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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五十八章 ...

  •   陆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过去的,只记得回神时已将泉生半抱在怀里,指尖一遍遍去抹泉生口中涌出的鲜血。
      怀中的身体是刺骨的冰凉,没有一丝的生命特征,陆谙在某一刹那觉得自己真的是抱了一具尸体。
      牧峰去拉他:“回特管处!”陆谙这才惊醒,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将泉生搬进了车里。
      纪叠澜原本打算开车,却被牧峰强行压进了副驾驶,然后牧峰迅速钻进驾驶座,安全带还没系好就疾驰而去。
      后座的季潇潇始终沉默,只表情复杂地在陆谙和泉生身上扫过,但频频走神的陆谙丝毫没有察觉。
      牧峰连闯三个红灯,在急刹进院子的同时对听着声音出来查看的小吴吩咐道:“去叫荣谷!”荣谷同样是一个厉鬼,生前是一个外科医生,死后被特管处招揽,现在什么伤都找他看。
      “荣哥出差还没回来呢。”小吴话音未落就看见了跟个血人似的泉生,立刻惊呼起来,“啊呀!泉生这是怎么了?!”
      陆谙背着泉生往里走,小吴赶紧去搭手:“小心小心,这是真的被劫持了吗,怎么伤得这么重?”
      季潇潇紧随着要进去,却在门口被牧峰拦了一下。季潇潇抬头和他对视,牧峰问道:“你还是季潇潇吗?”
      季潇潇答道:“我一直都是。”
      这番对话有些莫名其妙,但要表达的意思都在不言之间。牧峰收回阻拦的手臂,侧身让季潇潇进去。
      但牧峰没有跟着进去,他转身搂过纪叠澜的肩膀,推着人往外走:“走吧老婆,我们派不上用场了。”
      鬼和人毕竟天差地别,泉生毫无生息地躺在床上,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沉寂得令人害怕。
      染血的衣服已经换了下来,陆谙眼前却仍然不住地浮现刺目的红,他握着泉生的手趴伏在床边,将脸埋在臂弯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季潇潇站在陆谙的身边,想伸手拍一下他的肩膀,但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最后只喊了声他的名字。
      陆谙抬起头,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季潇潇便安慰道:“我已经找人来帮忙了,泉生不会有事的。”
      陆谙点点头,开口才发现嗓子干涩:“谢谢。”
      季潇潇出门给他倒了杯温水,又拖了根椅子坐到他的身边,摆出了一副促膝长谈的姿势:“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泉生是鬼王吗?”
      “对。”陆谙回答,“他没有瞒过我。”
      “你认识尹韬吗?”季潇潇问。
      “不认识。”陆岸涛可能认识,但今天之前自己只在梦里见过他一面,自然算不上认识。或者说陆谙仍然无法把自己和陆岸涛等价起来,也不希望别人把他当成是陆岸涛。
      季潇潇道:“在楼顶,泉生执意要去追尹韬的时候,他说你的身份会暴露,是什么身份?又为什么会招致尹韬的报复?”
      陆谙不自觉地皱了下眉。
      季潇潇立刻缓和了语气:“抱歉,我不是在审问你,只是这些细节可能和我们正在调查的事情有很大的关系,我希望你能明明白白地告诉我。”
      “有些事情我自己都不确定,又怎么跟你讲?”陆谙揉了揉太阳穴,“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思说更多,况且有些事情泉生知道得肯定更清楚,等他醒来再说行吗……”
      季潇潇明显还想说什么,门口却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小吴探出一个脑袋:“季姐,外面有个男的找你。”
      “让他进来。”对小吴说完,季潇潇又朝陆谙解释道:“是我的朋友,阴界来的,把泉生交给他吧。”
      说实话,陆谙现在对阴界的人没有半分好感——唯三有好感的已经没了两个,还剩一个却躺在这里生死不知。
      但显然只有阴界的人才救得了泉生,所以他迟疑了片刻就松开泉生的手,和季潇潇一同出去了。
      季潇潇仍不死心地问道:“你听说过惊堂木吗?”
      “听说过。”
      季潇潇试探道:“那你有没有听泉生讲过惊堂木的下落?”
      “没有。”陆谙说,“我可以保证,我和泉生都对惊堂木不感兴趣。严格来说我对阴界的所有事情都不感兴趣,我想泉生也是。”
      “那关于你身份的猜测能说一下吗?”
      接二连三的,陆谙也有些烦躁了:“季姐,这是我的个人问题。”
      一旁的小吴不明所以,但还是拉了下季潇潇:“季姐,泉生出事他心里肯定不好受,你要问什么等泉生醒了再问吧。”
      说到底也是陆谙对她不信任罢了。季潇潇能理解他的警惕之心,何况看陆谙的样子确实知道得不多,季潇潇再次道歉:“对不起,但我保证不会害你和泉生的。”
      陆谙在门口的长椅上坐下,并未答话。
      *
      天已破晓,陆谙一夜未睡,季潇潇也始终在不远处守着,并且没有再和陆谙说话。
      牧峰难得来了个大早,他提着一袋热腾腾的早餐坐到陆谙身边,用温热的豆浆碰了碰他:“吃点吧,你昨晚都没吃饭。”
      也许是注意力始终恍惚,陆谙并不太饿,但他还是接受了牧峰的好意:“谢谢。”
      牧峰指了指紧闭的房门:“还没消息?”
      陆谙咬着吸管摇了下头。
      “放宽心,没消息才是好消息。”牧峰这种温声细语的语气语调是特管处成员从未感受过的,“三年前,纪叠澜被借调出去缉毒,抓人的时候双方交火,他的胸口处中了一枪。我等在手术室门口的样子和你现在一模一样。”
      “当时我苦中作乐地想,就算他出了事,我还能闯阎王殿把他抢回来。”牧峰略带无奈地哼出一声笑,“但事实上,看见重要的人生死不明,谁会不担心呢?”
      陆谙食不知味地咬着包子,闭了下刺疼的眼睛。
      “咔哒。”
      那个阴界来的男人终于开门走了出来,他看向季潇潇,后者则指了指形容憔悴的陆谙:“给他说吧。”
      “金刚杵的伤害倒是其次,最严重的是困灵钉的反噬……”男人顿了一下,见陆谙神情未变,就没有避讳困灵钉这一部分,“为了压制困灵钉的反噬他透支了太多能量,现在的昏迷算是一种自我修复,等元气恢复了他就能醒过来。短的话三两天,长的话一个星期。”
      陆谙很想问问困灵钉的事,但他没猜错的话这人也是阎殿,于是他什么也没问:“谢谢。”
      “没事。”男人显然很好奇他和泉生的关系,但并没有对陆谙发问,而是给季潇潇使了个眼色:“季潇潇,我得回去了,你送我一下。”
      季潇潇正好也有话对他说:“走吧。”
      牧峰则指了下屋内,对陆谙道:“去看看他吧。”陆谙点点头,牧峰替他把门关上,转过身就迅速变脸:“正事不做总在这里装路过干什么呢?!周宏达的案子结了吗?上次那个闹鬼的隧道搞定了吗?一个个的又想写检讨了?!”
      众人推搡着作鸟兽散。
      即使刚从生死线走了一遭,泉生也丝毫不显狼狈。他依旧没有生命气息,但陆谙就是知道他依旧脱离了危险。
      陆谙伸手过去,原本是带着心疼地描摹他的五官,结果从指尖传来的那极佳的肌肤触感没一会儿就让陆谙心猿意马起来。
      他盯着泉生淡粉的唇犹豫着,很想趁人之危一把。
      鼓足了勇气,陆谙俯身而下,距离近得可以看清泉生脸侧的绒毛。
      可是毫无回应,没有表情,没有呼吸,若不是看得着摸得着,陆谙几乎要觉得这人是他的幻觉。
      他退开了。
      *
      泉生留在了特管处,陆谙这个月回家的计划却没有理由取消。
      再次见到裴锦程的时候这人穿了一身的红,连拴Berry的绳子都换成了红色的,配合着大街上传来的“我恭喜你发财”格外有新年的气息。
      “我怎么感觉……你变了很多。”裴锦程绕着陆谙走了几圈,连带着Berry也兴高采烈地在陆谙脚边打转,差点被裴锦程一脚踩到。
      陆谙刚从裴锦程的记忆里出来就听见这么一句,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哪里变了?”
      “我也说不上来。”裴锦程嘟囔道,“总感觉你有些心不在焉的,而且以前的疏离感减轻了很多……你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裴锦程只是随口一说,陆谙却坦承道:“有喜欢的人了。”
      “我瞎说的啊,你怎么可能谈……”裴锦程话到一半卡了壳,浑身一个激灵,狗也不管了,拉着陆谙就坐,“谁啊?我认识吗?”
      陆谙答道:“就我那个合租室友,不知道我妈有没有给你讲过。”
      “你那室友……男,男的?”这下子没有读心术也能看出裴锦程脸上的震惊了,“你什么时候喜欢男的了?!不不不,我没有说你这样不对的意思啊,我就是有点惊讶。我还以为Berry要多一个妈了呢结果是多一个爸啊……不是,怎么这么突然啊,你不是别人碰都不能碰吗怎么突然喜欢个男的了……”
      他语无伦次地说了半天,只听陆谙平静地说道:“我就喜欢过他一个人。”
      语气是无比的认真,裴锦程还残余的八卦之心瞬间被击得粉碎,只余下震惊和担忧:“那……那,那他对你好么?”
      陆谙隐去鬼域的部分,将他们两人的事情粗略讲了讲。
      “照你这么说,你对他的依赖要多于喜欢吧……”裴锦程垂死挣扎道。
      “这并不冲突。”陆谙说,“喜欢和依赖是相辅相成的,我会因为依赖对他产生感情,也会因为喜欢而更加依赖他信任他。”
      这就开始表演“爱情使人盲目”了?裴锦程感到一阵牙酸——他感觉自己现在扮演的不是心理医生的角色,而是一个被秀了一脸的单身狗朋友。
      “虽然不太赞成你走这一条路,但既然你想得这么明白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裴锦程终于找回了自己身为心理医生的公正客观,“至少事实证明有他在你的状态好了不少,作为你的发小我还是很开心的——改天把你男朋友约出来见个面呗。”
      陆谙忽然顿住了,半晌才低声道:“我们还没在一起呢。”
      “那你说得这么……”裴锦程把后面的形容词咽下去,清咳一声后问道,“那他喜欢你吗?”
      这个问题让陆谙犹疑了起来。泉生心里估计并没有“感情”这一概念——任何感情都没有。
      他无父无母,天生就有鬼王的传承,鬼灵畏他,人灵惧他,千百年在他心目中唯二不同的两个还都是因为会送他糖吃。
      想到这里,陆谙又伸手摸了摸耳垂上那个不起眼的标记。泉生对他似乎也是真的不一般,但这点区别是因为他是室友,还是因为他是陆谙?又或者,是因为他和陆岸涛的那点联系……
      见他沉默不语,裴锦程心里咯噔一下:“你是单相思?”
      “我不知道。”陆谙诚实地给出了答案,“我觉得他对我是不同的,但不确定是不是这种感情。”
      “那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我连他喜欢人还是鬼都不知道。陆谙摇着头想。
      这样说来,他和泉生之间还存在着太多的问题,这些问题还不是仅凭感情就能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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