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之下》在下本无良

54、游轮

　　呜——
　　一阵低沉的游轮汽笛声响彻沙城。
　　房间里两人的谈话被打断。
　　时凉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沙漠里哪来的船？
　　“靠！”
　　老板娘闻声虎躯一震，暴躁地将烟头扔在地上，一把推开窗户，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那艘鬼船又来了！”
　　时凉也朝窗外看去。
　　他发烧了几日，沙城的风暴早已经停了，天空干净得一蓝如洗，再加上正值日落，天际的火烧云美得如梦似幻。
　　只是……
　　目光越过沙城西南的矮土墙，一艘惊天巨轮停靠在距离沙城不足几公里的地方，烟囱冒着滚滚浓烟。
　　黄沙游轮，场面诡异。
　　时凉挑眉，“那边有海？”
　　老板娘：“是啊，被最大的沙丘挡住了，其实越过去就是大海。”
　　时凉：“这里不是沙漠吗？”
　　老板娘：“大帅哥，你忘了！这里是沙漠，但也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违背自然的沙漠，紧靠大海却无法留住水。而且沙城地处一区，离天空城最近，当然靠海。”
　　天空城就悬浮在海上。
　　时凉掐了掐太阳穴，“抱歉，我现在脑子有点乱。”
　　老板娘冷哼道：“你是该好好想想。不管你记起什么，摸着良心问问，戚暖是什么样的人……下次再敢对她动手，老娘第一个不放过你。”
　　彭彭彭……
　　“老板娘大事不好！”
　　侯三一边在外面敲门，一边鬼哭狼嚎道：“鬼船上的仆人把请柬送上门了！！”
　　老板娘眼皮狂跳，快步上前打开房门，“那破船不是刚靠岸吗？！”
　　侯三在门外瑟瑟发抖，哆嗦道：“是……是刚靠岸！我前脚听见汽笛声，后脚送请柬的人就出现在咱家门口！！老板娘那不会真是一船鬼吧！！！”
　　老板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表情僵硬道：“别瞎说。”
　　侯三吓得差点眼泪掉下来，“可他们怎么那么快？像鬼魂一样！”
　　“坐飞行器啊。”
　　咔嚓咔嚓，路过的戚大佬啃着苹果，淡淡评价道：“我瞧了眼，那飞行器性能一流，就是模样太丑，设计得跟棺材似的。”
　　侯三：“……”
　　老板娘：“……”
　　不知道是该庆幸鬼仆人是坐飞行器来的，还是惊悚那传说中棺材似的飞行器。
　　反正，大佬悠哉悠哉地走进了时凉的屋子，嚼苹果的声音格外脆。
　　“喏，给你。”她从口袋里掏出好几块糖扔给床上的人，“001说你怕苦，不肯吃药。”
　　时凉低眉看着手上几块糖，眉头紧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无比确定，001是想死。
　　然后，他冷冷抬眸盯着戚暖。
　　良久的沉默让气氛骤然紧绷起来，一股危险气息流窜在屋里。
　　老板娘心跳加速，就在她以为两人要打起来的时候……
　　时凉目光下移到戚暖的口袋，一脸阴森的寒意，咬牙切齿道：“用这两颗糖就想把我打发了？”
　　老板娘：“？？？”
　　大佬：“不是两颗，足足五颗。”
　　老板娘：“？？？”
　　时凉：“我要你口袋里的全部！”
　　老板娘：“？？？”
　　大佬：“不行，这个我爱吃。”
　　“如果我就要呢？”
　　时凉脸阴沉得要命，有一丝微妙的不爽。
　　戚暖想了想，顾念时凉是因为她才会生病，忍痛道：“行吧，都给你了。”
　　说着，她开始从口袋里往外掏糖。
　　一颗，两颗，三颗……一百零一颗……
　　半晌后，侯三两眼懵逼。
　　那么小的口袋怎么装得下这么多糖？
　　时凉看着满床铺的糖，嘴角也有些抽搐。
　　除了开始给了他几颗榴莲味的，其他清一色草莓味。
　　自己喜欢的藏了起来，讨厌的给了他。
　　明明以前……
　　时凉越想越气，恨得牙痒痒，“你可真是……好极了！”
　　“哦，不用谢。”
　　“……”
　　时凉气得闭上眼睛，心道：真是一如既往的虎。
　　另一边，大佬趁他闭眼的空隙，又飞快地抓了一把糖怼进自己口袋深处。
　　——表情自然，手法娴熟。
　　侯三：“？？？”
　　老板娘：“？？？”
　　大佬对两人眨了眨眼，示意他们当没看见，“自从你睡醒之后，好像不太喜欢看见我……”
　　这话是对时凉说的。
　　大佬心满意足地摸着口袋里的糖，一脸淡定地补充道：“原因什么的，我就不问了。反正我要走了。”
　　时凉猛地睁开眼，看向她，“你去哪儿？！”
　　大佬没搭理他这茬，自顾自道：“药和糖都给你留下了，还有一些从黑市里打劫来的物资，就当谢谢你在雷城帮了我。”
　　盛放已经从门外探进脑袋，身上还背着大包小包，“姐，都收拾好了。”
　　“嗯，马上出发。”
　　戚暖转身，朝屋外走去。
　　时凉也不在床上装病号了，一瞬欺身上前，揪住她的手腕，怒道：“你去哪儿？！！”
　　大佬不高兴地撇了撇嘴，一手摸到腰后的匕首，盯着某人的咸猪手，在考虑要不要剁了。
　　最后，还是救命的恩情占了上风，指了指窗外的游轮，答道：“船上逛逛。”
　　时凉拧眉，“你去那上面干嘛？”
　　“偷飞行器。”
　　“什么？”
　　“之前的那艘坏了。002说修不好，所以我需要一艘新的。”
　　“你要飞行器做什么？”
　　“上天空城找外婆。”
　　“……”
　　他忘了还有这茬。
　　“问完了没？完了，松手。”
　　时凉不仅没松，还握得更紧，皱眉道：“你知道那艘游轮什么来头吗？”
　　“不知道，不重要。”
　　“……”
　　可以，这很审判官！
　　“啧，松手，万一船跑了，你赔我？！！”
　　而时凉盯着她的脸，不禁愣了神。
　　现在的戚暖和记忆里十七岁的审判官有很大的不同——
　　眉眼长开了，少了青涩，多了入骨的美感。
　　人也鲜活了不少，没有身份和记忆的禁锢，她活得自在轻松。
　　喜欢和厌恶偶尔会流露在脸上。
　　比如现在，她很烦时凉，表情生动得好像下一秒就会把他一脚踢飞。
　　“那个啥，我能插句话吗？”
　　侯三忐忑地在两位大佬面前举起自己的小手，感受到两股威严的目光射过来，他抖了抖。
　　“是这样的，暖姐，你不用着急，那艘船一时半会儿不会开航。船主人诺曼公爵发了请柬，挨家挨户都发了，说邀请沙城所有住户、所有人到游轮上参加公爵夫人的葬礼。今晚十二点之前，务必登船，不然他会派人来‘请’，同时轰炸整座沙城。”
　　戚暖：“…………”
　　哪来的公爵？比她还吊？
　　……
　　旅馆大堂里。
　　众人神色凝重瞧着圆桌上那份黑色请柬，讨论着他们目前面临的奇葩现状。
　　据说，有一位公爵要请他们所有人去参加海上葬礼，不去的话，就直接弄屎。
　　“这艘鬼船是近几个月才偶尔会在沙城靠岸的，以前根本没见过。”
　　老板娘糟心地说了说她知道的情况，“一开始他们是来城中采购物资的，同时也会邀请一些人到船上做客，本着自愿的原则……但被邀请的人要么出于好奇，要么因为不好意思拒绝，就一股脑都去了。时间久了，大伙就发现被邀请的人一个都没回来，有家人去找，上了船也再没回来……”
　　“后来，城中一些人的家里开始莫名其妙收到请柬，因为之前的失踪案，这次收到请柬的人纷纷拒绝了，但第二天这些人连带着他们的父母、妻子、孩子都不见了，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左邻右舍找了很久，最后都把目光放到了那艘漆黑的游轮上，可没人敢上去找。”
　　“直到上个月一天的中午，有人远远看见那些失踪的人站在游轮的甲板上跳舞，穿着中世纪的古典礼服，面带微笑，直勾勾远眺着西方……然后，那天夜里十二点，船上好像在举办葬礼，许多人都在哭……只是临近日出的时候，哭声骤然变成了哀嚎声和求救声，那凄厉的声音惊醒了沙城很多人，大家纷纷抄上家伙，赶往海边。可等我们到的时候，游轮驶离沙城，入目就看到，岸边几里的海水都被鲜血染红……我们下水捞过，没有尸体……”
　　众人听完，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所以这是个鬼故事？”
　　咔嚓咔嚓，大佬左手啃着苹果，右手啃着鸭梨。
　　盛放坐在她旁边，瞧着眼馋，“姐，你哪儿来这么多水果？”
　　戚暖：“黑市劫的，还有不少西瓜放在地窖里，你搬上来给大家分分吃了吧，反正上船后也没命吃了。”
　　盛放：“……”
　　“啊咳咳咳咳咳……”
　　一群人里病鬼最惜命、最激动，他脸色惨白地捂着心口，焦急道：“咱们逃吧，请柬上说不是晚上十二点前登船吗？咱们趁现在离开沙城。”
　　001丧着张脸，“没机会了，我刚才出去转了一圈，发现沙城四周都架上了离子能量炮。现在往外冲，就是炮灰的下场。”
　　他座位旁边，002正在鼓弄他的智脑，皱眉道：“确实。天黑前我远程扫描了一下那艘游轮，能量波动很不正常，上面应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强行突破包围会伤亡惨重。”
　　“嘶！”病鬼倒吸一口凉气，眼巴巴地望向戚暖，“姐，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不是你姐。”啃水果啃得正起劲的大佬不高兴地挑眉。
　　病鬼很上道，一秒改口，“哥！”
　　001：“……”
　　002：“……”
　　这节操也是没谁了。
　　大佬对“哥”这个称呼，似乎接受性很强，点头道：“为什么要逃？我要上船。”
　　众人：“？？？？？？”
　　002在他家老大的死亡凝视下，咳了两声，慎重开口，劝道：“暖姐，那艘游轮叫时间之环，很邪门，建议你不要去。”
　　“哦，这么说你们了解？”
　　戚暖百无聊赖地说道。
　　她也觉得，那种规模和装备的游轮，天空城怎么也该知道些内幕。
　　反正船她是上定了，先套点情报出来。
　　就是002没有001好套话。
　　有点难。
　　“等等。”001一脸懵逼，看了看老大，又看了看002，神助攻地问道：“什么时间之环，我怎么不知道？”
　　002怼道：“边去，别瞎添乱，你那脑子五年前就坏了，能知道点什么？”
　　001：“呸呸呸，什么脑子坏了，好使着呢！你别岔开话题，那艘鬼船是咱们天空城的管辖吗？”
　　002没好气道：“不是。”
　　他看向戚暖，态度瞬间变得小心翼翼，解释道：“真不是，那艘巨轮是上个世纪诺曼公爵的私产，不归九大区管，也不归天空城管，跟我们没关系。”
　　大佬：“哦，没人管更好，偷东西方便。”
　　002：“……”
　　时凉一个冰冷的眼神杀向002。
　　救生欲暴膨的002哀求地望向戚暖，声音都高了八度，“姐！不，哥！你不能去！！”
　　“为什么？”
　　“我刚才说的话你没找对重点！重点是上个世纪！那艘游轮从上个世纪就存在了，主人诺曼公爵已经160岁了，他曾经死过！但不知因为什么，又活了。而且，死而复生的诺曼公爵将时间之环打造成了审判元年以来最强的战舰。”
　　意思是，从那上面偷飞行器，你可能是想死。
　　大佬无所畏惧地“嗯”了一声。
　　002觉得自己要完。
　　“等下。”
　　大佬揉了揉头，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疑惑道：“你们说的那个诺曼公爵，全名是不是叫——加百列·诺曼？”
　　002一顿，“你怎么知道？”
　　时凉也看向她，微微皱眉。
　　某一瞬间，他险些以为她恢复了记忆。
　　戚暖耸了耸肩，“突然出现在脑子里的，应该是以前听说过吧。”
　　时凉却不信，开口试探道：“在西方神话中，加百列被认为是智慧的象征，末日审判的号角就是由他吹响的。这是我的老师告诉我的。”
　　“老师？”
　　“初代审判官。”
　　“哦。”
　　戚暖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心说：这和公爵有什么关系吗？
　　“从某种意义上，加百列·诺曼也吹响了审判元年的号角。”
　　“嗯？？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初代当时只告诉我这么多。”
　　大佬翻了个白眼，心说：你瞎掰半天在扯淡吗？
　　“你不是说，你不记得他了吗？”
　　“这两天想起来一些。”
　　“所以？？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时凉收回目光，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眉心，话锋一转，问道：“为什么一定要上船作死？”
　　“说了，偷飞行器。”
　　“你撒谎或心情不好时，喜欢垂眸。”
　　“？？？”
　　“刚才垂了。”
　　“……”
　　垂你个奶奶的腿。
　　其他人的心理活动是——大佬有这个习惯吗？他们怎么没发现？
　　戚暖知道时凉这种贼精怕是瞒不住了，对盛放使了个眼神。
　　“咳咳，其实……”
　　盛放慢吞吞地掏出自己的通讯手环，对大伙坦白道：“外婆昨天给我和我姐发了一条短讯。”
　　旮旯里愁容满面的曲老一秒蹿了起来，激动道：“妍师妹？她现在还好吗？她抵达天空城了吗？”
　　盛放：“咳，不知道，外婆没说。”
　　曲老一脸失望，“那她说了什么？”
　　对于那条迷之短讯，盛放也很懵，干巴巴道：“死亡游轮上有永恒的秘密。”
　　众人：“啥？？？？？”
　　永恒？什么永恒？这是大家想到的。
　　时凉和戚暖想到的却是——E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