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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重逢(三) ...


  •   和室已经被收拾过了,女孩们起床后没来得及整理好的铺盖都被收了起来,只留下房间正中央摊着一床被褥。

      没束起的金色长发从被子边角散了出来,熟睡的少女蜷缩着身子躲在被子下,被子被她从中间拱得突起了一团,像一座小火山。

      屋外,大概是房顶的方向传来些不和谐的声响打破了恐山深夜的静谧,被子下的人动了动,伸出一只修长白净的胳膊。

      恐山觉闭着眼在手边摸索了半天都没能找到手机,只好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书桌。

      闹钟电子显示屏上的数字足够大,就算是视力衰退的她也能看清时间。

      马上就是新的一天了。

      闹钟的LED屏和桌台上点亮着的灯成为了房间中唯二的光源,暖黄的灯光柔柔和和地照亮了趴在恐山觉面前的一个玩偶。

      恐山觉翻了个身趴卧在被窝里,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高强度的练习让身体已经习惯了,她这次从神楽舞后遗症中缓过来的速度比想象中要快很多。

      就以往而言,呼吸不畅的症状理应要持续大半天的,现在不过是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就让她恢复了个七七八八。不说呼吸困难了,恐山觉现在浑身清爽无比,就连肌肉酸痛的感觉都很微弱,现在让她从二楼跳下去说不定也轻而易举办到。

      ……清爽无比?

      恐山觉猛地双手撑在榻榻米上坐了起来,身上的睡袍干净柔软,还隐隐留着阳光的余味。

      反手摸了一把自己前额,那些晕染得满脸都是的油彩痕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看来把自己送回来的人不仅帮她换了衣服,还简单替她擦洗了一遍身子。

      恐山觉很感激,但现在的问题是,她脱力睡过去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五条悟。

      在她浑身僵硬地坐在被子里发愣的时候,一阵微弱的咒力波动引起了恐山觉的注意。

      「マァ…」

      长着一张婴儿面孔的咒灵拖着它蠕虫似的躯体,嘴里含糊不清地发出了好像没有意义的词语,缓缓避过光源向着恐山觉爬来。

      有见过经历了千辛万苦才从母亲产道中爬出来的初生婴儿吗?那张脸真的丑到让人不敢再看第二眼,是连受尽苦难的生母都会露出嫌弃表情的丑。

      恐山觉的身体更僵硬了。

      「マ…ママ……」

      它发出的声音黏黏糊糊的,像是羊水卡在肺里一般,明明感觉上只是个三级、或者压根没战斗力的四级咒灵,但这让人只一眼就浑身汗毛竖起鸟肌直立的能力并不输给特级咒灵。

      见恐山觉灵敏地抓着被子向后退了两步,同时抓起一把木刀就开始输送咒力,那咒灵似乎还有些委屈地嘤嘤了几声,三步一回头地向着窗外爬去。

      窗户没有关严实,以咒灵的力量能轻松用那张丑丑的婴儿脸顶开向外开的窗玻璃,它在将要爬出去房间之前最后回头看了恐山觉一眼,似乎是在示意她跟上。

      ……它看起来好像快要哭了,老实说她已经开始有点于心不忍了。

      恐山觉走到咒灵消失的窗边向外看,那边有幢三层小楼,是旅馆的附属建筑。平常被市子们当做藏书库使用,除了灵学典籍外还存放着一些祭祀用的古旧器具。

      皎白的月光越过层层树影,倾洒在仓库的斜面屋顶上,叫人忍不住担心水一般的月色会顺着瓦片向下流淌。

      恐山觉眯起眼端详了好一会儿,直到一阵风将树影吹动后才惊觉好像有两个人影正端坐于那片水天之间,而那丑丑的咒灵正朝着他们的方向爬去。

      她正想出声试试从她这里能不能引起那两人的注意,其中一人就站了起来,那头银发在月光下被照耀得如同北极星般闪烁。

      那人也注意到了半个身子挂在窗外的恐山觉,好像被她吓了一跳的样子退了两步,如果不是身伙伴拉住了他的衣服,那银发高个子险些要从屋顶摔下去。

      没事了,是五条悟和夏油杰,除了他们俩外也不会有人半夜爬到房顶上了。

      恐山觉了然地缩回了房间里,从衣柜里随便翻了件姐姐安娜留下的棒球服套上,扶着墙蹑手蹑脚地下楼进了庭院里。

      “夏油先生!”她抬头看向屋顶的二人组,生怕吵到已经入睡的其他人,只能用气音小小声地呼喊,“你们在上面干什么,很危险的。”

      夏油杰托着腮帮子,看看故作镇定的好友,又看看庭院中面露不解的少女,最终扬起一个恶作剧般的笑容。

      扇动翅膀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两人高的巨鸟展翼之下把恐山觉整个人都笼罩在了影子里。

      恐山觉回过头去,视线正好与一对比她脑袋还要大的眼珠子对上,自己呆滞的神情在玻璃珠似的黑眼睛里格外明显。

      形似鹈鹕的巨大咒灵歪了歪头,不应从鸟类咽喉中发出的呼噜声吓了她一跳,然而还没等恐山觉跳开,鹈鹕就张开巨大的喙叼住了她的衣领,一口将她吞了进去,拍动翅膀带着她一跃而起。

      她吓得拍了两下鹈鹕咒灵嘴中空间的内壁,入手的感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黏黏糊糊,不仅干燥而舒适,肉眼可见的一旁还放着块坐垫。

      ……是夏油杰的交通工具吧,坐垫大概是美美子放进来的。

      恐山觉安然地盘腿坐下,然而刚放下的心又被拉到了嗓子眼——

      鹈鹕咒灵在半空中张开嘴将她放了出来。

      被灌进来的夜风堵住了嗓子眼,恐山觉的尖叫一直憋到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时才以喘息的形势释放了出来。

      “喂喂,万一我没接住怎么办。”五条悟一边教训着好友,一边把吓得开始打嗝的少女放了下来,“这个高度摔下去可是会出人命的啊。”

      夏油杰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两声,眼睛像算计着葡萄的狐狸似的眯了起来:“你这不是接住了嘛?”

      此时那个行动迟缓的婴儿虫咒灵也终于爬到了楼顶,夏油杰蹲着身子好让它爬到自己肩头,那咒灵似乎还挺孺慕地在他怀里拱了两下,看得恐山觉目瞪口呆。

      “它是夏油先生的…嗝……咒、嗝……”

      她差点就要忘记了,夏油杰是以强大的咒灵操术和听令于他的数千匹咒灵而闻名于咒术世界的特级。

      “对对对,是杰妈妈收养的咒灵。”五条悟哄小孩似一下下有规律地给她顺着气,同时没忘对着挚友翻了个白眼,“这东西不管看多少次都太丑了啊,你真的不考虑去找个新的包包换个造型吗?”

      “丑宝可不是普通的背包啊,你这么说它可是会伤心的。”夏油杰揉了揉丑丑咒灵伸到他脸边蹭来蹭去的脑袋,“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咒灵操使抱着收服的咒灵走到屋檐边,背对着两人挥了挥手后就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恐山觉只来得及看见他僧袍飞扬起来的宽大黑袖。

      ——这可是三楼啊!

      五条悟拉住了生怕夏油杰摔个半死的少女,不容拒绝地把她拖进了自己怀里,两个人一起在横梁上坐下。

      “别过去了,那边很危险欸,掉下去了我可不负责接住你哦。”

      “可、嗝、可是夏油…嗝……”

      恐山觉几乎是每说两个字就控制不住地打嗝,一句简单的话被她说得断断续续的,抬头看向五条悟的眼睛里也蓄起了几滴泪。

      “别担心,杰那家伙的体术和真希有的一拼。”

      像是坐实了五条悟的发言似的,从楼下远远传来了夏油杰和真希对话的声音,似乎是前者落地的声音把睡梦中的咒具使吵醒了。

      “是吧,看来真希也很有精神嘛,这下老师我就放心了。”

      五条悟微笑着低头与那双眼尾微微下垂的黑眸对视,他背对着月亮,柔和、却有些惨淡意味的银灰色月光在他的轮廓上镀起了一层幻境般的光晕。

      “与其担心别人,还是多为自己考虑一下吧。”

      他这是什么表情呢?

      是在笑着的吗?

      极寒冰晶似的蓝眸好像被月光轻柔地融化,像是一汪浅水一样荡开,被这样一双眼瞳专注看着的时候,会给人一种‘自己是被爱着’的错觉。

      恐山觉张了张嘴,不知道是不是月光太过皎洁——毕竟曾是太阳光的一部分,刺得她双眼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楼下的两人似乎结束了对话各自回了房间,在玄关门关上后就再无声音传来,深山的虫鸟夜鸣似乎也在恐山觉和他的对视中逐渐远去。

      就在她差点要哭出来的时候,突兀的手机闹钟铃声打破了宁静夜空,惊起一群临近的飞鸟。

      “抱歉抱歉,是我的闹钟。”五条悟揉了揉恐山觉的发顶,他有拜托真希为少女换衣洁面,但对沾了些汗和鲜血的头发就无能为力了,因此她的发丝也不复平常的柔软。

      但他似乎丝毫不在意,用纤长的五指一下下替她梳开了打结的长发。

      恐山觉一张口还是会打嗝,只好没办法的一词一字说话:“半夜…嗝、闹钟?”

      “怎么还在打嗝啊?不就是被那鸟吓了一下吗?”

      五条悟收起手机,哭笑不得地给她拍背顺气,但恐山觉不管过了多久都止不住打嗝。

      他看着打嗝打到流泪的少女,因为泪腺不停反射性地分泌出泪水,她双眼眼眶都有些发红,就像是被人欺负过了一样。

      五条悟吞咽了一口唾液,喉结随着动作微微上下移动了一番:“觉,你知道怎样才能立竿见影地止住打嗝吗?”

      “什、什……?!”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搭在了恐山觉下巴尖,带着不容反抗的冰凉触感将她的头向上抬起。

      那两片令所有女孩都艳羡不已的水润唇瓣轻轻贴了上来。

      五条悟双眼微阖,与发同色的纤长睫毛被泠泠月光照得透亮,与牙关都在打颤的恐山觉不同,他沉着得不可思议,就连眼睫都没有颤动的迹象。

      似乎是早有准备。

      算不上蜻蜓点水般的吻,但对方也没有深入进去的意思,只是唇肉相互轻触着,像一对躲在教学楼后初尝情意的中学生。

      恐山觉几乎已经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她也没有接吻时要闭上眼睛的意识,直到眼睛开始干涩发酸时才攥紧了不知什么时候握住的,属于男人的宽厚手掌。

      五条悟睁开眼睛向后倾身,给了她一丝喘息的空间。

      “悟……”

      “对了,就这么叫我,加尊称就太生疏了。”

      他露出一丝餍足的笑容,低下头来,用自己的额头贴在恐山觉额前,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

      “之前让你入学这件事本来决定的就太仓促了…这次回东京之后,不如去和伊地知学着怎么成为我的辅助监督吧?你也能兼职当老师,把里世界的全貌教给大家。”

      对……就是这样,只要成为了他专属的辅助监督,就不会有人敢对几乎时刻都和‘最强’在一起的少女下手了。

      五条悟有些紧张地捏了捏她掌心的软肉,声音轻轻的,似乎在害怕会将停落肩头的蝴蝶吓跑。

      “十八岁生日快乐。”

  • 作者有话要说:  呃啊啊啊啊啊啊我以为昨天能写完的!最近入职季太忙了。
    丑宝真的叫丑宝吗,我看大家都这么叫它那我也这么叫了吧.jpg
    为什么要半夜设闹钟,因为成年了才能打啵(一本正经)。
    以及止住打嗝的办法是吓人一跳,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有用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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