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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归宁 ...

  •   季管陶一句话成功得罪四个人,并将气氛向尴尬再推一步,最后还是皇后派来唤他们用膳的宫人救了场。

      季召言称待会儿有事,不便久留,客气地拒绝了几人的邀请,几人按礼挽留几句,却没有谁真的希望他留下。季召自是知道,婉拒后道辞离去。

      谢书四人回到未央宫。

      未央宫内,下了朝的皇帝穿着身便服,坐在交椅上喝着茶,不时同皇后搭几句话。

      皇帝生得威严,眉浓眼黑,慧眼如炬,让人生畏。就连一向活泼胆大的季管陶在见到皇帝后,都不自觉地拘束起来。

      “父皇。”
      “姑父。”

      几人先后向皇帝问了好,而后在皇后的示意下,依次坐下。

      谢书见皇帝望来,不自觉地挺直腰背,接着就见皇帝对她笑了下。

      皇帝笑时威严感散去不少,看着平和许多,他唤了声:“太子妃。”

      谢书连忙应道:“臣妾在。”

      “不必那么紧张。”皇帝缓缓笑道:“朕只是与你说说话。”

      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皇帝十六登基,青年掌权,用了三年分化世家贵族势力,削弱亲王权力,后又管控中央,整改吏治,最终将整个大梁控在手中。即便现今贵族有复兴之势,却没有哪个能够一枝独秀。

      就算是皇后的娘家,国公府人才济济,父亲袭爵,兄长为太尉,满门清贵,百年簪缨世家,可近几年受皇帝宠信的尚书令苏原,和靠军功上来的谢书之父、骠骑大将军谢道连,其权与地位皆在不断上升,渐有压制国公府之势。在背后操控这一切的不正是皇帝吗?

      皇帝将帝王心术与制衡之策玩得炉火纯青,其城府与心机可见一般,便是他近几年比以往平和不少,可老虎沉睡依旧是虎,对其哪有不畏之理。

      于是谢书的紧张并没有减轻多少,但她还是尽量放稳呼吸,平和道:“是。”

      菜还未上来,宫人给几人添了茶水。

      皇帝端起轻啜一口,放下道:“昨日鄯州传来捷报,你的兄长又替朕立了大功。”

      “是吗?”皇后露出副欣喜的表情,她笑盈盈地看向谢书,道:“谢家不愧是将门之家,大将军与定远小将军皆是英雄豪杰。有这样的父亲和兄长,阿书好福气啊。”

      谢书还没来得及高兴,听皇帝又道:“定远将军戍边七年,与你和父亲聚少离多,久未相见。如今鄯州平定,朕已下旨将他召回京城,不日将会归京,归来后……”

      皇帝说话时,季淮的手指正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杯盏,听到此句,他才抬起黑眸,迎着皇帝的目光,轻点了下头。

      皇帝淡淡收回目光,继续沉声道:“念其劳苦功高,朕会封他为宣平候,日后可自行留居京城。”

      此言一出,在场人神色各异。

      谢家两位将军,掌着大梁半数兵权。如今皇帝召谢家公子谢声回京,封其为侯,看似荣耀,却是明升暗降,敛其兵权。好在大半兵权还在大将军手中,损伤不大,然从此举到底可以看出,皇帝虽用谢家压制国公府,但也不是没有防备。

      谢书也看出皇帝背后用意,但她的确与兄长多年未见,也感念兄长戍边辛苦,忧心他真在鄯州度过一生,而今皇帝此举,虽收了兄长兵权,却不能完全算作坏事。

      比起皇帝用意,她其实更惊讶的是此事之起。要知前世直到她去世,兄长也没能回来。

      “后日你同太子归宁,回去后可将此事告知大将军。长子归京,也算是了他一桩心事。”皇帝补充道。

      谢书轻点头:“是。”

      用完饭已是一个时辰过去。皇帝离去,谢书和季淮同皇后辞别,也回往东宫。

      *

      季淮因大婚得了几日休沐,第二日过后便是归宁。

      归宁那日,东宫里的宫人早已将马车和归宁需携之礼备好,谢书收拾妥当,便直接随季淮上了马车。

      四月天气已经转暖,阳光笼罩着马车,车厢内俱是暖意。

      清晨起得早,谢书的意识还没清醒过来,置身温暖间,便忍不住有些昏昏欲睡,然又顾忌着季淮在身边,便一直强忍睡意,可眼皮总是忍不住耷拉下来。

      季淮手肘撑在桌沿上,正垂眸翻阅着这几日落下的政务。无意间瞥过谢书,就看见她那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却还强撑着不睡的可怜样。

      好笑之余季淮有些无奈,不由道:“若困了就睡会儿,到时孤唤你。”

      听见声音,谢书却是一个激灵。她连忙揉揉眼睛,道:“不…不困了。”

      季淮拿信函的手微不可见地顿了下,然他神情如常,像是没有看见谢书的不自在。

      沉默片刻,他随手打开矮桌里的暗格,从中拿出一个瓷盒,放到桌案上揭开,自然笑道:“让人备了些零嘴,你若饿了就吃点,也能提提神。”

      谢书看着瓷盒中几个格子分装的蜜饯、坚果还有精致小巧的奶糕团子,她的心忽像是被什么戳中一般,又酸又软,还夹杂这细密难解的疼。

      她也不知自己方才是怎么了,明明困却要说谎。不过一件小事,听他的困了睡会儿就好,怎就反应那么大?

      季淮那般体贴,谢书不禁心生自责之感。最终她垂着眼,从瓷盒里捏起个蜜饯含进嘴中,直到嘴中甜意淡去,她才抬眼看向季淮。

      “殿下,”谢书轻揉了下眼睛,似有些不好意思:“臣妾又有些困了……”

      季淮微怔,而后勾唇笑起,声音温和:“那就睡吧。”

      “殿下记得唤臣妾。”谢书盯着季淮认真道。

      “好。”

      马车缓缓行驶在青石路面上,车辙线向前延伸。

      谢书靠在车壁上,轻闭上双眼,却再也睡不着。

      在谢书闭眼那刻,季淮放下手中书信,他看着她的侧颜半晌,似若有若无轻叹一声。

      *

      到将军府后,季淮先下了马车,而后伸手将谢书扶下。

      将军府人口简单,故府外并没有站多少人。谢书一眼便看到父亲谢道连,未走近,已不由露出笑容,隔着些距离娇声唤道:“爹爹。”

      “哎,阿书。”见到谢书,谢道连冷硬的五官也似柔和不少。应完后,他大步走到季淮面前,躬身施了一礼:“臣恭迎太子殿下。”

      说着又转向谢书道:“恭迎娘娘。”

      谢书连忙用手扶起他,略微不满道:“什么娘娘啊,爹爹你不要这么叫我,也不必给我行礼。”

      “阿书说得没错,大将军无须多礼。”季淮笑道。

      谢道连有些无奈地看了谢书一眼,接着又对着季淮恭敬道:“殿下,礼不可废。”

      然最后还是改了口:“阿书,殿下,请随我来。”

      三人进了将军府。

      下人已将饭菜备好。回到熟悉的家,身边坐着自己最重要的两个人,谢书心中着实欣悦。

      于是看着下人给季淮和谢道连斟酒时,她没忍住道:“给我也来点儿。”

      此言一出,正在交谈的两人同时将目光挪向她。

      谢道连皱了下眉,还是将声音放轻道:“你跟着凑什么热闹,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没喝就醉,难道你打算归宁之日就这么睡过去?”

      谢书没来得及回话,便见季淮漂亮的桃花眸骤然添了兴味。

      只听他对着谢道连笑问:“阿书酒量不好吗?”

      谈及女儿,谢道连的话马上多了起来,神情虽无奈却也慈爱。他摇了摇头:“何止是不好,简直是差极。要说我和她娘酒量都还不错。我就不必说,千杯难醉。她娘虽是闺中小姐,但喝个三四杯也不成问题。至于她哥,酒量随我,很少会醉。”

      “唯独她,明明不会喝,还老爱悄悄偷着尝,无须一杯,她只肖抿那么一小口,就已是微醺,再多抿一点儿,直接能醉过去。”

      “这么差的吗?”季淮似是惊讶。

      谢道连本就说得兴起,搭上季淮这么个配合的听众,更是停不下来。

      “可不是吗?”

      “殿下,我跟你说啊,你不知道这孩子醉酒后有多傻。说实话,我活了这么多年,在军营里同那群大老爷们喝酒,什么醉态没见过……”似想起什么,谢道连嘴角泛出笑来,半点儿都不像外人面前那个严肃的将军。

      “哎哎哎,爹爹,你别……”一看爹爹脸上这笑,谢书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本来谢道连在季淮面前揭她短,已让她很不好意思,如果再让他把那件糗事给抖出来。想到季淮会有的表情,谢书简直羞得想钻进地缝里。

      然来不及,谢道连平时做事雷厉风行,说起话来也快人一步。

      他没发觉谢书的无奈,兀自卖女儿卖得兴起:“却唯独没见过非说自己是棵树,大半夜在院子里拿着把小铁锹挖坑。等侍女发现时,她已站在半腿高的坑里,把自己给种上了。”

      “更甚的是,侍女们把她‘拔’出来,她还一脸的不高兴,嘴里嘟囔着什么……”

      谢道连思考一瞬道:“哦,对,是那句…你们为何要打扰我吸收月之精华?”

      谢道连算是说尽兴了,可怜谢书快把脸埋进了碗里,尤其她好像听见季淮的笑声。

      季淮虽然经常笑,但笑出声的情况却不多,且是这般放开的笑声。他的音色本就清朗干净,声线中透着贵公子的清新温润,笑开时直让人耳根酥麻。

      然这笑声虽动听,但一想起他在笑什么,谢书就想再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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