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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新生教学计划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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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贺龄偏心,那确实有之。
比如在简心之前,贺龄就对生理周期相关的问题毫无所感。
现在想来,在如今的生活条件下,女孩子们大多十二三岁就已经来过初潮,像简心这般由于过去营养不良迟迟未到的也是少数,但对此有正确认知,能妥善处理经期问题的却着实不多。
贺龄不着痕迹地观察了半拉月,班级里大多数女生的应对还处于慌乱失措的阶段,能做到随身携带卫生巾的都已经是其中佼佼者,更无暇顾及清洁和卫生的要求,且基本都有着严重的月经羞耻,能泰然处之的寥寥无几。
他甚至还抓到过自己班上和外班的几个拿这事做取笑资本的小崽子。
他碰上了的,当场便能及时制止并教训一二,碰不上的,还不知几多。
贺龄沉思良久,让1213号搜罗来一大摞生理科普读物,筛选了半天总觉得对哪个都不甚满意,于是又跟向唯两个团在一起研究了许久,最终自己鼓捣出了一本符合他“正确、务实、坦然、必要时可以拿来对拎不清的小崽子们照头打”的要求,被向唯评价为“除了不美观样样都好”的手册来。
他印了百十来本,不分男女地在全班分发下去,在后墙贴了向唯设计的科普海报,前头钉了个卫生巾互助盒,又拜托本班一位教英语的女老师,开了两节班会课。
——一周后,贺老师精心制作的互助盒由于外表过于朴素,被几个从小学画的同学主动更新迭代,还有人依样在旁边准备了红糖姜茶、巧克力、止疼片和其他应急用品的备用盒。
由余弈领头,初二10班的学生们还向年级部申请开展了宣传拓展活动,把海报从班级贴向整个楼道、整个年级和全校。
1213号感慨:“小朋友们真好哦。”
贺龄赞同:“的确,积极热情又有行动力”
1213号看着装饰后的铁盒若有所指:“审美也好好哦。”
贺龄:“……以后有机会可以学一学。”
1213号对此表示不容乐观。
接着他便看到贺龄再次走向课间操时间还留在班里闷头做题的彭程。
进入初二以来,彭程的心理状态一直就不太好。特别是上次月考跌出了全校前十,分明仍然是优异的成绩,但对他早已紧绷的精神似乎雪上加霜。
贺龄同他谈过好几次,对方总是绷着脸听,问话便称无事,劝慰便说谢谢,转头依旧老样子。
他也试着旁敲侧击与徐美娟女士聊,对方更是把对他的不满摆在了脸上,直指是贺龄的任教水平不足,才让他们家一直运行顺畅的家教模式遇到了瓶颈。
贺龄问道:“最近心情不好吗?”
彭程头也不抬地回答,手甚至还在题本上继续划拉:“没有。”
“学习上有什么困难吗?”
“没有。”
“一次月考并不能直接说明问题,但可以总结以求下次改正进步。”
彭程拒不回答。
贺龄叹了口气,踱步走到教室前端。
备用盒的最新改造添加了书篮,不知是谁的建议,还在里面试放了几张心理量表。
“和朋友们倾诉,一起做些事的话,也是不错的选择。”贺龄状作自言自语道。
“不需要。”彭程唯独在这时猛地站起身。
他眼睛里极不满道:“我下次还会是全校第一的。”
贺龄眨了眨眼:“加油。”目送他冒着火气冲冲地离开教室。
1213号也不满道:“贺先生!您怎么又给这瓜娃子操心啊?是忘了他和他妈在那个孙会昉面前造谣的事了吗?”
贺龄笑笑:“也不能说是造谣吧,只是有些添油加醋而已。”
“贺先生,您得重视!”1213号的音调蹿了一截,“我刚学习了《联络员工作指南(秘藏版)》,很多典型案例就是因为以德报怨才会受害的!”
“那是圣人所为,我高攀不起。”贺龄眯了眯眼,“只是的确没产生影响,没什么好计较而已。”
一周后的某日放学。
闫学平很久没逃课去打工了。
今年暑假,街道工作人员在临近的小镇找到了他的爷爷。
爷爷流浪了半年多,身体并不好,回家时意识也更不清楚了。身子将将回复的奶奶精心照顾了数个月,但依旧只是延缓了生命的进程,最终没拦住他的撒手人寰。
只在弥留之际,爷爷仿若清醒了一瞬,枯树皮般的手扣住闫学平的胳膊不放,迷迷糊糊地教他要“多读书”。
闫学平向来是个孝顺的孩子,自此就不再混迹街头了。
他去了贺老师介绍的周末兼职,酬劳不算太高,但包周末几顿饭,也没什么体力活,只要求他给前来看展会的大学生们做向导,需要的时候再解释几句创作背景。
不累,背了不少解说词后,他还自觉耳濡目染有了不少艺术气息。
周中,便是老老实实放学下课,回家做作业了。
他单手提着包,从学校出来后,快步往家走去,在离家不远的游戏城门口,遇见了几个去年还一起逃学的兄弟。
几个人都极困倦的模样,其中的一个呼他:“早啊平子!”
闫学平只是疏远,并未和他们绝交,有人招呼他便回应:“不早了大飞。”他看了大飞身后一眼,问道:“陈刚怎么没和你们一起?”
另一人打着哈欠回答:“刚哥今儿个在四中那边,教训人呢吧?具体也不太清楚,前几天有人花钱来找的。刚哥最近手头好像有点紧,就接了。”
闫学平蹙眉:“花钱请你们教训人?什么人?什么小姑娘?”
“这我们哪知道啊,都觉得欺负小姑娘没意思,没理。就陈刚一个,听说拿钱,还能再从妹子手里要钱,就接了。”大飞不知从哪儿捻了支烟,“不过塞钱那货,是有点眼熟啊!”
他同旁边人借了火,望天望到翻出白眼都没想起那人姓甚名谁,“一男的,好像是在学校表彰榜上看见的,有照片儿贴的那几个。”
旁边有人插了句嘴:“是不是经常头名那哥们儿啊?”
“哦对!”大飞一拍大腿,“就是那之前他妈成天来接的,姓彭!”
他话音刚落,眼前就被丢了个书包,再睁眼就是闫学平狂奔的背影。
“平子这咋回事啊?”他大张着嘴问身旁的兄弟,兄弟也懒散摇头,他便也晃了晃脑地,“说真的啊,那姓彭的可真是缺德冒烟,哥几个混日子是学不下去不想好好学,他这是图啥?”
“陈刚也是,”方才借火给他那人也摇头晃脑,“这钱也拿,就挺没意思的。”
闫学平大喘着气冲回到学校外,捶了捶脑子,回想去年那时候他和几个人闲逛溜达的地儿,选定了几处一个个去跑,在第二个地点,学校宿舍区外的一条僻静的拐角找到了人。
女孩子胸前背后两个书包,摆出了自以为凶狠的表情,对面快要成年的男人却一副逗趣的表情,伸长了手要去拉她,像是在抓一只无处躲藏的幼兽。
他瞳孔一缩,紧赶了几步上去推开了陈刚。
闫学平僵硬地带了些讨好的神情:“刚哥,这我同学,就当给我个面子。”
“你谁啊?在我面前能有什么面子?”对方面部通红的,说话也有些拧,瞪着眼再次伸手过来。
被他护在身后的简心哆哆嗦嗦的:“他好像喝了酒。”
闫学平低声说:“我拦住他,你赶快跑。”
没等回答,闫学平便向后推了一把简心,接住了陈刚递过来的一拳头,又被对方的另一只手撂翻在地。
简心没跑几步,见状又返了回来。
闫学平边扭打着边痛骂:“你跑啊!去叫人啊!”
简心从背后紧绷的书包里翻出一本本书往陈刚身上砸:“余弈已经去叫人了!你别怕!”
“我才不怕他个酒鬼!!!”
虽然挨了好几拳头,脸上腰上都被锤了个遍,但少年人绝不服输。
闫学平凭着一股狠劲挨了几下后,一脚踢在对方小腿上,仅得了一呼吸间的喘气余地,对方又猛冲过来,让简心在背后砸了个正着。
他低头一个头槌朝着陈刚的腹部去,把人顶在墙边,背上又遭了几下,力道却轻得多了。
正巧在这时,余弈终于拽着附近摊位的老板赶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向高明和班里几个旁的同学。
向高明见状喊着腔调冲来:“什么妖魔鬼怪!”他体重略微超标,刚好足够和闫学平一起,把喝多了酒的陈刚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余弈扑向坐倒在地上、面前全是一堆各年级课本和小人书的简心,哭又哭不出,只能边抓着地上的书往简心的包里塞,一边干嚎:“你是不是傻逼!你是傻逼吗?”
余弈骂了她好几句,挨骂的只会傻笑着说“没事的”,实在不解气。她又扯着简心刺啦断裂的书包带子,几步踏过去往被压在地上的陈刚身上抽。
老板抚着胸口感叹:“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一通鸡飞蛋打后,在场唯一的成年人店老板把肿了脸的、嚎哑了的、破书包再不能用了的、一人抱着几本小学课本的一行人和一个被制住的罪魁祸首领到了校医务室,让校医都给看看,才自己赶回摊位。
10班还有几个留在班里完成作业的,一番闹了也挤了过来。
闫学平瞥了眼缩在最后的人,问:“彭程,你平常放学不都要补习吗?怎么今天这么晚还在学校?”
他盯着彭程,见对方和陈刚交换了眼神,快速地动着嘴皮子:“今天补习老师有事,课暂停一天,我就在班里自己预习物理的新课,力学的课程很难……”
彭程的话说得极快极顺畅,秃噜完了才脸一□□:“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问我?”
闫学平嗤了一声,一句话没说,走过去,在众人的目光中狠狠给了他两拳。
接着不用人拦,他自己便蛮不在乎地坐回位置,等校医处理完陈刚来给他上药。
“你!”彭程指着他怒红了脸,半天没说出下一个字,只恨恨摔门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