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货可居》山渠君

1、救下姐弟

　　李御背着一个不小的竹背篓身后跟着一个壮汉，他这次到中川来主要是为了寻找辣椒，已经离家两年多了。
　　连年战乱，看着四周的建筑物虽然是破旧了些，但是规模不小之前大小是个小镇的样子。
　　“一两银子！有没有人！一两银子买着个小娘皮暖被窝！”拐角后边传来声音。
　　叫卖声夹杂着哄笑声，饭都吃不起了，难道还买得起个没用的娘们回去多占份吃食？大家也就看个热闹。
　　好像还挺热闹？
　　李御：“大河，你过去瞧瞧前边什么事。”
　　大河对着拐角探头探脑，放下扁担说：“御哥，我这就去。”
　　大河全名张大河是李御在半路上收的一个仆从，天灾人祸家人都饿死了，李御救了他又给埋了父母，大河是个老实不过的汉子当下热泪盈眶就要给李御做牛做马，李御也正缺人手就让他跟着了，每月给发点工钱。
　　李御也是倒霉催的，刚刚出了门就爆发战乱这叫什么事！
　　碰到张大河这个壮汉，雇他做仆人打手也有个安全保障不是。
　　张大河行动利落没一会儿就跑回来了，“御哥，那边正卖人呢。”
　　张大河有些瞧不上这些勾当，可是也做不了什么，他跟着李御走过不少地儿年岁不好这样的事情他也早就司空见惯了。
　　“过去看看，顺便找个人问问有没有客栈。”主要是问客栈。
　　李御已经二十一年不做现代人了，古代的生活条件和道德远不如现代，他已经习惯对一些事情视而不见了。
　　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他做不了什么。
　　俩人几步就进去了，围着大概二十几人衣着打扮应该都是镇子里的人。
　　李御笑眯眯的就近问一个看着挺好相处的中年人。
　　“大叔，这附近有客栈吗？”
　　“你……”大叔打量了一眼李御和旁边的大河说道，“外乡人？有，往前边过去第二个拐弯进去右手边第三家就是了。”
　　“这样啊，多谢大叔。”李御唠嗑惯了，又问大叔，“叔，这里边是干什么呢？”
　　估计是看李御一副笑脸，说话又挺顺耳，那人就跟李御唠了两句。
　　里边贩卖人口的是两个自称江北商人的流民，说是要卖掉家里的婢子和童子，那婢子颇为美貌，要是买来做媳妇也不是不行，就是银钱要价太高，谁买得起呀！
　　谈话间圈里头又有了新动静，刚刚叫卖的男人正言语逼迫人说话，但是人还是没出声。
　　“呜呜，她、她是哑巴，她不会说话哇哇哇。”稚嫩的声音号啕大哭起来，十足的委屈难受。
　　铁定是人贩子，要是自家婢子是不是哑巴能不知道？
　　李御估计是赶路疲累，头脑颇为不清醒，稚嫩的声音轻易就勾起了他心中柔软的角落。
　　李御看了眼大河，张大河十分默契的上前挤开一个人的宽度，李御滋溜钻进去了。
　　老天爷让条活路，天灾结束后战乱也平息了，流民减少许多，出去躲避的百姓也慢慢回了各自家乡。
　　李御见那两人面黄肌瘦，眼神中暗含凶恶，心下明了，什么商人婢子怕是哪来的恶徒不知道怎么弄来的人，看战乱平息形式一片大好想把人卖钱来了。
　　“呜呜呜嗝……姐姐。”小男童不过五六岁的样子，看来是过得极不好，矮瘦矮瘦的，就一双丹凤眼颇有灵气。
　　李御前面还挡着两个人，他伸头往里看去。
　　两姐弟俩儿被绑着手脚站着，人贩子估计早知道没人会买，一直不说话的那个矮个子黑脸跳出来一脸肉疼的说：“半两！半两银子怎么样？我哥俩都许久没见着荤腥了，要不这、这哪能把家里头伺候的婢子给卖了，实在是要饿死了呀！”
　　“是啊，半两银子，这可是降了大价钱了，这娘们云水的！这瘦儿皮包骨看不出来吧？好生养着呢！还会伺候人呢！”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十分猥琐。
　　云水是鱼米之乡，传言那边的姑娘好生养。
　　俩人一唱一和又卖惨又说道一通好处，围着的有人竟真有犹豫的，俩人又说还有个孩子虽然小，但是已经可以帮着家里做事情了，吃的也不多。
　　李御心里忍不住一阵鄙夷，定睛一看那瘦不拉几没多少存在感的身上灰扑扑的褐衣女子，仔细一看这个头比他都要高些，汗颜。
　　除了高点，骨相倒是生得不错，有些美人坯子的潜质，不过太瘦了，也没有多少美感，哑巴说不了话，只默默流着泪，叫他有些于心不忍。
　　李御心里做着计较，半两银子不是拿不出来，但是现在物价贵着呢，不能轻易用掉。
　　他还是转身出去了。
　　“走吧，大河。”
　　大河默默扛起了担子，突然间圈子里面传来了一声怒吼。
　　“小兔崽子你敢咬我！看我不打死你！”
　　“呜呜呜救命——”喊声凄厉。
　　几声闷捶声想起，人群中有人惊呼，“别打了，打死人了！”
　　打声才止住。
　　“大河，走了。”李御背着人群喊身后停住脚步的张大河。
　　张大河紧紧攥着扁担的两头，他是个农村人，却是条热血汉子，那喊声太过凄惨，他做不到视而不见。
　　沉默一会儿才答到，“是。”
　　“不知好歹，打死算了！”
　　这么个拖油瓶，搅和得那娘们都卖不出去，刘狗一口气憋着，现在被狠狠咬了一口，总算有理由把这兔崽子搞了，往死里打。
　　一脚把捂着弟弟的娘们踢开了，一拳就要下去。
　　“住手！人我家老爷买了！”中气十足的声音把场子镇住了。
　　刘狗刚要扬起的拳头才收住，脸上的狠劲撞上高大的张大河才慢慢转化成笑。
　　他看出来张大河不是好惹的。
　　“嗯！”他指挥旁边的矮个子把地上哭成一团的人弄给张大河。
　　张大河狠狠把半两碎银子丢在地上，颇有力道把矮个子挡开，自己解开姐弟俩手脚上的绑绳。
　　李御从人群里挤进去，“先别动，这孩子还没有缓过来。”
　　李御按住张大河要扶人的手。
　　人群里面的人零零碎碎几句话就散开了，那两个人贩子早不知道跑哪去了，等孩子呼吸正常一些，孩子姐姐把孩子抱在怀里，刚刚李御问过路的大叔犹豫一会儿凑了过来。
　　“这孩子伤挺重，话都说不出了，我带你们去找个药铺吧……”他可能是怕李御舍不得钱去药铺，又说：“要不人没了，也不划算。”
　　李御点点头，看看几人，哑女只知道抱着弟弟哭，手足无措，他心里叹息，对大叔说，“那就麻烦大叔了。”
　　“你先放开你弟弟，我们带他去医馆。”
　　哑女还是抱着弟弟不动，只是哭。
　　“先放开他，你想让他死吗！”李御皱眉，说了狠话。
　　哑女眼睛肿着，只能慢慢松开手的模样叫李御又气又无奈。
　　“大河抱上这小孩过去，慢一点。”
　　“这边走。”
　　大河跟着大叔走前面，李御回头才看见一瘸一拐边哭边走的哑女，“你也受伤了。”
　　哑女不能说话，用那双肿得不成样子的杏眼瞪了一眼李御，又急切的往前蹒跚走了。
　　李御一口气堵在心里，看那个长杆走路的样子真是叫人心情烦躁，正想打横抱，不过见长杆真的长，又放下了想法，只凑近了扶着。
　　不过人家貌似不怎么领情，一下甩开了李御的手，把李御震惊得目瞪口呆，这是他救下的人吧？
　　“就你气性大呢？”李御也黑了脸，径直追着前面的人去了。
　　沈居即使加快了步子还是没跟上，一转眼人就都消失在拐角了。
　　“唔！”发出模糊的惊恐声，什么东西把长杆拌倒在地。
　　沈居眼前一黑，没有了意识。
　　李御就是多番气闷，哪会真的不管人，这不又回来了，一眼就看见倒在地上的长杆，把他吓得不轻。
　　“没事吧！”
　　这下李御也没什么多余的想法了，直接把长杆横抱了起来，用力过猛差点往后仰倒。
　　“这长杆怪轻。”李御嘴上说着，脚下的步子一点不敢慢下来。
　　沈居醒来，模模糊糊听到沈闵的声音。
　　“唔”
　　“姐姐！你醒了！你没事吧？疼不疼？”棉花轻的孩子扑过来力道还是有些大。
　　沈居摇头，不疼，她上下检查了沈闵身上的伤，青紫几块已经都上了药，一双杏眼又蒙上了雾气。
　　沈闵伤得其实没那么重，只是当时一下被打疼了，又饿了好几顿，就显得厉害。
　　“姐姐我没事的。”沈闵赶紧说，声音也带了哭腔。
　　姐弟俩抱着哭起来。
　　许久，平静下来，沈居才注意到床前面还坐着个人，她看向沈闵，这是谁？
　　沈闵马上开口说：“姐姐，是李哥哥救了我们。”
　　“嗯，大夫叫你多休息，吃食快好了，我去拿。”李御说完就出去了，他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
　　沈居看着那人的长衫，愣了一下，收敛眼眸，心下有了计较，握住沈闵小手的大手紧了紧。
　　沈闵似有感应的看向沈居，沈居比划了一阵手势，沈闵点点头，他知道“姐姐”的意思，他们只能这样才可以讨一份活路。
　　沈居似有所想抱住怀里乖巧的孩子，头轻轻的搭在孩子的小颈窝上，她慢慢闭上疲倦的眼睛，一只手在孩子的背上轻拍。
　　沈闵是个懂事的孩子，他很安静的一动不动，只睁着水灵的眼睛想白天的事情。
　　小小的沈闵有个秘密，其实——他的姐姐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