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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早饭时分,薛沐霖与温意知到访。

      太师早朝未归,两人省去请安,直入内院。小厮在小书斋外迎道:“二位公子请,我们大公子静候许久了。”

      薛沐霖笑道:“这个阿砚!我看他该改个字了。古有孔明,他可以叫块明。”

      温意知抚掌:“这个好,真是一块铮亮带夜光的砚台。”

      王砚幽幽自门中冒了出来:“是不是有了什么要紧消息?”

      薛沐霖袖手:“不然怎敢登你的门?那位冯通判连夜回京兆府衙门去查数月之内还有没有可疑的异邦人士命案,阿玧跟过去了,尚无消息,我和意知先过来找你。”继而又含蓄一笑,“听闻贵府昨夜后院倒了葡萄架,还好否?”

      王砚嗯哼一声。

      温意知向门内张望:“伊西娅没事吧。”

      王砚挑眉:“在客房,你若想看她需等一时。我这里有个惊喜先给你们瞧。”一侧身,将薛沐霖和温意知让进小书斋的外厅。薛温二人一眼看到后窗边挂着的鸟架,眼直了。

      “这……这……”

      架上的灰鹦鹉拍拍翅膀歪歪头:“请爷安,爷吃过了么?”

      温意知抬起手指:“这这这这这个就是那只鹦鹉?!你找着了?!!”

      王砚面无表情:“不是我找着了,是被雪麻糖叼着了。”

      温意知怪叫一声:“雪麻糖?叼着了它?!”

      薛沐霖按按太阳穴:“我得缓缓。”

      鹦鹉拍拍翅膀:“缓缓,缓缓,缓缓,吃饭。”

      温意知挥手:“快,快去跟阿浺说,他非乐疯了不可。他这会儿应是跟阿玧一道在京兆府,听了这个信儿一准连滚带爬赶过来。”

      王砚道:“且慢,事仍没捋清,反正他们过一会儿自得过来,不急这一时两刻。”

      薛沐霖继续揉着太阳穴:“鹦鹉怎会被雪麻糖叼到?”

      王砚遂简略说了说,薛沐霖与温意知啧啧称奇。温意知道:“这么一说,那个嫁祸雪麻糖吃京兆府鸽子的,更有可能是冲着这只鹦鹉来的。”

      薛沐霖改揉眉心:“若依阿砚之前的分析,死了的胡商被杀前放走了鹦鹉,可能当时雪麻糖刚好路过,把鹦鹉叼走了。凶手看到,却不知道雪麻糖到底是哪家的,蛰伏观察后,决定嫁祸雪麻糖吃了京兆府的鸽子,借京兆府之手找到雪麻糖的主人,继而找到鹦鹉……”

      温意知嘿了一声:“那就还是徐老头的东瀛媳妇干得呗!”

      王砚唇角一勾:“趁着阿玧和阿浺没过来,先讲讲你们知道的。昨晚我离席后,冯邰应该把在桌子底夹层里找着的东西给你们看了吧。”

      薛沐霖呼了一口气:“如王大人所料,他必须得给我们看啊。你这里一走,我那里就掏出公函,他挺痛快地拿出来了。只是我不能带来与你瞧,你这可有纸笔?”

      王砚指指内屋:“桌上备好了。”

      进了书房,小厮铺纸研墨,薛沐霖又让再另取一色朱墨,卷袖挥毫,在纸上绘了一张图。

      王砚端详:“像张列国地图。”

      薛沐霖搁下笔:“不错,本来画在一张羊皮纸上。上面标注的胡文非珊斯文,我觉得是拜曼文。待上午我再请懂胡文的同僚辨认一下。所绘之处,我大概已知道。”一指图纸最右侧,“此处是东,乃我朝。特意圈出的这一块,是京城方位。另几小块是几个胡国,然后再往这里,是珊斯,而正中这处,是拜曼国。”

      王砚皱眉:“这珊斯胡商密藏的图纸是别国的,倒是有趣。”

      薛沐霖道:“胡商行走各方,使用别国地图也很常见。我回衙门拿万国图绘比对过,图上标的位置大都是各国的大城和港口,俱在拜曼通往我朝的商道上。另外,图纸上我们京城这里,还画了些东西。”

      薛沐霖改提起朱笔,在京城方位处勾勒出一只鹦鹉、一个奇特的圈圈和一颗蛋,蛋身有一簇火焰。

      王砚双眼亮了:“有意思,真的有只鹦鹉。蛋上那个跟城墙一样的圈儿是何意?”

      薛沐霖一叹:“这个带齿的圈儿不是城墙,是冠,一些胡国的大王之冠就是这个式样。”

      王砚摸摸下巴,温意知道:“难道鹦鹉代指胡子们蛰伏在京城的细作?图上画了到我朝的路线,冒火的蛋是鹦鹉生的,加上冠冕,胡子们恐有狼子之心!”

      王砚摇摇头:“拜曼国离我朝有十万八千里,若发兵,这么远的路,过得来?”

      薛沐霖道:“过不来。拜曼的确是个大国,每隔几年就会遣使来我朝,他们的使臣从走拜曼到我朝得一年多。西边多骁悍之胡,中有沙海荒漠,无论拜曼还是珊斯,若有不臣之念,不论动多少兵马,根本连娄然、忽孥这几个小国的边都摸不到就该全军覆没了。不过,他们与珊斯国素有不睦,曾有战事。这张图上还有一样东西很有意思。”

      薛沐霖又拿起朱笔,在地图旁侧另画了一张图,是一只展翅的鸟周身环绕着火焰。

      “图纸的背面画着此图,与神火教的徽记十分相似。神火教曾是珊斯的国教,王旗之上都绣着神火教徽记。但拜曼国人信景教。西夷诸国尤重教派,各教不能共处,都视他教为异端。拜曼国便是以讨伐异端之名出兵珊斯,险些将珊斯灭国。约数十年前,珊斯国主改信景教,罢逐神火教,与拜曼国修好。很多珊斯神火教徒流落他国,连我朝也多了不少珊斯人。这些珊斯神火教徒曾上书朝廷,求赐一块土地做容身聚居之所,朝廷当然未准许,只命他们在我朝居住须安分守己。”

      温意知一拍掌:“啊,我明白了!死了的这个珊斯人就是神火教徒,他们蛰伏我朝意图东山再起,回国夺政!再灭拜曼,一雪旧恨!那颗蛋上有火苗,即孵化之意。神火生,珊斯昌,拜曼亡!”

      王砚难得肯定地点了点头:“不失为一种可能。”

      薛沐霖微微一笑。王砚话锋一转:“不过……”

      温意知一撇嘴:“我就知道得有个不过。”

      王砚正色:“不过,若是结合此案的其他线索,又有些不对了。他们为什么要抢一只鹦鹉?”

      温意知道:“或许鹦鹉是他们神火教的圣鸟,相当于咱们的凤凰。你看沐霖最后画的这只火里的鸟,如果没画错,这个弯喙,像不像鹦鹉?有这只鹦鹉在手,就能登位称王。”

      王砚道:“那东瀛人抢这鹦鹉何用?”

      温意知道:“东瀛人欲取珊斯国或那个拜曼!”

      薛沐霖无奈:“东瀛距离珊斯拜曼两国更是远之甚矣,我朝想取这两国都不能,何况区区一东瀛。”

      温意知尤自强辩:“远也没事,可能是一群东瀛人想去别国当大王。”

      王砚慢悠悠道:“我觉得,他们在找一样东西。”

      温意知反问:“什么东西?”

      王砚看向薛沐霖:“你能不能查到拜曼国近两次来我朝时进贡的礼单?”

      薛沐霖一怔,继而又按一按眉心:“我们鸿胪寺只负责接待,朝贡之物,都由礼部接收。”

      王砚扯过一张纸:“那还让兰珏帮忙吧。”提笔匆匆写了几行字,将笔递给薛沐霖,“劳烦薛大人签个名,盖个印,省得兰珏的上司说什么。”

      薛沐霖苦笑:“遵命。我真是怕了王大人了。”依言写上名字,又从袖中取出一方印盖了。

      随从接过纸折叠封好,飞速去礼部。

      薛沐霖又再揉揉额角:“敢问王大人这里可有点心?我一宿没睡,早膳也未用就过来了,这会儿真有些站不住。”

      王砚啊呀一声:“劳累了,劳累了!”立刻吩咐下人们备上茶饭点心,又命取热水,让薛沐霖和温意知先在侧厢沐浴更衣。

      薛沐霖摆手:“沐浴先不必,别我们刚脱了衣袍下水,那边阿玧他们到了。有得吃就成。”

      鹦鹉又在隔壁间叫:“脱衣裳,脱衣裳,脱脱脱!”

      茶点捧来,王砚和薛沐霖、温意知刚在桌边坐下,下人通报,虞公子与刘公子到了。

      薛沐霖道:“我说的没错吧,若是沐浴,正好这时刚进桶。”

      鹦鹉又在窗边欢快扇翅:“桶桶桶桶桶!”

      下人打起帘子,虞玧和刘浺进屋,一眼看到窗边,愣住。

      王砚露齿一笑:“惊喜否?”

      刘浺浑身一晃,一头扎向了鹦鹉:“我的爹啊!阿砚,你就是我的亲爷爷!”

      王砚笑道:“当不得当不得,休要折杀。”

      刘浺赶紧拍了两下嘴:“失言失言,望砚兄别笑话,多海涵。实在是这鸟险些将我折腾死了。一只鸟怎能整出这么大的事来?!”

      薛沐霖道:“何止是大,方才我同阿砚、意知推测案情,简直是万国荟萃,乱七八糟。”

      刘浺扯着王砚追问鹦鹉是怎么找着的,王砚又把经过简单复述,刘浺连连惊叹,嚷着要去给雪麻糖烧香,虞玧与王砚一道把他按到桌边坐下。

      “眼下的关键已不是鹦鹉了,而是整件事牵扯的阴谋!”

      刘浺猛点头:“是!是!对了,你们猜京兆府翻旧档查出了什么?!阿玧,我知道得没你详细,你说,你说!”

      虞玧抿了一口茶,肃然坐正:“那东瀛女子什么都不肯招,但小冯通判从京兆府刑房卷宗里查到,数月前,就是徐家得到这只鹦鹉之前,也是敦化坊,离那个失踪的胡女海琳娜住处没多远的地方,死了个珊斯人。人是在家里被杀的,离他家没多远的地方又有一具尸体,应是同他差不多时候遇害。你们猜,这个死者,是什么人?”

      薛沐霖道:“少卖关子了,直说。”

      虞玧再抿了一口茶,缓缓道:“是名泊罗人。”

      王砚瞳孔一缩。

      虞玧神秘地眨眨眼:“你们再猜猜看,死了的这个珊斯人做什么营生?绰号叫什么?”

      温意知嗤道:“说话能别大喘气么,猜不着,你说!”

      王砚开口:“此人是个工匠,所做营生是制锁或匣子,他的绰号与鹦鹉有关。”

      虞玧哈一声:“阿砚,神了!你能去城隍庙门口摆摊了!这名珊斯人确实是个锁匠,会做些连环扣之类的小玩意儿,绰号大鹦鹉,大名叫塔木沙什么努什么鲁的,挺长挺拗口,他有这个外号,是因为……”

      王砚道:“因为他有只鹦鹉,灰的。”

      温意知愕然看向窗边的鹦鹉:“你的意思是,这只鹦鹉是……”

      王砚点头。

      这时又有小厮来报:“大公子,京兆府那个姓冯的官儿来了,在这边的东角门外,说要见大公子。”

      刘浺奇道:“他既然要过来,怎么方才不同我跟阿玧一道?”

      王砚道:“冯通判是个守规矩的人。”

      刘浺啧了一声:“难道跟我和阿玧一道过来就不规矩了?话说这位冯通判倒给你面子,刚才我和阿玧受了他好一顿气。我直接连谈事的门都进不得,只能到旁边的屋子里喝茶。”

      虞玧笑道:“快别说了,昨儿晚上,阿砚跟意知被这小冯大人怼的,饭桌上都坐不下去。其实这人能从地方直升到京兆府,岂会真是个楞子。软的硬的,只凭他觉得方便罢了。”

      说笑间,小厮引着一身家常便服的冯邰到了。

      窗边的鹦鹉拍拍翅膀:“请爷安,爷吃过了么?”

      冯邰深深看了看鹦鹉,与诸人礼见毕,才肃然问王砚:“这只,是本案的鹦鹉?”

      王砚道:“是。”

      冯邰再一拱手:“请王大人立刻将涉案的胡女伊氏及鹦鹉转给京兆府。”

      王砚道:“胡女和鹦鹉,过一时冯大人都尽管带走,但眼下需等一样证物,请冯大人稍候片刻。”

      冯邰皱了皱眉,却从袖中取出一卷纸。

      “冯某此番过来,乃因在遇害的胡商古罕德家中又找出了一把小弩,查验应该就是射出小箭,杀京兆府鸽子,嫁祸王大人之隼的凶器。王大人可知古罕德为何要这么做?”

      王砚接过纸卷,看看上面绘制的□□图样:“与雪麻糖叼回了这只鹦鹉有关。”

      冯邰视线一闪,王砚亲手拉开一把椅子:“冯大人也一宿未睡,请坐下来吃杯茶用些点心。过一时一切真相便可知详细。若你还有要务,不便逗留,先回京兆府,稍后我将人鸟送上,兼知会详情。”

      冯邰又看了看王砚,却未多言,径走到椅子处坐下。

      王砚唤小厮上茶,与冯邰闲话,冯邰只寥寥应上几句。王砚又邀他去屋外赏看园景,冯邰也推却。虞玧、薛沐霖、温意知和刘浺搭不上话,各自散心。先轮流去沐浴,刘浺和温意知围着鹦鹉打转,薛沐霖想到隔壁困个小觉,又被刘浺喊住。虞玧让下人取了一副马吊来,搓几把聊做打发。

      王砚也取了一本兵法书,与冯邰相对捧卷,那厢四人呼啦啦搓牌,架上的鹦鹉突然向着牌桌兴奋地扑腾翅膀:“祖母莫哭!祖母莫哭!”

      王砚与冯邰顿时抛下书册起身。

      虞玧几人也停止搓牌,鹦鹉兀自向着牌桌扇翅:“碰,碰,碰!和,和,和!”

      温意知失笑:“乖乖啊,你懂这个?”

      王砚让虞薛温刘四人暂闪到一旁,命人解开鹦鹉的足链。鹦鹉一头扎向牌桌,先啄啄骰子,用爪拨了几滚,叼起,看看王砚等人,歪歪头,似乎有些迷惘,继而又吐掉骰子,跳到几块牌前,推了推一张六饼,奋力想叼起。

      这时门外忽有声音道:“大公子——”

      鹦鹉一抖,向旁边一跳,扑棱棱飞起。

      王砚怫然转身,盯向那报信的小厮:“何事这么蝎蝎螫螫的?礼部的消息回来了?”

      小厮连连称罪:“小的该死,并不是礼部的消息,乃是如大公子妙算,绿芜小苑那里闹起来了。”

      王砚神色一变:“着其余女眷都退下,我立刻过去!”又回头看看鹦鹉,吩咐小厮,“不必栓它,待我走后,仍让它上牌桌,它做了什么都一一记下,不得疏漏。”

      刘浺道:“这事儿交给我吧。本是我这边闹出的事,你们忙了许多,反倒我什么都没做,这会儿得立些功劳。”

      王砚挑眉:“也行,只是那边有一场大热闹,你真不去瞧?”

      刘浺笑道:“不了,我仍有些糊涂,等你们回来了再跟我说,更明白。”

      虞玧和薛沐霖都没多话,只因刘浺推却,或另有一项隐情缘故。王砚的夫人尚待字闺中时,刘侯爷曾为刘浺向国舅提过亲,但国舅把女儿嫁给了王砚。

      又有一说是,国舅在王砚与刘浺之间犹豫不能决,让夫人去探问女儿的口风。王砚和刘浺常出入国舅府,月昭小姐在帘后都曾见过,毫不犹豫地同母亲说,非王砚不嫁。

      自王砚成亲后,刘浺便甚少来太师府,更不会踏足内园。

      王砚从不曾因这事尴尬,但刘浺推却,他亦不勉强,道了声“也罢”,即出了小书斋。冯邰、虞玧和薛沐霖都紧随其后,温意知看看鹦鹉再瞧瞧门,挣扎了一下,也跟着奔出门。

      正穿过小花园,一名小厮快步追来,将兰珏的回函呈与王砚。

      王砚拆开信封,虞玧温意知几人争相探身看,冯邰也不紧不慢地凝目瞄去,只见纸上写着——

      应昌十九年,拜曼国来朝。
      献,宝剑一对。
      金杖一柄。
      红宝十挂。
      绿宝八挂、蓝宝八挂。
      锦帐两顶。
      丈高珊瑚宝树两棵。
      镶七色彩宝金孔雀一对。
      镶七色彩宝孔雀子一枚……

      王砚一笑:“来得正巧,此案真相大白矣。”

      绿芜院门口守着两个婆子,上前与王砚见礼。王砚询问内里情况,婆子回道:“少夫人房外当差的婢子可语被挟住了。昨夜少夫人嘱咐了奴婢,小丫头们便依计行事,在窗下门外闲话了几句,提到了鹦鹉的事儿还有夫人吩咐的言语。方才这女子忽然闹着要见少夫人,因昨儿把她抬来就是可语安置的,几个小丫头又找了可语来,那女子以为可语是夫人,挟住了呜哩哇啦叫嚷一通,老奴耳背,也听不清她到底嚷什么。”

      王砚看向门内:“里面现下还有何人?”

      婆子道:“听大公子的吩咐,里面还有一人在屋内,两人守廊下,防着真出了什么事情,另就只有那胡女和可语了。”

      王砚一点头,跨进院中,冯邰及虞玧几人紧随其后。正厢门扇大敞,两个婆子站在门外,向王砚施礼后闪退一旁。王砚大步踏上回廊,只见房中,伊西娅一手挟着鬓发凌乱的可语,一手握着一块碎瓷片横在她颈旁。

      王砚缓缓走进屋内,伊西娅松手,丢下瓷片,可语迅速闪到一旁。王砚示意婆子们将她扶走,看着伊西娅:“事情的真相我已尽知。你也应该明白,说实话才能帮到你。”

      伊西娅竟微微一笑:“我不想骗你。可,你不信别人。我说了,你也不信。就像,那些女孩子的议论,是你让她们说给我听。我做了方才的事,如你所想,你才会出现。你只信你自己。所以,我等你,发现答案。”

      王砚拱了拱手:“如此说来,竟是我进了姑娘的圈套。我一直未发现姑娘这样聪慧,失敬失敬。”

      伊西娅双手抓着裙摆,屈了屈膝:“谢谢夸奖。”

      王砚的视线一敛:“那么,你我彻底敞亮说话吧。姑娘不是珊斯人,而是拜曼人。”

      伊西娅颔首,一缕散出发髻的金色卷发滑至肩上。

      一旁的薛沐霖叹了口气:“我在看到姑娘的双瞳时,便在想,你的发色应是金的才对。果然如此。拜曼国人自持高贵,不会轻易与他国人为奴。所以,姑娘你不是古罕德的婢女吧。”

      伊西娅未答,王砚慢悠悠道:“自然不是。昨日姑娘刻意掩饰,惭愧我等确被蒙蔽,待真身显露,绝然非等闲。古罕德,应当是受你差遣。”

      伊西娅从容站着,仍未说话。

      王砚走到椅子旁:“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其实并不复杂。姑娘你是拜曼国人,为着一件在我朝的宝物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古罕德的情人海琳娜是你的侍女。在敦化坊的一位珊斯国锁匠乃你们找到这件宝物的关键,可惜他打算背着你们,把这件宝物卖给泊罗国人。”

      伊西娅神色变得凝重,缓缓在一张椅上坐下。王砚继续道:“泊罗国人打算买宝物的事情被东瀛人得知,珊斯锁匠与泊罗国人商谈时被东瀛人所杀,东瀛人未能得到宝物,便带走了锁匠的鹦鹉,用鹦鹉引你们上钩。”

      王砚也椅上坐了下来,薛沐霖等人跟着落座,冯邰也给自己找了个凳子,听王砚接着讲述。

      “你们明白东瀛人的陷阱,但必须拿到鹦鹉,因为它是得到宝物的关键。设法得到鹦鹉时,海琳娜也被东瀛人杀了,幸而她预先把你托付给了古罕德。古罕德虽是珊斯人,又信神火教,但对你很忠诚。”

      王砚接过下人捧来的茶水,润了润喉。

      “昨天姑娘的戏唱得委实不错。你与古罕德查到了鹦鹉的下落,又知道徐家的儿媳妇是东瀛人,所以不敢去他们家下手,才选了徐老留宿花市的那天偷走鹦鹉。可你们为什么要嫁祸雪麻糖?”

      伊西娅轻声反问:“你觉得呢?”

      王砚唇角一扬:“我觉得,你是想接近我。我的白隼极其听话,它应当不会往那一片飞,为什么它会飞到你们家,还叼走了一只鹦鹉?是你们一直在引它。昨日,你出现在市集,也不是跟踪冯大人,而是为了我。”

      温意知不敢相信地望着伊西娅:“难道你早就心属阿砚?”

      虞玧一叹:“姑娘,我劝你趁早抽身退步,莫要泥足深陷。”

      王砚板起脸:“休要混说。姑娘意欲接近王某,定有别的缘故。”再望进伊西娅晴空般的双眸,“为了宝藏,对否?”

      伊西娅站起身:“王大人,你真的,很聪明。我能不能,见见你的夫人?”

      虞、薛、温、刘四人面面相觑,冯邰也微微皱眉。

      王砚放下茶盏:“你想见她,乃因她的姑母是太后娘娘?”

      伊西娅又抓住裙边,向王砚微一屈膝:“是的,我想请夫人引我拜见贵国尊贵的皇太后殿下。”

      薛沐霖道:“姑娘,太后娘娘之圣颜,非寻常人等得仰。”

      伊西娅抬起脸,缓缓站直:“我以拜曼帝国皇帝之女奥维特妮娅·琶其顿之名,请求拜见太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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