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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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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一个小时后,周深的电话打来,梁东挂断三次才接起来,周深在电话那头大声的喊,“梁东,你跑哪去了,怎么说也不说一声,房东说你拿着行李走了,你到底干什么去,最起码你要吱一声啊,你还闹起小孩子脾气了”,他的声音很大,梁东不舒服的把听筒离远了一些,周深继续咆哮,“梁东,你说话啊,你去哪,你现在在哪,你告诉我,我去找你”。
梁东不知道如何回答,就算他告诉他,他还真能来找他吗,这时候列车员过来,“同志检票,车票出示一下”,周深在电话里听的很清楚,声音更大,情绪很激动,“你在火车上,你走了,是不是,啊,你说话啊,你是不是在火车上,梁东,你到底去哪?你坐火车要去哪”,周深没想到他一心想着如何跟梁东告别,可是还没等到他离开,梁东就先走了,“梁东,你去哪,你告诉我”,他大声的问。
等列车员检票完走开,梁东才回答他,“回家”,他艰难的说出这两个字,几年都没有说出口过,周深听了是良久的沉默,然后问,“还回来吗”,梁东心想当然回来,我毕业证都还没拿到,不回来我能去哪,可是他只回答一个字,“嗯”,“怎么这么突然啊”,周深急切的说,“就算是你想家了,想回去,你也得跟我说一声啊,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梁东,你家里是不是有什么急事,你说话啊,你不要一直沉默着”,梁东拿着电话,看着还只剩一格子的电量,“电话快没电了,我到家以后在跟你联系”,周深叹口气,“唉,行吧,你自己注意安全,一路顺风,到地方以后先找医院去换药,你那头还没好呢,注意别伤风了,还有手,伤口先别沾水”,“知道了”,梁东答应一声挂断电话。
其实他并不想逃避,只是一时冲动做了一些他以前不敢轻易去做的事,或许是因为跟文哲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他也变得不正常,变得很爱冲动,容易不过脑子的做事情,他都想不起来,他躺在床上那阵子是怎么想的,怎么转眼的功夫就踏上了火车,也可能他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单纯想要回去看一看。
火车很慢,停靠的站台也很多,车上人来人往,有人吵闹着来,也有人安静的离开,梁东一直在自己的座位上,除了上厕所他没动过地方,有人搭讪他也只是点点头一言不发,十几个小时的路程就像是过了几年一样漫长,他无聊的看着窗外闪过的风景,困了就靠在座位上睡一觉,睡醒了就上个厕所吃点东西,然后继续看着窗外发呆。
梁东不想刻意的再去想文哲,既然注定要分开,那么或早或晚都会有那么一天的到来,文哲的离开或许太过突然,但是也是必然,文哲妈妈其实很早就已经暗示过梁东,文哲不可能这样一直跟他厮混一辈子,他们都要有各自的人生,梁东心里很明白,只是原本他并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他突然想打开邮件看一眼,看看文哲是否有给他来消息,可是手机已经处于关机状态,他只好把手机收起来,这诺基亚的板砖机还是文哲花钱给他买的,文哲一共买了两个,让他挑一个,他选了这个看起来还挺奈用的,虽然不是很好看,但是很结实,文哲还笑他不识货,文哲那个用了没有几个月就在打篮球的时候摔坏,又换了新的,他这个摔了几次都没事,果然中看的东西都是不中用的,梁东这样想着。
“香烟,啤酒,花生米,饮料,瓜子,矿泉水……大碗面啦,热乎的白开水……”,卖吃的再次路过,列车员喊一路也没有人叫他停下来,他却还很执着的过了一遍又一遍,喊得嗓子都哑了却还在坚持,梁东不知道他为何会这样的执着,他叫住他,“给我来一碗面”,列车员高兴的把车推到他的身边,热情的说,“要什么口味的,有红烧牛肉,麻辣的,香辣的,还有海鲜面,要哪种”,梁东回答,“麻辣的”,“好嘞你稍等一下马上就好”,列车员从车里拿出一盒麻辣口味的,打开倒入调料包再倒上开水,“小心烫,八块钱”,梁东接过放在桌板上付了钱,“还需要什么吗?”,梁东摇头,列车员高兴的找了零钱给他,周围的人都看着他,好像他想吃一碗热乎的泡面是一件多么败家且奢侈的事儿一样,梁东自我屏蔽那些异样的眼光,就着热乎劲儿一口气把面全都吃光了,兴许是他吃的太香,又或许是泡面的味道太浓郁,满车厢都开始找吃的,最常见的是自己带的饭团还有茶叶蛋,也有馒头大饼子,梁东看着突然特闹起来的车厢,再看看车窗外升起来的太阳,他顺利的熬过了一夜,还有几个小时他就可以下车,顺利的话搭个顺路车,下午他就可以到外婆家的老宅,只是不知道如今还有没有人住在那里。
中午梁东随便找了点零食吃,就盼着火车能快点到站,窗外的景色都逐渐变成他熟悉的样子,但很快就有高楼耸立在眼前,越靠近车站越陌生,他感叹着时间变化一切的速度真快,他走的时候还没有这样高的楼房,大家都提前就准备好行李往车厢两边走,盼着早点下车,每个人基本都是大包小包的,肩扛的挑担子的,还有拿铺盖卷的,梁东只有一个行李箱,吃的那袋子已经不剩什么,他一起都塞进皮箱里,在座位上等着,过道里已经都站满了人,孩子乱叫大人挤挤嚷嚷。
“终点站到了”,列车员大喊一声,所有人都跟着了魔似的想往外冲,“别挤,别挤,还没停”,列车员站在车厢的连接处大声的喊,也不知道为何大家都如此的急切,生怕自己下不去车一样,梁东依旧坐着没有动,他看着车窗外,站台马上映入眼帘,偌大的两个字“重庆”,让他酸了鼻子,算起来他离开这里已经有十年,都不晓得自己还找不找得到去外婆家的路。
出了车站梁东才是真的迷茫了,他站在茫茫人海中不知道自己要何去何从,就连方向都找不见,这个城市变化的可真快啊,他想向人打听一下路,可是那些拉客的司机们就像是魔鬼一样叫人害怕,扯着他的行李就不撒手,一直问他要去哪里,他好不容易才挣脱他们,快速的离开出口的地方向车站外走去,熟悉的话语声逐渐在耳边响起,梁东有了些熟悉的感觉,他试着张了口,“打听一下,汽车站在什么地方”,三轮车上的大叔看着梁东,“汽车站哦,要走很远咧,你要坐车不,很便宜的,你上来嘛,我拉到你去”,梁东摇头,那人说“坐上来嘛,都是老乡,不收你多,五块钱,不会走冤枉路滴”,梁东看着他骑着的破旧的三轮车,还是摇头,那人有点失望,“那给你少两块钱嘛,走不走嘛,两块,最便宜的喽,走嘛,娃儿”,梁东依旧摇头,不是他付不起车费,而是他不确定那三轮车是不是可以承受得住他的重量,那人看着梁东单手拖着行李箱往前走,就在后面喊,“娃儿,告诉你条近路,那边走,对直过马路过去,直起走,几分钟就拢了”,梁东听了回身说了句,“谢谢”,然后走向马路对面。
他印象里坐汽车到外婆家还要好几个小时,希望能在天黑之前到达那里,可是当梁东到达汽车站的时候,他再次迷茫了,他记忆里面的地方根本不在地图上,他在指示牌上面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目的地,售票员问他,要买去哪里的票,他沉默半天也没答上来,售票员只能把他叫到一边去等,让后面的人先来买票,梁东看着大家都很轻易的说出自己的目的地,他站在角落里苦恼的想,是叫什么来着,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汽车站院子里的车发走一辆又一辆,他盯着车上的字,回忆着那个地名,售票员看他还站在那里,就问他,“娃儿,你到底要走哪里去嘛,总有个地头撒,再过时间,搞晚啦都没得车子喽”,梁东想了一下,用已经不太顺溜的重庆话说,“我想去周口”,售票员疑惑的想了一下,“啥子周口哦,没有听说过,有周家湾、周家坝、周家洞、周家岩、周家坪,你到底要去哪里哦,选个地头嘛”,梁东再次沉默了,这些都不是他要去的地方。
这时候身边有个老人路过,看着梁东无措的样子,想要帮忙,“你是不是要去李家寨或者桃村,又或者皇庙哦”,梁东点头,“是的,我要去皇庙周口”,老人说,“早都改了名字了,现在没得那个地头了,那里已经改成桥了,蛮大的一坐桥,还搞了个工厂,这哈没得车子到那里喽,你要出去到下一条街做公交车,转几次,再走蛮远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