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源之女想要的平静生活》箱庭

2、病友

　　不慎受伤时有东京咒术高专的至宝家入硝子治疗，五条悟常年保持着的无下限术式在某种程度上也像口罩一样挡去了致病的病毒和菌株。

　　五条悟从来就不喜欢医院，就算已经强到能一击祓除盘踞在医院中的任何诅咒，他也不喜欢医院。

　　医院是最容易产生诅咒的场所，没有之一。

　　不管再怎么乐观阳光的人，一旦久卧病床就会产生心态上的变化——为什么是自己，明明有更重要的事等着自己去做，却只能被束缚在医院这一方天地中。

　　心里不断累积的怨怼再加上不停作用在身体上的病痛，形成了诅咒诞生的绝佳温床，只要一点小小的催化剂，那些不入流的四级蝇头很容易以地缘结合在一起，成为一级甚至以上的咒灵。

　　因此暑假开始的那几天成为了咒术师们继黄金周后最讨厌的日子——北至稚内、南到冲绳诸岛，日本国土上每一所医院都要在阳光明媚的盛夏进行一次咒灵祓除。

　　辐射范围是居民社区的医院一年中只需要一次检查，但像五条悟现在所踏足的这家医院则需要更多的关注——毕竟是住院部常年爆满，床位供不应求的超大型综合医院，而且还地处首都中心区域，全国各地乃至海外的疑难病患都会慕名前来求医。

　　而越是患上疑难杂症的病人，就越容易累积负面情绪，因此每个季度都需要咒术师前来检查一次是否有新的高级诅咒诞生。

　　——五条悟超讨厌这个任务，没劲又无趣，他从高中时代起就很讨厌这类任务。

　　他原本以为从高专毕业、成为特级咒术师、当上高专老师甚至成为咒术界最强存在的十年后现在，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任务就不再会落在自己头上。

　　他还是高估了咒术世界的出生率，今年东京咒高一年级只有三名新生，就算加上自己的‘养子’，预定明年四月入学的也只有寥寥两人。

　　作为假期前的最后一个任务——不过对于踏入咒术世界的学生们而言，暑假已经是形同虚设的东西，学生们已经被陆续派往了各地。在人手不够的情况下，更有可能出现高等级咒灵的大型医院就成了老师们的任务。

　　他丝毫不在意池面形象地蹲在医院门诊门口，双手懒懒地搭在膝头，嘴里缓慢咀嚼着从便利店里买来的奶油味pocky棒，一副玩弄食物消极怠工的态度。

　　如果把巧克力棒换成烟的话，完全是一副俄罗斯小混混的姿态，但那张小圆墨镜也挡不住的俊脸让路人升不起一丝恶感。

　　门诊大楼里人来人往，如果真的有实力高于蝇头的咒灵存在，祓除时免不得要引起一番注意，倘若碰上一级甚至特级咒灵，那么就不得不布下账的同时还要联系辅助监督疏散人群。

　　得等到门诊快要结束的时间才能进大楼检查。

　　五条悟咔嚓一声咬碎pocky棒，把没有巧克力涂层的条形饼干分成两三下囫囵吞进肚子里。

　　啊——麻烦死了。

　　距离门诊下班时间还有大半个小时，早知道就应该掐着时间到达任务地点，而不是为了躲避那群唠叨的咒术老头子早早逃出学校范围。

　　就在五条悟烦闷地揉乱了自己一头银发，打算去开足了冷气的候诊室蹭蹭空调时，那对百年难遇的六眼捕捉到了一批仓皇逃窜的蝇头。

　　手掌大小的四级咒灵就像地震来临前的蟾蜍群一样从医院大门鱼贯而出，逃窜之间相互挤压踩踏的情况频频发生，在医院的白瓷地板上留下一串只有五条悟能看见的咒力污痕，随即逃命似的冲入下水沟渠消失不见。

　　……

　　这些被称为蝇头的低级咒灵没有思考能力，行动完全由本能决定，本能让它们主动缠上人类，用普通人的生命力换取它们留存在世的时间。

　　也只有面对危险的本能会让这些低级诅咒成群结队地逃离。

　　——但自认为是这片区域唯一威胁的五条悟并未外放咒力，他的六眼也未曾感知到异常的咒术气息。

　　“唔……真可疑啊。”

　　五条悟看着蝇头们消失的方向看了片刻，拍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后嗨哟一声站起身。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高大男人让恐山觉躲闪不及，直接撞了个满怀。

　　少女愣了一下，她刚从眼科诊室出来，验光师给她戴上了配眼镜用的插片试镜架，为了暂时解决近千度的近视，沉重又不美观的医用镜架里插满了凹透镜片。

　　镜架沉沉地压在鼻梁上，不仅压得鼻梁骨发痛，再加上屈光度突然被矫正到正常值，一时调整不过来的视神经让她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下意识就认为是自己没注意才会撞上别人。

　　所以即使不太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撞到了人家——她觉得自己好像临门一脚停住了步伐，恐山觉还是在站稳身体后第一时间向对方道歉。

　　“真是非常抱歉！都是我没有认真看路——”她后退两步微微躬身，用上了最郑重的敬语。

　　“……哦呼。”

　　五条悟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感叹。

　　“那个……您没事吧？”虽然暂时离开了色块组成的世界，但因为厚重的镜架挡住了两侧的视野，所以恐山觉只能抬眼和男人对视。

　　还得单手扶着镜架防止眼镜因重力下滑。

　　五条悟则截然相反，他一手插在裤兜中，一手轻压墨镜的边缘，反而是把墨镜推到了自己鼻尖，露出了一双罕见的双眸。

　　在这炎炎夏日中如同一把被世界遗落的冰棱，细碎的冰晶将淡蓝色的眼眸装点成了一片苍蓝的星河，上下打量她的目光明明是能被划入性骚扰范围的直白露骨，但恐山觉恍惚间被那片冰河所迷惑，一时竟然忽略掉了对方那有些失礼的眼神。

　　殊不知自己在对方眼中也惊起了圈圈波澜。

　　——脸好小啊。

　　为普通成年人设计的验光镜架带在她的脸上相当滑稽，就像游乐园中特意穿着不合身的衣服以引人发笑的小丑一样，但那张眼镜后的脸却让人无论如何都吐不出取笑之言。

　　那是在任何时间地点都会让人由衷赞叹的美貌。

　　谁戴谁像书呆子的验光镜架也没能遮掩她的闪闪发光，只令人担心沉重的镜架会不会压垮纤细高挺的鼻梁，唇瓣饱满得恰到好处，不像欧美人所追求的那般厚实，也不会细薄到让人觉得尖酸刻薄。

　　身上的黑色连衣裙一点装饰物都没有，好像就是单纯剪了两块黑布缝在一起凑合，就连毫无时尚感的家入硝子都不会穿这么简单的衣服，但偏偏衬得少女肤白如雪，肩头暴露在午后阳光之下，白得几乎要刺痛人的双眼。

　　染着金发……不，或许是天生的发色，发质肉眼可见的顺滑蓬松，如微卷的金羊毛一般披散在身后垂至腰间。虽然是在不良少女中常见的发色，但和她精致柔和的五官意外相配，丝毫不显浮躁，反而从她身上能感觉到一种近乎静谧的祥和。

　　要说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那双藏在镜片后的黑眸有些失焦无神，但从医用镜架再推及医院，不难猜出少女的双眼可能有着什么病症。

　　但瑕不掩瑜，称对方为特级咒物级别的美少女也不为过。

　　“……先生，您还好吧？”

　　恐山觉先比对方回过神来，她迟疑地抬手在五条悟眼前晃了晃，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出现在眼科诊室外，在屋檐下阴凉处还戴着墨镜，虽然那双冰蓝的眼睛像灿星般美丽，但对方说不定有着比近视更为严重的眼疾也说不定。

　　——啊啊，就连声音也别具一格。全然不像现在流行的媚宅偶像那般甜腻，就像山间清泉一般空灵，或者说像是夜风拂过树海时的私语，带着能让人静下心来的奇异气息。

　　双方的脑补完全没有传达到对方那边，恐山觉兀自担忧着对方的‘病情’，最后忍不住问道：“先生也是来找朝田教授的吗？”

　　她今天所预约的朝田医生是一名在海外研究中心供职过的眼科专家，这位专家所在的科室甚至不接受当场挂号，只有出具由社区诊所或其他小型医院提供的介绍信才能预约上。

　　被美颜暴击过的男人完全没能听清她在说些什么，大概是什么关心他的话吧——

　　五条悟应了两声，突然回过神来，弯腰与这个身高不过一米六的少女平视，十分做作地捂住被她‘撞到’的胸口，脸上露出了貌似痛苦的神情。

　　“啊——感觉心都被撞到了呢。”

　　恐山觉愣了一下，空洞漆黑的眼中闪过一丝同情。

　　……是在用轻浮的表象掩盖病痛吗？她在以前也不是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

　　她有些不自然地歪头，手指绞了绞鬓角的碎发，视线从高大的银发男人身上移向医院外的便利店：“您想喝奶茶吗？或者果蔬汁？”

　　“啊、诶？”五条悟没有料想到少女会是这样的反应，难得呆愣了一瞬，下意识地回答，“当然是奶茶了，谁会喝果蔬汁那种东西啊——”

　　精灵般的金发少女赞同地点点头，随后扶着眼镜小跑进便利店，再次出来时手里提着一个购物袋。

　　她贴心地把奶茶吸管插好后才塞到男人手中，好像对这份歉礼不够满意，有些羞赧地轻声解释：“虽然是预包装好的奶茶，但这个口味还不错…吃点甜的东会让心情好起来，也有助于身体恢复。”

　　“？”

　　正嚼着珍珠粉圆的五条悟突然身体一顿，接着就看见少女从塑料袋中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

　　“……这是？”

　　冰蓝的六眼扫过了少女手中的信封，便利店单个出售的白信封不像牛皮纸的那么厚，五条悟一眼就能看出信封中装着一张折叠成正方形的纸片。

　　覆盖着一层不同于咒力的，微弱却温暖的光晕。

　　“是我的一点心意。”

　　恐山觉不好意思地笑笑，看他接过信封后才从购物袋中拿出另一杯奶茶插上吸管，但在五条悟作势要打开信封封口后吓得手忙脚乱制止了他，奶茶差点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如果擅自打开的话就不灵验了！”少女严肃的样子也十分温和，就算是训斥的语气也让人觉得是真情实感地在为对方着想。

　　“哦？真的吗？说起来里面到底是什么嘛。”五条悟抑制不住好奇心地对着阳光举起了信封，眯着眼看清了纸片上写着的字样。

　　祝……

　　祝早日康复……？

　　等、等等，这孩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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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在屋檐下戴墨镜，莫非你也眼神不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