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不见月》小高小高快乐长高

32、第三十二章 十一的抉择

　　时间过去了两年，何莹虽然已经成为了十一的朋友，两个偶尔会聊天谈心，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下手时机，而琊影也还没有找到能引出修仙人心头血的琉璃草，但柳承修的身体状况已经刻不容缓，他体内的仙气最近会在他体内乱窜，时常疼痛不已，琊影每一次都要用许久的时间替他调息，才能勉强压制他体内的仙气。
　　就在柳承修十八岁这一年，也正是雷劫发生的前一周，琊影终于寻得了琉璃草，告知了何莹琉璃草的使用方法后，琊影又将阵法布好，这术法有两个，一个他早已经偷偷画在柳承修身上，一个画在巫山脚下的隐蔽位置，琊影告诉何莹阵眼在哪个位置，等她取到心头血，只需只等将血滴在这山中阵法的阵眼中，阵法便可完成。
　　而琊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若是阵法成功，必定会有雷劫，届时巫山生灵涂炭，无人能够逃脱，含笑还在这山中，她与自己相识数千年，琊影终究还是不忍心。但引开含笑这件事只能他亲自出面，若是用替身，含笑心细如发，一定会察觉，再起什么疑心，他计划的一切就会暴露。
　　琊影还有另外两层担忧，第一是雷劫发生之时，他若在山中，身为山神却不出手，天界知晓后定然震怒，这样的责罚自己几条命也担不住；第二是玉简上记载，这禁术威力巨大，强行扭转他人命格，施术者必遭反噬，但在他的计划里，是借何莹之手来将这血滴入阵眼后才能启动这术法，这样何莹能为他分走一大部分的反噬。
　　琊影的心思缜密，这计划几乎滴水不漏，何莹会因阵法反噬而死，死无对证，即使十一哪天察觉何莹取了她的心头血也已经无处查证；自己当时已经不在山中，怎么也怀疑不到自己头上；而巫山派的弟子不会有活口，他动过玉简的事情不会被人察觉；即使柳承修与自己的关系被人知晓，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柳承修虽然是最终的受益者，但他不会有任何感觉，也不会有任何危险。
　　一切都按照琊影的计划进行。
　　何莹将血滴入阵眼时还在幻想着和柳承修比翼双飞的场景，阵法启动，散发着强烈的红光，何莹被这红光生生吸走了灵魂，痛苦的大喊大叫，她的□□倒在阵法上，眨眼就被阵法反噬，烟消云散；巫山派的弟子毫不知情，来不及逃脱便丧生在天雷之下；巫山山体也遭受了重创；柳承修的命格被顺利改变，仙骨和凡胎融合不再有生命危险。
　　琊影没想到的是，雷劫发生之后，他与含笑正在赶回巫山途中，同时遭受了阵法的反噬和擅离职守的责罚双重伤害，这也让他的神元受到了不可修复的重创。
　　琊影花了许多年都没能找到恢复的办法，只能仍由自己的神元一日一日衰竭，幸好他最重要的事情已经完成，幸好他唯一的儿子安好无恙，玉玦也顺利找回。后来柳承修回到巫山修仙，又做了巫山派的代掌门，他心满意足，觉得一切都是他期盼的样子。
　　但他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玉玦露了马脚，被含笑看出端倪，没想到有旧疾的自己敌不过十一和含笑，会被她们抓住。
　　十一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也在琊影的回忆里感受到了他对发妻的情深意重，伉俪情深；又感受到了琊影对柳承修的疼爱，舐犊情深；也感受到了琊影对巫山派弟子的愧疚之心。十一仿佛变成了琊影，亲身经历了一遍，他所有复杂的情绪都撼动着她的灵魂，不能自拔。
　　十一的表情越来越痛苦，额头冒出了大滴的汗水，却没有办法从琊影的记忆里脱身出来。
　　含笑婆婆看渣她痛苦的样子，不知道她看到了多少，但为了她的安全考虑，直接出手，硬生生分开了他两。
　　琊影倒在地上，痛苦的大口喘着气。
　　十一也瘫倒在地，神智恍惚，还没有缓过神来，幸好有含笑婆婆在，用自身仙气缓缓输入到她身体里，替她平复了许多。
　　知道真相的十一，清醒后说的第一句话，是哭着告诉含笑婆婆：“婆婆，他当年邀你去北海，是为了刻意引开你，也是不忍心让婆婆你被天雷波及。”
　　含笑没有想到十一会说出这样的话，不忍的闭上眼睛，用仙术打晕了一旁的琊影。
　　十一看着琊影，拼命克制着自己想要将他千刀万剐的冲动，是他！是他害死了巫山派数千弟子，是他害得自己永失所爱，是他害得自己的好友灰飞烟灭，是他！
　　仅仅为了柳承修一人，巫山派数千弟子，巫山中众多灵植灵兽，皆死于非命！柳承修这条命，背负了多么深重的罪孽，琊影这条命，哪怕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够！
　　可是自己不能就这样杀了他，他还不能死，真相还未昭告天下，十一决心一定要选一个最佳的时机，揭露所有真相，让所有人都知道，数百年前的巫山派弟子们，没有任何错！他们是琊影局中的牺牲品、被害者，他们何其无辜！而这一切的源头，是巫山派现在的代掌门柳承修！
　　“我一定会杀了他，替你们偿命。”十一温柔的喃喃自语着，最终忍不住悲恸大哭，杀了他又怎样，她爱的人、她在乎的人，都回不来了啊！
　　十一哭了许久，起身准备离去，含笑婆婆拉住了她：“琊影罪大恶极，死有余辜，我不会为他开解，但是他儿子毕竟无辜，既然柳承修对你一往情深，或许你可以重新开始。”
　　是啊，许启之不会再回来了，可是仅仅只是想到他，念着他的名字，心口都会剧烈疼痛不已。
　　“婆婆，不会再有开始了。”十一回头，凄凉的对着婆婆笑了笑，捂住自己的心口，“这里，已经死掉了，不会了，再也不会开始了。”
　　“婆婆，我多么恨自己，那天夜里为什么要去巫山派赴宴，如果没有开始，这里就不会这样痛，对不对？”
　　含笑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住了无助绝望的她。
　　十一回到溪谷里，回到她最初和许启之相遇的地方，回到一切美好和痛苦开始的地方，她睡在冰冷的石头上面，孤独从四面八方涌来，让她感觉到刺骨的寒冷，十一抱紧了自己，在这石头上昏睡了好几个日夜。
　　柳承修找到她时，她整个身体蜷缩在一起，瘦弱单薄，柳承修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她身上，侧躺在石头上，用手轻轻搭起她垂散的头发。
　　“十一，我通过试仙石了，下个月便会继承巫山派掌门，你希望我留下来吗？留在这里，不再修炼飞升之道”柳承修忐忑不安，不知道是在等她的回答，还是在等自己心里的回答。
　　等继任之时，我想要你也在华镜台上，陪着我，好不好？许启之曾经对她说过。
　　十一睁开眼，脑子里都是许启之那日与她说话的样子，他长得那样好看，又对她那么疼爱。
　　“好啊。”十一喃喃着，眼神空洞，原来她还没有恢复过来，施展强行进入他人的回忆的术法，不仅会损害他人的记忆，也会使施术者本人的记忆出现混乱。
　　柳承修却以为这句话是和自己说的，感动不已，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样子，只以为她是还没有睡醒。
　　柳承修抚摸着她的脸颊，让她直视着自己的脸。
　　十一看着眼前的人，认清了是柳承修，脑海里浮现的，是在琊影记忆里看到的画面，柳承修在街边狼吞虎咽的样子、在山脚下刻苦训练的样子……在自己身边认真看书的样子，在华镜台上冲她微笑的样子。
　　十一现在还没能解脱琊影对柳承修的父爱之情的影响，心中充满各色各样的感情，有怜悯、有心疼、有欣慰、有恨……十一在这样复杂的情感里，呆呆地一直看着柳承修。
　　柳承修不能理解她的情绪，只是觉得她今日看着自己眼神，深沉了许多，想也没想，轻柔的吻上了她的唇。
　　十一没有拒绝。柳承修的双唇柔软温热，吻着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十一沦陷在这份温柔里，渴望自己被救赎。
　　婆婆说的没错，柳承修毕竟无辜。他不能选择他的出身也不能选择自己的命运，他什么也不知情。
　　十一在这个吻里，渐渐变成清醒，柳承修放开她的时候，她已经恢复如常。
　　柳承修继任掌门仪式之时，巫山派都会前来拜见掌门，这样盛大的仪式，这样的场合，最适合揭露真相了。
　　于是十一又做了许多纸傀儡，让灵兽带着往魔教山崖去，她想请贺重年或者胡意来山脚下，告诉他们她已经查明真相，让他们在掌门继任仪式那日来到巫山，她会打开巫山的仙气屏障，让他们能够入内，然后当众告知他们真相，当众杀了琊影，以此慰籍他们的灵魂。
　　多亏了琊影的记忆，她在那玉简之上看到了许多禁术，也知道若要打开巫山的仙气屏障，只需用她的血滴在华镜台的阵眼之中，再用术法逆转华镜台上的阵法即可。
　　十一知道自己接下来所做的事情必须瞒着柳承修，所以不敢直接在傀儡上写明，只能在傀儡上写着想要见他们一面，十一在这个时候，无比痛恨自己不能出这巫山。
　　令十一没有想到的是，自从上一次她的傀儡侵扰过魔教的迷阵后，为了魔教的领地不再受任何东西侵入，贺重年在这些迷阵又加了一道术法，所有碰到迷阵的东西，都会被迷阵上的青色火焰灼烧殆尽。
　　十一的无数纸傀儡有去无回，都被烧成了粉末，根本进不了迷阵，又何谈被人发现，灵兽将这一消息带回来，十一彻底没了办法。
　　含笑婆婆从那天起又变回了树木的样子，再也不愿意面对这些，巫山派中已经没有她能够相信的人，灵兽也没有办法靠近魔教的迷阵，就连飞鸟都不敢经过魔教上空。
　　十一苦想多日，找到柳承修。
　　“我们成亲吧！就在你承继掌门那日！”这是她没有办法的办法。
　　柳承修看着她，睁大了双眼，一时间没有缓过神来，以为自己听错了。
　　十一看柳承修不做回应，心中烦闷，这招也行不通吗？
　　“喂！行不行你说句话！”十一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好！”柳承修看着她，轻轻一笑。
　　你真的愿意吗？柳承修不敢问。或许那一次她晕倒是得知了她心上人已经亡故的消息，现在已经接受了旧人不会再回来的事实，或许她终于看到了自己，愿意重新开始。她说要与自己成亲，柳承修仿佛做梦一样，在这漫长岁月里，他终于等到了她。他往前数百年的人生，沉闷压抑，都是苦涩的，但往后余生，有了她，都会是甜的。
　　“我想请你帮忙。”十一叫他答应，放心了一些。
　　“你说。”
　　“之前吴晓所说的那群魔教之人，是在那场雷劫中侥幸存活的巫山派弟子，他们都是我的好友，我想拜托你，到时候帮忙送一封喜帖给他们。我会在那日打开巫山派屏障，散去仙气，让他们进入巫山观礼。”
　　“好，都依你。”
　　柳承修答应得干脆，十一反而有些惊讶，忍不住问他：“你不担心他们都是魔教身份，会对巫山有所图谋吗？”
　　“其一，他们都是你的朋友，这样的好日子，原本就不应该缺席。其二，无论当年他们为什么会遭受雷劫，但他们毕竟曾是巫山派弟子，变成魔物想必也是被逼无奈。其三，倘若他们真的心存歪念，我巫山派修仙者数千人，区区一百多个魔教，又有何惧？”柳承修是个思虑周全内心强大的人，自幼历经风雨，养成了成熟老练的性子。
　　十一看着柳承修胸有成竹的样子，不愧是掌管数千弟子的巫山派掌门，气度胸襟令人敬佩，是个坦坦荡荡的君子，不知道是残留在她脑海里琊影的感情作祟，还是她自己的感情，十一今日才觉得柳承修为人，真的很好。
　　掌门要成亲的消息传遍了巫山派。
　　“恭喜师兄！双喜临门！”吴晓难得离开圆成阁，特意到他院子里来贺喜，还带着余柯。
　　十一的眼神落在了他们两个紧握的手上。
　　一向刁蛮大胆的余柯半躲在吴晓身后，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吴晓傻笑着把她拉到自己身边，举起紧握的双手，“十一你还不知道吧，我同余柯早已经私定终身了！只是没有你和师兄这么迅速，眨眼就要成亲了！”
　　“呸！谁和你私定终身了！”余柯羞红着脸反驳他。
　　才子佳人，好生般配。十一想起了古灵精怪的李钰和高冷美艳的苏叶，何尝不是一对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