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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耳洞 ...


  •   现在不是个叙旧的好时机,夏油杰没有和五条悟深聊下去就主动挂断了电话——如果他所预想的场面没有错的话,深藏东京咒高地底的薨星宫大概已经在势不可挡的无下限术式面前被踏平成了废墟。

      他把手机交还给禅院真希时,颇有长辈风范地拍了拍真希的手背以示鼓励,之后就笼着袖子盘腿坐在榻榻米上不再说话,沉入了十多年前的回忆中。

      只留下真希一个人顶着恐山觉充满求知欲的目光,抓耳挠腮地思索该如何向同窗解释「星浆体」和「天元大人」的情况。

      “虽然不是故意,但我刚刚听到了一点很让人在意的话。”

      磁性而有威严的嗓音突然在门外响起,犹如天籁般把禅院真希从不知如何开口的窘境中解放了出来。

      身着浴衣的阎罗王辅佐官靠在门边,正擦着挂满水珠的黑发,看样子是刚去享受了一次后山的温泉。

      阎魔爱倏地一下从恐山觉怀里跳出来,正襟危坐地行了个礼:“鬼灯大人。”

      “爱小姐。”

      冷面鬼神与同僚客套了两句,在头发不再滴水后把浴巾甩在了肩膀上,如果不看那张面瘫俊脸的话,整个人活像从公共浴场享受完温水浴的退休大爷。

      “你们刚刚有提到「天元大人」,是吗?”

      在得到咒术师们的肯定回应后,鬼灯的蚕眉紧皱了起来,沉声向众人解释来龙去脉:“咒术师「天元」是泰山王阁下从平安时代起就指定通缉的逃犯。”

      “逃犯?”真希的表情非常意外,“天元大人是现代咒术师能够进行祓除活动的根基,整个日本岛的咒力结界、包括高专储存危险咒物的忌库都是靠其输出的咒力维持着的……”

      夏油杰听见「天元」被眼前的男人称呼为逃犯,虽然有些惊讶,但却隐隐觉得好像这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这位是?”

      鬼灯向夏油杰看去:“咒术师?是觉小姐的客人吗……说起来,你也有些眼熟啊。”

      “鬼灯大人是地狱阎罗王的辅佐官。”恐山觉自告奋勇成为中间人为男人们互相介绍,“这位是夏油杰先生。”

      “幸会。”

      鬼灯盯着夏油杰伸出的手看了一会,看在恐山觉的面子上和诅咒师行了一个握手礼,但手掌相触不过两秒的时间他就像触电一样收回了手。

      “我想起来了,夏油杰。”鬼灯摊平手掌做了个一锤定音的手势,面色不改地宣告着对方的死刑,“你死后是要在好几个地狱来回轮转的,毕竟像你这样的极恶之人在现世已经不太常见了,狱卒们都很期待你过世。”

      “我从双手沾染双亲鲜血的那刻起就做好觉悟了,还要拜托鬼灯大人在彼岸多照顾一下我这个恶人。”

      菜菜子和美美子瞬间面如死灰,但夏油杰不愧是敢于与整个咒术世界作对的成年人,提前得知自己死后世界的境遇也只不过是表情僵硬了一瞬。

      因为他这坦荡的态度,鬼灯高看了他一眼,继续了刚才的话题:“咒术师「天元」的寿命在嵯峨天皇即位时就已耗尽,但我们的死神没能在现世找到他的灵魂。”

      “禁忌的术式「不死」……能够让「天元」的灵魂与意识迁移到特定体质的人身上,从而实现意识上的永生不死。但不死并不是不会衰老,因此每次发动术式时最久只能持续五百年。”

      鬼灯说完这句话,目光聚焦在了恐山觉身上。

      她是个聪明的孩子,想必从他这三言两语中应该能推测出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而选定的下一任躯体就是所谓的「星浆体」对吗?”恐山觉了然地接着说,诡异停顿了几秒后,她抬手按住自己胸口冷不丁笑了一声。

      因为要完全承载另一个人的灵魂与能力,「星浆体」必须是具有咒力却不具备术式的人,而她这具能自由转换力量的躯体想必更是让人垂涎许久了吧。

      “我还在高专念书的时候……”夏油杰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注意到了禅院真希的目光,不由得苦笑了两声,“真希小姐这是什么表情,怎么说我当年也是个天才男子高中生啊。”

      ……她果然不该对能和五条悟成为挚友的人抱有太大的期望。

      真希推推眼镜,双手抱胸呈现出防卫的姿态:“没事,请您继续。”

      “我和悟二年级的时候接到过护卫「星浆体」的任务……不过很遗憾,失败了。”

      他至今无法忘记那颗穿透天内理子颅骨的子弹,拇指大小、甚至还没有咒灵揉成的黑核那么大的子弹成为了诅咒师挥之不去的梦魇之一。

      夏油杰双手撑在榻榻米上向后俯身,眯着眼直视头顶的吊灯,只有受强光刺激分泌出的泪液才能冲淡萦绕在脑海中的血雾。

      恐山觉看出了他似乎在失控边缘游走的情绪,忍不住关心了两句:“夏油先生,你还好吧?”

      “我没事。”

      思绪从2006年夏天明媚的冲绳海岸和东京咒高地底深处暗无天日的薨星宫被拉回现在,夏油杰转头看向恐山觉,眯眼对她露出一个宽慰的微笑。

      ……至少现在,他要守住面前这个温驯如风的孩子。

      得到「天元」可能所在地的鬼灯决定亲自去拘捕骗过了死亡的人,同时由于事发地在东京,好不容易得到假期的东京地区地狱巡行也被剥夺了休假的权利。

      不苟言笑辅佐官的原话是这样的。

      “麻仓叶王那样五百年轮回一次已经是泰山王所能宽恕的极限了,幸好他已经超脱了这个轮回,不然我也不想再审判他一次。”

      “「天元」这种靠肉/体转移寻求的不死,即使在八热八寒地狱也很被人瞧不起。”

      留在旅馆的众人则是一如往常地迎来了夜晚,除了因为要给夏油杰腾出房间、菜菜子和美美子也得挤在市子闺房中过夜以外,今夜平静得和恐山以往任何一个夏夜都没有区别。

      禅院真希的神经在得知恐山觉被指定为了「星浆体」之后就一直高度紧绷着,这个夜晚睡得前所未有的深,乃至第二天醒来时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不会那三个诅咒师还是反水了吧?!

      她连睡衣都来不及换,戴上眼镜并随手拿着一把咒具就跌跌撞撞跑下楼梯,险些没刹住车冲出玄关。

      “真希?你醒了啊,快去洗脸来吃早饭了。”玄关边的餐厅门被人拉开,与恐山觉清丽的嗓音一同传出来的还有烤鱼的焦香。

      禅院真希应了一声,越过恐山觉娇小的身影探头去看餐厅内部。

      诅咒师姐妹坐在桌边,美美子端着碗小口抿着味增汤,淡淡瞟了一眼门边的真希就看回了碗里的昆布豆腐。

      “人家不想吃日式早餐嘛。”菜菜子兴致缺缺地用筷子插在饭碗里,像拌纳豆一样搅动着白饭,“喂,你们这旅馆连面包都没有的吗?”

      “也没有客人会要求在温泉旅馆吃三明治呀。”恐山觉哭笑不得,但还是放下锅铲,打开冰箱给挑食的小朋友倒了杯牛奶,“给,牛奶也是西式早餐的一环。”

      她说罢就回到了灶台边准备真希的那份早饭,走之前还端走了菜菜子的饭碗,重新取了个漆碗给她盛了半碗饭。

      “筷子直立在食物上有邀请亡者一同进食的意思,意味着这碗饭已经成为了供品,活人最好不要再吃了。”

      恐山觉说着,偏头看了眼挤在厨房窗外的几名亡者,顺手把插着筷子的碗放在了窗台上。

      菜菜子还想吹毛求疵地抱怨什么,在房间另一个角落喝茶的僧人用力翻动了两下手中的报纸,发出哗啦作响的声音,女孩才像失宠的小动物一样恹恹闭上了嘴。

      真希沉默着关上门走向盥洗室,看着镜中形容不整、四处乱翘的墨绿色发丝,突然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脸颊,接着吃痛地嘶声。

      会痛,不是梦啊。

      禅院真希直到在餐桌前坐下时还有点神情恍惚,正巧旅馆真正的大将麻仓木乃要去寺里帮忙,路过餐厅时众人也向这名老者道了早安,就连夏油杰都不例外。

      “觉,今天没事的话早点去寺里。”

      “好,木乃师父放心吧。”送走了麻仓木乃后,恐山觉拍拍手征求起了大家的意见,“我午前就会换好衣服去祭台后殿等待夜晚,大家要和我一起去吗?”

      禅院真希点点头,还没等夏油杰说话,菜菜子倒是脾气暴躁了起来:“老老实实在旅馆呆着等那白毛来不好吗?到时候你真被人抓去献祭了,可别怪夏油大人啊。”

      “菜菜子。”夏油杰出言制止了容易冲动的女中学生,菜菜子这下倒是乖巧地噤了声。

      “我们会和觉小姐一起去。”

      #

      虽然定在午前离开旅馆,但计划总赶不上变化,从恐山觉回房间换衣服起已经过去大半小时了,眼看太阳都快要升至正午当空的位置。

      就算是要换上千早或是裳之类祭祀舞时的华丽着装,她更衣的时间也过于久了,虽然夏油杰信誓旦旦保证他派出去的咒灵没有被触动过的迹象,真希也终于按捺不住地冲上了楼。

      夏油杰笑着摇摇头,感叹着年轻人的友情,也踩着她的脚步跟了上去。

      “觉?”真希敲了敲门,在得到好友的回应时才放下心来,又忍不住抱怨了两句,“你怎么搞了那么久?我进来咯。”

      “我换好衣服了,你进来吧。”

      真希察觉到了恐山觉声音中若有似无的鼻音,急急拉开房门,披散着一头长发的金发少女偏过头看向她。

      “真希来得正好,来帮我一下。”恐山觉无助地举起一对耳饰,向她投去求援的目光,“太久没有带饰品,耳洞好像合起来了……”

      “……你是笨蛋吗?”嘴上这么说着,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走到恐山觉身边蹲下。

      少女十分配合地侧过身,撩开散乱的金色发丝,把自己纤细又脆弱的脖颈暴露给了禅院真希。

      她的耳垂圆润小巧,莹白的耳肉被她自己无用的尝试拉扯得一片通红,那细小的耳洞只剩一个浅浅的凹陷,看样子是已经闭合得差不多了。

      “这不是完全长起来了嘛!”真希看了眼另一边的耳洞,也是一样的情况,“耳洞这种东西放着不管就是会消失掉的。”

      恐山觉有点心虚,声音都小了下来:“之前在学校的时候不用祭祀,而且一直带着银针的话睡觉老是会压到……”

      夏油杰走到女孩们的身边,拍了拍真希的肩膀示意她让出位置:“我来吧。”

      真希在看见夏油杰那对打着夸张耳饰的福相耳垂时乖乖走开了。

      他拉着恐山觉的耳垂轻轻向下拽,那片本就不厚的肉被拉伸得有些白的透明,时尚经验丰富的僧人端详了片刻,伸手向恐山觉要来了耳饰。

      “我再给你扎一个吧,可能会有点痛哦。”

      “没事的,麻烦夏油先生了。”

      耳饰的银针不够锐利,显然是无法一次性穿透皮肉的,夏油杰一手捏着少女的耳垂,一手捻着耳饰的挂耳部分,给尖端附着上了少许咒力。

      “说起来这个耳饰的样式很新奇啊。”他为了转移恐山觉的注意力,轻飘飘地谈论起了手中的耳饰,“是花札牌吗?这上面的图样是日轮吧。”

      “是的,因为这支神楽舞为了向黄泉国女王伊邪那美请罪而舞的。”

      “伊邪那美?”夏油杰试探着一下一下用尖端触碰着她的耳垂,让她熟悉针刺的感觉而不至于条件反射地跳开。

      “对,因为火神的出生导致了伊邪那美命的死亡,所以每年会在彼世之门大开时跳这支舞,以平息女神的愤怒。”

      “不过市子们会跳这支神楽舞也不过是这三、四百年的事情吧,据说是一位卖炭的信者教会市子们的,这花札耳坠也是他……啊!”

      趁着恐山觉说话分心的空档,夏油杰控制着耳针再次穿透了即将闭合的耳洞,虽然元·问题少年的动作娴熟无比,但鲜血还是不可避免地顺着耳针流到了耳坠上,浸湿了花札牌上的日轮。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觉要跳什么舞就不用多说了吧!
    私设:最开始是为了祭祀火神,传到炭炭爸爸那代时变成了祈求丰收。
    真希:你个男人会什么打耳洞(回头一看)你还真会。
    不要学他们在家自己操作,很容易感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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