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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女德和男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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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青年看了我一眼,吹了吹杯中的绿茶。
然后他问道:“女人除了生孩子,难道还有其他价值吗?”
春天午后的茶馆里客人不多,且大部分因为舒适的天气而昏昏欲睡。冷不防响起的这句话,让人误以为一秒梦回古代。
我看到靠窗的一名身穿和服的年轻女性,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我资助你,是为了让你以后好好伺候我,为我生儿子的。不然凭你的破家世,是怎么样都攀不上我们禅院家的。”
青年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说教着。
我忍不住低头捂住了脸。
“伺候男人的本事一点也没学会,你已经十五岁了,居然都做不出一道让本大爷满意的料理!才说你两句就哭。不准哭,我看了就烦。”
我没打算哭。
我只是觉得丢人。
他就没发现周围零星的几道视线都集中到我们这一桌来了吗?
仿佛在欣赏一出猴戏。
更丢人的是,这个封建余孽不是别人。他是我的未婚夫,禅院家族的少爷禅院直哉。
“要不是本大爷大发慈悲,你现在就应该是跪着听我说话,不是坐着……”
他在对我进行新一轮的pua。
我从小被他pua到大,也知道他pua不出什么新花样了。
“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下次再不守妇道,让我抓到你和其他男人写信——”
听到这里,我很难不去打断他。
平成年代居然还能听到不守妇道这种词。
丢人要丢到大西洋南岸了。
“可是,直哉大人,信的内容你也看了,没有问题吧?”
实际上我只是向对方介绍了俄罗斯适合购买的巧克力。因为我曾在俄罗斯生活过三年,对那里的零食比较了解,而对方有意要去那里旅行。
除此之外,整封信就只有一句“祝你玩得开心”,和出轨完全搭不上边。
禅院直哉眯起了眼睛,这是他每次发怒的前兆。
半个小时之前,在他的车上,他撕碎了从我包里掉出来还没寄的信,当场气急败坏要去杀了我的“奸夫”。
但看到收信人的名字后,他又骂骂咧咧地坐下了。
他知道自己不是那人的对手,于是矛头完全对准了我一个人。
“重点是信的内容吗?是你不该和其他男人写信!”禅院直哉重重地磕了一下牙齿,“还是说,你敢质疑本大爷的决定?”
“……不敢。”敢是敢,但他一旦疯起来,这座静雅的茶楼就要遭殃了。
况且今天是我的生日,他又是专程出来给我庆生的,地点也挑了我喜欢的地方,这是禅院直哉十分罕见的温柔。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和任何男人写信、打电话、发邮件,路上与异性至少保持五米以上的距离。”
我惊了。
这位少爷是不知道日本的电车有多挤吗?要保持五米以上的距离,干脆用根绳子把我绑在电车后面拖吧。
“听到没有?”禅院直哉伸手弹了一下我的眉心。
这种举动在平常情侣之间是开玩笑的行为。
但他下手很重。
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前额肯定被弹红了。
我假装委屈:“……听到了。”
禅院直哉刚要收回的手指,又按回了我的眉心,安抚般地揉了揉。
我的视线越过他的手指,落在了他的脸上。
阳光从窗外投进,散在他柔顺的金发上,折射出星子般的光芒。
在我发愣之际,我听到他说:“把手机交出来。”
“直哉大人。”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真是温柔不过一分钟。
我装作很不情愿,把手机拿出来交到了他的手上。
禅院直哉立刻开始检查我的手机。
待机画面是他坐在樱花树下擦拭怀表的照片。
禅院直哉怒气值-1。
通讯录置顶的是[直哉大人]。
禅院直哉怒气值-1。
等到翻完备忘录,他的唇角已经抿出了笑意。
【除了死亡,没有什么可以将我和直哉大人分开。】
那是我写在备忘录里的句子。
只是……他应该不理解真正的意思。
“你是个女人,身为女人就应该聪明懂事。”禅院直哉放下手机,继续教育我,“这周给你报了厨艺班,下次再用拍黄瓜糊弄我,就要你好看。”
“你脑子有坑吗?”
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我和禅院直哉的对话。
——是哪位英雄,竟然说出了我的心声。
顺着声音看过去,我看到一个面容英俊的刺猬头青年,朝我们走了过来。
禅院直哉愣了一下,身为禅院家最有天赋的儿子,平时都是他骂别人的份,几乎没有人敢冒犯他,随即勃然大怒:“你这个平民在说什么?”
“听不懂吗?真伤脑筋。”青年抓了抓头发,没什么诚意地笑笑,“那我换个问法,你是穿越来的吗?”
正常人都听得出来“穿越”一词的讽刺之意,但禅院直哉听不懂。
“给老子说人话。”
他俊美的脸已经开始扭曲了。
“你妨碍到你女朋友的正常社交了。”青年收了笑容,认真地说道,“既然信的内容没有问题,你没资格禁止她和别人通信,窥视隐私也是一种差劲的行为。至于厨艺班,你可以自己去上。”
“我管教自己的女人,需要你来分配资格?”禅院直哉气笑了,“不遵守女德的女人,迟早闯下大祸。”
救命!
封建余孽又产出今日份新词了——女德。
“那么请问你是否不和任何女生写信、打电话、发邮件,路上与异性至少保持五米以上的距离?”青年歪了歪头,“你遵守相应的男德了吗?”
“呵,男德。”
禅院直哉扯了扯唇角。
下一秒,一杯滚烫的茶水,就这么直接朝青年的脸泼了过去——
“去死吧。”
这便是禅院直哉,一个目中无人的魔王。
稍有不顺心的事,就会当场发作,普通人的生命安全在他看来全是草芥。
也不能全怪他。
禅院家那样的环境里,养不出正常的儿子。
然而,禅院直哉预想之中的事却没有发生。
一把撑开的红色纸伞,优雅地挡下了全部的茶水。
纸伞的主人,是那位靠窗穿和服的年轻女性,她也注意到了我们这边的争吵。
“谢了,小姐。”刺猬头青年向她道谢。
禅院直哉刚要发作,看到那名女性的脸,气顿时消了大半。
“你长得还不错嘛。”
哎。
他作为一名终极颜控,看到美丽的女性,总是忍不住无礼地点评。
“就是妆太浓了。女人就不该化妆,鬼知道卸了妆是什么样。”他又指了指我,警告道,“看着点,你要是敢化妆,我就宰了你。”
禅院直哉非常反感我化妆。
之前有一次与他吃饭,我卸妆不彻底,口红忘记擦掉了,险些被他识破,幸好桌上的番茄酱帮我掩盖过去了。
“嗤。”和服美人发出一声轻笑,“有点意思。”
“哦?”禅院直哉挑了挑眉。
“你刚才说女人的价值只有生孩子,是么?”
“不然呢?”禅院直哉顿了一下,毫不客气地说道,“好吧,也有其他用处。为自己的丈夫洗衣服,准备可口的饭菜,然后好好努力,多生几个有用的儿子,再把孩子照顾好,就是身为女人非常荣耀的一生了。否则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要有女人呢?”
和服美人脸上的笑意已经凝固了。
禅院直哉还在喋喋不休:“这个世界是属于男人的世界,女人的宿命就是相夫教子——”
“大姐,不用你出手。”
又一道声音传来,一个赭色头发的青年,从靠窗的位置站了起来。
他刚才在闭目沉思,直到此刻才睁开眼睛。
“这家伙,由我来教训。”
青年蓝色的眼睛里闪着寒光。
“哈?”禅院直哉发出了很大一声气音,他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这个矮子还能替人出头?”
时间静默了一下。
我和刺猬头青年面面相觑,各自往后退了一步,和服美人则是表情淡淡地收起了纸伞。
地面上迅速裂开了一道裂缝,一直延伸到了禅院直哉的脚下,完美地避开了在场的其他人。
被他称为矮子的赭发青年,全身都裹上了一层凌厉的红光。
——对方并不是他眼中的普通人。
与此同时,和服美人的身后出现了一个手执棍与剑的和服人偶。
赭发青年与和服人偶,分别从两个方向,迅疾而猛烈地朝禅院直哉攻了过去。
整面墙壁被瞬间击穿,碎裂的玻璃与石块在茶馆之中四处飞溅,却又像是受到操控般的,只往禅院直哉一人身上砸。
咔擦。
这精彩的一幕,被我用手机拍了下来。
禅院直哉先前检查的是备用手机,不是我正常使用的这只。
趁着他的注意力不在我这里,我点开了邮箱。
上午收到的邮件还没来得及看。
是我的同学夏油杰发来的。
【帅得睡不着:见到你的未婚夫了吗?他的病出结果了吗?】
我骗了夏油杰。
我实在不好意思向任何人介绍自己的未婚夫,就谎称他病得很严重,在医院里救治。
我回复道:【癌症晚期,现在有好心人正在给他治疗。】
【帅得睡不着:……会好起来的,不要太担心,医学越来越发达了。】
其实治不治得好都没关系。
禅院直哉保持现在的样子就可以了。
“喂,看什么看,还不快点过来。”
禅院直哉狼狈地躲避着,身上已经挂了彩,他眼中只有咒术界,对异能力者的事情只知皮毛,遇上了两大高手,今天肯定要被削了,不得不向我求助,“禅院雅子!”
“来了,直哉大人。”
虽然很喜欢看禅院直哉倒霉,但万一他被打死在这里,我就再也不可能找到第二个御三家继承人作未婚夫了。
毕竟有个前提条件,继承人得是个好糊弄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