食言而肥!肥就是胖!你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是胖死的!你食言所以你会胖死!
“死没良心的……”
我狠狠地扔掉笔杆。可怜的塑料制品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我怀疑我是中国网络游戏有史以来最悲哀的玩家。
忙起来我就会忘掉点这段可怕的回忆。
一家小型贸易公司新成立,我加入了这家公司,成为总经理助理。
这个职位抬头是不是很好听?
只可惜这个公司目前只有总经理、总经理助理我、一名业务员和一个一个月来两天的兼职会计。
可见,我担负起了公司的多少重要商务任务……
很早前染过的头发很快就长出了黑色来,我开始学着穿西装打领带出入写字楼,开始学着应酬学着词腔圆滑,也跟着老总学会了鉴赏哪类OL是月薪5000以上和哪类是穿A仿作势的。
我更清楚地知道,我的手机里有几条消息三个月来没有删除,并且我一直在偷偷盼望这些消息的源头号码继续闪烁在我手机屏幕中。
我沦落了……为了一个玩过一款游戏见了两次面不知情调为何物的男人……
我想我亏大了……
摸摸脖子上的翡翠,我在心中由衷地跟我妈说了抱歉。
17
“啊?去上海?”
总经理接了一笔上海的生意,要我带着样品去上海面见客户——听说人家老板是个女的,总经理看了看公司那位敬业认真的业务员后,决定派遣他的助理我亲自上阵。
上海——让我充满——郁闷的地方。
硬着头皮带着样品坐着火车顶着太阳又一次站在了那万恶源头的人民广场等车去总经理给安排的住宿地方。
我不相信缘分——不过我相信孽缘!
马路对面搀着个看起来象女人的生物的手的,头发半短不短不知算什么发型的挺鼻子男人,就是我相信孽缘的铁证。
车已经从眼前经过了。
我就那样看着会胖死的男人和身边的女人站在人行道前等绿灯。
灯亮了,一波人走过马路。
我还是这样看着他,向我这边移动着——
我突然后悔起自己愚蠢的行为——老子是来和女老板做生意的不是站在车站上看着男人发花痴的!
远处,我候的车磨磨蹭蹭地在红灯消失后挪动向我——快点快点再快点!
近处,三个月没联系我的人即将把我纳入视线范围——滚开滚开快滚开!
他猛然惊诧一瞬间!
我暗骂去死吧猪头!
跳车——往上、投币——朝下、张望——向后、鬼脸——送他。
对!老子我又来上海了!
我坐在位子上,透过玻璃窗的投影,奖赏自己一个大大的微笑,然后把那经过脸颊的水,当做掠过玻璃窗的雨。
18
我落寞我怅然,我满腹郁闷我全心失落;
我恨己如恨铁不成钢,我怨他似周瑜怨诸葛。
我现在巴不得立刻抓着他的衣领狠狠告诉他老子他妈喜欢你然后在他的鄙夷中一刀两断一了百了一江春水向东流一颗红心两种准备——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对不起过头了。
我恼自己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哭。
这还是我吗?
我他妈还是男人吗?
地球上几十亿女人扣掉老掉牙的不在中国的遇见不到的,好歹我也能遇到个万把个我偏偏喜欢他!
我趴在连锁商务宾馆的床上,埋着脸咬着枕头,想挺过心头上今天下午以来的酸楚。
手机响了——我用我所有的财产打赌是他!
抓过来看——还好没人和我赌所有的财产!
“喂,郭总,我到上海了,恩,明天一早就去和马总接洽……好,您放心,行,完了我就联系您。”
扔掉手机在床上,穿上外套,锁门出去。
上海网吧不难找。
我坐在角落的位置,旁边的年轻人们用方言忽而激动忽而懊丧地高声交谈。
三个月前,也曾经有人这样,带着我,在一阵方言中通宵游戏……为什么我觉得那时候的方言,一点也不生疏呢……
现在……一切变得那么陌生。
我点了那个已经丢在脑后很久的图标。
还是那么熟悉的场景。
身无一物的精灵,金色发丝荡漾在花雨纷飞的仙踪之中……
没有了战盟告示没有了战盟标志没有了战盟频道的聊天亦没有了几乎每天都会在身边守护的熟悉身影……
身边匆匆经过的,完全陌生的人们,身上背负着看似奢靡的尘世铠甲……
繁华当时,我不曾想孤独……
逍遥一世,我不曾想孤独……
因为有他,我不曾想孤独……
你为什么要死死粘着我练级?
你为什么要为了我一个人转服?
你为什么要让我觉得值得为你付出虚拟的一切即使这些也要我真实的辛劳获得?
你为什么明明知道我是个懒人在我那么习惯在乎你的时候就这样弃我如这些3D的数字产物?
我的立场如此不坚定,竟然输给了一堆电子线路堆砌的假象。
我的眼睛发痛,喉咙哽咽得象要把自己吞了。
用力把自己快要决堤的悲怆咽下去。
挪动鼠标,精灵疾步的身影消失在那华丽的璀璨中……
19
我靠在椅子上,手机的声音将我的目光拉回焦距。
“如果今天在广场对我做鬼脸的人是你,你什么时候到的?”
跳起来,现在想到我啦!事后诸葛!
悲痛化为愤怒愤怒化为力量力量化为短消息——
打完字,我却没去按发送——三个月不联系我的人是你,凭啥我那么乖乖回答你。
过了几分钟,又来一条——
我想起了奇迹有那么一条叫做无视的属性。
终于,某某耐不住呼叫我了。
我很有礼貌地接起来:“喂,请问哪位?”
“哪位?”他一定以为我把他的号码删了丢了抛弃了忘记了,“今天你上车时对着做鬼脸的人。”
语句中隐约渗着不悦。
不悦?我还没不悦呢哪能许你悦!
“哦,干吗。”
“来也不告诉我一声。”
“告诉你干吗?”
“靠你个死没良心的。”
“谁?我?我死没良心?三个月没联系我的人我干吗去找他?我贱啊?”
“……”
闷了吧焉了吧歇菜了吧玩完了吧?
说话呀你倒是~说呀说呀说呀笨蛋~
我够幼稚地在沉默的电话那头享受首轮赛季的胜利果实。
“对不起。我……有点忙。”
“哦,原来如此,那不打扰了。”
你就不能找个新鲜点的理由?
“等等……你呆几天?”
“后天就走来谈事的。”
“你……”他的声音还是那么低沉稳固,“抽空出来一次好吗?”
“好吧!你说!”
我的爽快让他着实吃惊——而我?
难道我真的会“不在网游中恋爱,就在网游中灭亡”?
走着瞧!老子人妖谁怕谁!
20
他大概刚下班,身上也是正规的西装领带,让他看起来更有几分绅士味——不象我,把西装穿得象校服……
我一手撑着脸,看着他走过来,坐下,摸口袋,点烟……
服务生走过来,他没看单子,一仰头:“小喜力,冰的。”
我稳稳地说:“拿铁,加奶油和肉桂粉。”
他瞄了我一眼,然后对服务生点点头。
吐出一个烟圈后全身放松状地向后一靠,看着我。
我突然很想笑——没理由,就是很想笑——于是我就笑了。
服务生把东西放在桌上,替他开了啤酒后走开。
“工作了?”
“恩。”
“关于电话的事,我……不好意思……”
“没什么。”
“不是的。”
“那是什么?”
“我相信游戏以来和以后,我们一直都是朋友。”他用半询问的口气陈述着。
“我们把游戏玩得很开心,可游戏毕竟是游戏。”我看着咖啡杯,漾着肉桂香的肉桂色的肉桂粉渐渐和飘着奶油香的奶油色的奶油融为一体,“很巧,竟然在路上看到你。”
是不是,我没有遇见你的话,我们就这样……再也没有了瓜葛?
又如何?深陷的人是我。
“说要保持联系的人是我,我失言了。”他的言语变得有点欲言又止。
“什么东西都受环境的约束,因为游戏,我们走到一起,你好我也好,我们以为彼此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朋友。”我相信我论文答辩的时候表情都没现在严肃,“不玩了,OVER,再在一起,为了什么呢?”
“许多人都说,在游戏中,知己难求。”我忽然不敢去看他,低着头,“可是,只是游戏中的知己,需要的是游戏的默契、游戏的能力、游戏的品格。现实中,这样的朋友可以做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蠢话,这简直就象在安慰我自己一样。
他放下啤酒瓶,身体稍稍前倾,就着咖啡酒吧历来昏暗的灯光凝视着我。
“我也曾经那么以为。”
因为他的靠近,他吐息的烟味轻轻飘移到我的周围。
“我喜欢玩游戏,但我更想从中得到些不仅仅在游戏中延续下去的东西。从你把自己的东西卖了换给我,我就知道我找的就是这样的哥们。”
“说了半天你只是要我以后陪你玩游戏?外面代练工作室很多。”
他不知道他该对翡翠说什么好,可是心底深处告诉自己,不为什么,就是想着……需要他。
“我们不能把某些游戏中的东西延续到生活中啊……”
虽然,我很想,延续下去……但这一定已经超出你给我的……“哥们”的范围……
该说对不起的,其实是我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