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神的黑月光跑路了[西幻]》沈尘尘

4、第 4 章

　　空气突然变得潮湿起来，提娅鼻翼翁动，很快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如同海水那般咸湿的气味随着被推开的门，涌入这间教室。
　　与此同时，穿着一身深灰色长袍的瘦弱男人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德朗西国的赛维学院并不靠海，而是在都城之内。出现这样的气息，多少有些反常。

　　提娅打起了精神，刻意放松了身体，懒懒散散地撑着头，闲闲地看着拄着拐杖走到讲台位置的深蓝色头发的男子。

　　那男子看上去也颇为年轻，又或者是留的头发比较长，深蓝色的头发还似海藻一般，微微有些卷曲，让他看上去格外年轻。

　　他虽然拄着拐杖，可是走起路来并没有一瘸一拐的样子，只不过以拐杖的前端先触碰地面，绕着地面敲打或者是扫一圈——显然，有问题的，不是他的腿脚，而是他那深灰色的笼罩了薄雾的眼。

　　应该是对这个环境不太熟悉，他稍微有些谨慎，花了些时间走到教室的中央。
　　“埃克，你们的占星学老师。”

　　埃克罗厄斯是水神的名字，埃克这个名字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水，再加上这位教授这一身湿漉漉的气味……

　　【系统，你说这位埃克教授会不会是光明神派下来的人？】

　　系统过了一会儿，回复：【不知道，静观其变。】

　　答案不是是或者否，这就足够反常了。
　　这突然降临的系统实力不俗，与提娅算得上互补。

　　非但提娅在观察着这位教授，其他人也在暗中端详着埃克。

　　察觉到候选人们的心思，克洛泽低声提示：“埃克教授，大家……”

　　埃克的耳朵动了动，那笼罩上一层薄雾的眼“环顾”了一圈，声音平静地让人如同坠入深海：“我之前生活在海边，不慎落入海中，视力受损，因祸得福，在占星学上，小有所成。”

　　倒也说得通。毕竟失去了一种感官，其他的感官更敏锐些，这样的案例并不罕见。
　　这也算是对他身上的那种似有若无的湿气的解释。

　　克洛泽带头鼓起了掌，布雷尔紧随其后，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跟上。

　　提娅也跟着鼓掌，但心中却有了计较——埃克，可疑。

　　***
　　见一切安稳，克洛泽便离开。

　　埃克面对一群救世主候选人，声音如同深潭之水，平静无波：“占星学对于救世主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门学问，是神明给予救世主的指引。”

　　埃克以拐杖敲了敲地面，整间教室瞬间暗了下来。
　　点点星辰，布满了四周。

　　失重的感觉袭来，一时间，整间教室里的一切人与物都如同蒲公英一般，漂浮了起来。

　　“哎——？”提娅有些措手不及，慌忙按住裙摆。

　　克拉丽莎穿着裤子，没有这样的烦恼，她身手也还不错，整个人算得上游刃有余，便将多余的精力放在了提娅身上。
　　“艾伯特小姐，你究竟有没有成为救世主候选人的觉悟？如果没有足够的觉悟，以为做救世主还和当贵族大小姐一样轻松，那还不如早些退出！”

　　克拉丽莎挑衅地灯着提娅，负气地将方才还安稳地躺在野餐篮内、现在已经漂在空中、遮挡住她视线的小蛋糕拍到一边，“在这里，是要经受考验的，而不是来选美的！”

　　提娅既然是“罢工”跑路的，自然不会有这样的觉悟。
　　谁愿意当光明神白月光的容器谁当去，反正想让她继续“奉献”，不可能。
　　她的觉悟，早就在撞破神明秘密的那一刻，喂了狗。

　　不过，为了不暴露，提娅只能收敛着怨念，按照既往的剧本演下去。
　　眼中又泛起了泪花：“我没有，只是、只是母亲一贯要求我穿裙子的……”

　　“你是还没断奶吗？你母亲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就你这样的也配当救世主吗？”

　　提娅低头翻了个白眼：不好意思，我不仅配，我明明就是！是我不想干了，不是神明没选上我！

　　系统：【……宿主，您活了这么久到也不用跟小姑娘置气。】

　　提娅哼了一声，旋即打了个哭嗝，掩饰失态。

　　梅薇在空中还没找到平衡，手忙脚乱，自顾不暇，更无法参与提娅和克拉丽莎的争论；
　　昨日还扮演调停者角色的王子布雷尔，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斯威小姐，这是课堂。”阴郁的埃克教授微微侧头，没有焦点的眸子扫视了一圈。
　　视线在提娅那儿多停了几秒，又无情地注视着克拉丽莎。

　　克拉丽莎抖了抖，下意识攥紧了魔杖——不知为何，方才被教授“警告”的那个瞬间，她陡然产生了一种仿佛被某种久居深海的生物盯上的幻觉。

　　埃克并没有在意克拉丽莎的感受，声音低沉冷漠：“我以为身为救世主的候选人们，你们至少应该有一些常识，不过，没想到，你们与那些蠢货一样，愚不可及。”

　　他挥了挥拐杖，这一片星图即刻烟消云散。

　　那漂浮在天空中的其他小蛋糕，连同之前被克拉丽莎拍掉的那一个一起跌落在地上。
　　奶油和戚风蛋糕胚混做一团，星星点点，散落在教室四周，连埃克面前都有一团。

　　失重感消失，似乎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四人又脚踏实地，回到了座位上。

　　埃克站在讲台上，没有鲜明焦点的眸子冷冽冻人，盯着克拉丽莎。

　　“看来在讲授知识之前，我应该给你们上最重要的第一课——不要质疑光明神的任何决断，也不要挑战光明神的威严。”顿了顿，“现在，我要检验你们作为救世主对神明的信仰程度——你们每一个人，都要称颂光明神，”

　　吹捧的话提娅说过无数，这些言辞也被尽数记录在《救世主传》第一册、第二册和第三册里。
　　自从惊觉光明神的小秘密后，这些称颂之词，听着就反胃、看着就辣眼、说着就烫嘴。

　　其他人倒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不太擅长功课的梅薇甚至偷偷松了口气，只有提娅一个人陷入烦恼之中。

　　【这个埃克绝对有问题！除了脑残粉，谁能作出这样要求别人无脑吹捧正主的行为？】提娅一边吐槽，一边打腹稿。

　　【……但他身上没有神明的气息。他肯定是说谎了，如果因为落水而获得了额外的天赋，至少身上应该留有水神的气息，但是，他身上什么都没有。】系统十分笃定，【令人看不透。】

　　发言，还是从地位最高的布雷尔王子开始。
　　“光明神仁慈、善良、正直，是人民最坚实而可靠的保护者。”
　　埃克点头：“这出自《救世主传》第三册。”

　　克拉丽莎：“光明神是多么的伟大，博爱，他无所不能！”
　　埃克摇摇头：“不够真诚——你还是不够了解光明神。”
　　克拉丽莎：“教授，您是认为光明神不伟大还是觉得他不博爱，还是您想质疑光明神的能力？”

　　埃克不置可否，直接越过克拉丽莎，看向梅薇。
　　梅薇的声音不大：“光明神大人一直在指引救世主前进，永远陪伴着救世主。”
　　埃克：“出自《救世主传》的第二册，很好。”

　　轮到提娅，她清了清嗓子，刚准备开口，魔法时钟里的布谷鸟就飞了出来，绕着教室一边翱翔，一边传递着下课的讯号。

　　埃克教授比了个打住的手势：“艾伯特小姐先不必说了，这节课到此为止。”

　　他挥了挥手，空气中浮现出了细碎的彩色的如同星辰一样的光点。
　　这些光点仿佛有意识一般，组合了起来，形成了一句话——“乔纳与占星术”。

　　“这是今天的作业，下课。”

　　虽然说了下课，但埃克教授也没有立刻离开教室，反而观察着四位候选人。

　　提娅虽然庆幸不必进行违心的发言，但这位埃克教授的视线也让她感觉分外不适。
　　提娅征战多年的经验反复提示，应该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提娅想了想，凑到布雷尔身边：“布雷尔殿下，我一会儿再重新为您做点心吧！”

　　“不必了，艾伯特小姐，我要去图书馆。”

　　“那我也一起去呀~”提娅声音粘腻，做作地眨着眼，仰着头看着布雷尔。

　　布雷尔慢条斯理地整理着物品。
　　眼下，父王和神职人员都不在，婉拒这位艾伯特小姐，似乎……问题不大。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拒绝。

　　艾伯特小姐出身高贵，也是他便宜父王一直交代他要接近的对象之一。

　　她身上有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的味道，虽然和那些乔装打扮流连红灯区玩弄出人命的贵族女人不同，但也与那些曾经在他居所楼上发出过分虚伪甜腻的声音的女郎截然不同。

　　也正因不同，每当她靠近的时候，布雷尔他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来被刻意尘封起来的过去，那犹如老鼠一般的生活。

　　这种无法跨越阶层的窒息感会如同藤蔓一样，将他再次束缚。

　　他从来对这些大小姐们敬而远之。

　　可感/性上，他又难以拒绝这位艾伯特小姐。

　　她的眼神中没有恶心的欲望，也没有疯狂的痴念，看似热烈地注视着他。

　　看似。

　　布雷尔知道，他看似温柔的皮囊之下，是怎样的灵魂。现在，又多了几分好奇，这位艾伯特小姐，状似痴狂的表面下，内心又有着怎样的惊涛。

　　哪怕便宜父王不在，布雷尔他可以拒绝，但他，没有。

　　拒绝变成默许。

　　提娅稍微有些惊讶，但也欢快地跟上了前往图书馆的布雷尔。

　　克拉丽莎一节课都没有得到应该有的“重视”，见此情此景，更是气结：“喂喂喂，别缠着布雷尔殿下！”
　　……

　　等到梅薇也离开了，埃克动了动尾指，雕花大门应声锁死。
　　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埃克眼神中的雾气“散去”，一片清明。

　　他蹲了下来，小心翼翼地以食指和拇指捏起了摔得不成样子的蛋糕，放进嘴里。

　　“唔……不是你做的吧？”

　　但埃克还是吃光了所有不成型的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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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六一快乐丫~~六月份更新会稳定起来，球球各位收藏一下吧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