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客户好评了吗[快穿]》午夜飞行的鱼

3、新生教学计划03

　　第3章

　　贺龄没有第一时间回去休息。
　　他心绪有些杂乱，额前的头发此时被风吹着遮了眼，便心里觉得是这烦恼丝不够清爽的错，于是去学校生活区寻了间理发室理发。

　　说是理发，实际上的服务也只有单纯的剪短，电推“噌噌”作响，一绺绺头发就纷纷扬扬落下。
　　贺龄坐在美发椅上直勾勾盯着镜子发呆，让老练的师傅都有些紧张，但他实际上并不在意发型好坏，只是借着背景音在厘清自己的思绪。
　　倒是1213号看着原本打理良好的刘海被五块钱就剃光了，不忍连连哀叹。

　　贺龄顶着新出炉的寸头平静地回到教职工宿舍。他拿出向唯方才塞他手里的药膏，预备自己给上药。
　　1213号测算了管内成分：“有效成分达标，系本世界优质品，见效快，但痛感略强烈。”见贺龄并不在意，便指引搭档寻腰背的伤处。
　　他边指挥边讨论第一单业务，有些雀跃：“贺先生，原身可真是个好人，给的任务还挺简单的，我们只要等到明年，在小姑娘自杀之前拦住她就好了！”

　　贺龄手指停了停，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1213，你是不是那种……各项考核都奔着六十分去，多一分都觉得浪费的类型？”
　　这个梗在1213号的位面似乎并没有流传甚广，1213号没能准确理解，他挂机了一会，搜索了以下自己工作前的档案，然后告知贺龄：“贺先生，我此前未参加工作，在校期间的平均分数按这个世界标准换算是61.5分。”
　　贺龄：“……”

　　沉默片刻后，他无奈摇头，挤了一截药膏在掌心，搓热后在伤处抹匀说：“阻止简心一次的自杀有什么意义呢？不解决根源上的问题，这次她失败了，总会再找下一个完成预谋的机会。”

　　贺龄和1213号都是第一次接受委托。
　　作为新手，他并不清楚评价体系如何运作、得分如何量化，但也明白这个任务不可能是一次结清的表面功夫。

　　贺龄循循善诱道：“如果只要简心不在前世的当天自杀成功，就能消解贺先生的情绪，那他后续几十年的遗憾和后悔也未免太浅薄了。”
　　他眨眨眼：“换个角度说，如果他满溢出来的魂灵和一次新生只能换到这么一丁点注意，咱们系统冠名的‘人生重启’岂不是成了虚假广告？”

　　1213号按响了警报提示音：“这是黑店行为！客户会差评的！还会扣绩效！
　　贺龄：“……唔你说得对。”
　　“所以为了好评和榜单奖励，不仅要完成客户表面上提出的需求，还要考虑客户没提出的隐藏任务！”
　　贺龄：“……这倒也没错。”
　　1213号放了段笔尖摩擦纸面的音效：“贺先生您接着说，我已经完全记下了！”

　　贺龄继续分析，手指还在背后画着简要导图：“基于原身的记忆情绪，他遗憾的大致有两点。其一是简心，这得多方面入手，家庭、学校、她自己。其二，他是因没挽回一条生命后悔，于是选择逃入下一段人生。而在终点，当你问他如果一切能重来他想做什么的时候，”他的手指在自己背上敲了敲，“他还是想当个好老师。”

　　1213号若有所思道：“所以贺凌先生这是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想让你替他实现梦想。”
　　他冷酷说：“这有什么用！你又不是他，只是看着漂亮而已！”
　　贺龄：“……那我们可是要被裁撤掉了。”
　　“？前言撤回！漂亮就已经很有用了！”

　　贺龄听他说话，揉按着药膏的手不小心重了些，“嘶”了一声。
　　1213号也跟着他吸气，冷不丁提起向唯：“对啦贺先生！刚刚那个叫向唯的人是不是对你一见钟情了？他说话的时候心跳加速，还送药了，是不是要追贺先生？贺先生你是要脱单了吗？不错不错恭喜恭喜。”
　　说着，还像模像样地给贺龄放了个烟花特效音。

　　贺龄顿了下回答：“并没有，你的进度太快了。只是见色起意，不要当真。”
　　“这样啊……我还把向唯的资料都调出来了。”1213号的语气里有几分沮丧，关掉了打开的文档。
　　贺龄只扫见页面上方笑弯了的狐狸眼和“向唯男 25岁”一行字。

　　任务分析告一段落，1213号说要去找“前辈”刷新手课程，留了个紧急联系方式就暂时下线了。
　　终于送走了搭档，贺龄现在的心情还算轻松。他趴在床上撩起衬衫，通风晾干刚涂好的药，打算等1213号下次再来时，提议除了关键点和呼叫都给他放假。

　　些许的瑕疵都可以慢慢磨合到位，其余的，贺龄对1213号这个搭档还算满意。
　　对方业务不熟练，一惊一乍的，但性格却不错，敲打过后便安心坐在了辅助的位置。听话，懒散，不聪明，但任由安排，不贴膏药般推荐提高任务效率的金手指，也未有多余的控制欲和窥探欲。

　　这样的工作状态最适合贺龄这样的人，若是换了个时刻盯梢催促的工作狂，他怕是要寻法子自爆去，远离这肉眼可见无期待无止境的劳工日子。
　　他想起方才浅浅触及了的“人生重启”意义之说，又长长地吁了口气。
　　这样的系统和交易，对原身是否有价值还要商榷，或许能使对方得到抚慰，又或许只是漂亮的空中楼阁。
　　但于他，却是确定地获得了一段不必被拘在病床上的新生，总是要将遗憾填补得更漂亮，将这段人生过得更充溢饱满的。

　　新学期的第一天上午，惯例是由班主任主持的家校会谈。
　　贺龄作为主课教师，也得到自己任教的两个班级出席。
　　他昨天虽受了些伤，但药膏管用，睡得舒服，早起后精神抖擞地到两个班级露了脸，跟家长们认了个脸熟。

　　贺龄在走道上转悠了一圈，听见每个班级都传来一模一样“新阶段、新挑战、新任务”的谆谆教诲后，晃晃脑子里的水走进七年级（10）班。
　　他搬椅子坐在教室的末尾，扫视班级里排排坐记笔记的成年人们和寥寥几个空位，与从原身的记忆中整理出班级成员一一对应。

　　简心的父母都没出席，她一个人坐在门外摆杂物的桌上晃荡着两条腿，在教室内班主任声音抬高的时候偶尔朝里看一眼。
　　此外，班里还空出了两个位置。
　　其中一个学生叫闫学平，依照原身的记忆，他的父母都在外打工，家里只有个卧床的奶奶。家境不好，他也没什么学习的天赋，贺凌教书的两年多里一直都是倒数的名次。

　　“每年中考，四中和全市的排名对应相信大部分家长心里是有数的，但我在这里还是要强调一下，此前不了解的家长也要做好笔记……”
　　班主任林佳涵是个快过而立的女老师，教数学，带的上一届学生中考是平均分和全市前五十名的双料第一，颇具傲气，精力也十分充沛。
　　她讲了快半个小时的排名和分数，贺龄听得都有些疲惫了，对方却还激昂澎湃。

　　“孩子初中阶段的学习，不仅要靠我们学校和老师使劲，家长也要多支持配合。接下来就请咱们班入学考试的第一名，彭程的家长徐美娟女士给大家分享一下教育孩子的经验！”
　　家长中站起一个打扮朴素雅致的微胖女性。
　　她拢了下烫卷的长发，整理脖颈上系着的丝巾，在掌声中面带微笑地走上讲台，没拿讲稿，看上去已经很习惯于分享自己的教育秘籍。

　　贺龄心中有不祥的预感，辗转反侧地转身换了个坐姿，一偏头，就瞧见自己旁边多了个叼着根牙签同样辗转反侧的向唯。
　　对方嘴里的牙签转得颠三倒四，正百无聊赖地拍着自己的大腿，也为噼里啪啦的掌声助了力。

　　见贺龄终于看向自己，他幽幽然呼出一句：“唉。”
　　贺龄只拿气音问他：“唉什么？”
　　向唯同样吹着气：“你觉不觉得每次三方会谈的分享环节，都特别像屠宰场晒精品猪肉，小贺老师？”
　　最后四个字，他的嘴型标准又夸张，咧着嘴笑弯了眼。
　　贺龄轻笑了声，送了他一句“促狭”。

　　台上的徐美娟女士微仰着头，讲述自己对儿子彭程各阶段学习的要求与重视，分享诸如将周末和假期划成小块做日程表以加强时间管理能力，分数下降后做针对性的分析研讨以提高纠错和革新能力，赶超教学进度、提前预习课程、不打无准备之仗等教育方法。
　　徐女士的声音很温和，内容也规整有节奏感。但贺龄只觉得她对这样的制式多少有些过于狂热，听了两段就开始挠头，得了身旁一句轻微的笑。

　　向唯正偷偷隔着衬衣戳他的胳膊，见他看过来了问他：“小贺老师，昨天的药好用伐？”
　　贺龄点头，对他做了个“谢谢”的嘴型，摸了摸兜打算还给他。
　　向唯弯着眼两手直摆：“我不要别人用过的东西啦，送给你了！”
　　说罢又吐槽他，“你怎么去推了个板寸呀？想剪短发我以后给你推荐新店呀？”
　　贺龄：“板寸便宜。”
　　对方状作认真地想了想，煞有介事地点头：“还好小贺老师头型好看，不然得多糗。”

　　他们对话短暂地平息，台上的分享也进入了故事会的最终章，徐女士甚至和台下的家长做起了互动，借互动讲起了如何锻炼孩子的专注力，把兴趣从杂七杂八的地方挪回到学习上。
　　向唯又唉声叹气地抖起腿来。

　　贺龄问：“是觉得无聊吗？别急，快结束了。”
　　向唯叹气：“如果不是为了关爱傻弟弟，维护岌岌可危的家庭关系，谁会愿意来这种地方呢？”

　　他往后一靠，倚着椅背晃荡，回想当年：“其实小爷上学的时候，成绩也蛮好的哎！”
　　“后来呢？”
　　“后来？后来觉得做题没意思，搞艺术去了。”向唯两指夹住牙签儿，唇轻碰了下，装模作样地呼了口气。
　　若是换成夹着根细烟，倒的确有几分艺术家的风味。

　　贺龄只觉得有趣，顺着话头去捧他：“那向公子做了什么艺术品？”
　　“唉！就很惭愧，艺术搞了三年也没搞出啥来，”向唯没个正行地眯眼，凭空有了晒抬眼发懒的架势，“最后让老子掏了二百万，开了个画廊养家糊口。”

　　他并拢两指，变魔术般摸出一张名片，转着椅子腿儿插进了贺龄上身的兜里。
　　贺龄捻起来看，上面只一行漂亮的花体法文字，一层金粉簌簌往下落。

　　优秀家长做完了自己的分享，林佳涵重新占领了至高地，宣布第一次班会圆满结束。
　　向唯在椅子挪动声初响起的时候就窜了起来，用力拍了两下贺龄的肩膀：“小贺老师一定要来我的画廊呀！”
　　接着飞奔冲出教室，惊得坐在门口的简心从桌上蹦下来，睁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