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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 76 章 旧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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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中下旬,斯惟开始忙起来,和江鲤、安茜合作的《秋晨》定档5.1,片方提前预热,需要他们跑宣传。
平台放出的预告片花中,斯惟做为男三号,表现亮眼收获认可,都在期待他在正片中的表现。
赵姐把他试镜《你的星空》营销发出去,趁着一这波形势,斯惟的讨论度也涨了起来。
以往他到各处去跑宣传,都是自己扛行李。
这次出门,公司不仅给他配了一个助理,赵姐也暂时放养了另外五个艺人,鞍前马后的跟着他。
期间多次婉转提醒,希望斯惟以后红了不要换掉她这个经纪人。
以前喻秋筠也是赵姐带的艺人之一,没想到喻秋筠突然火起来,赵姐来不及“挽留”,就被别人把“果子”摘走了。
所以到了斯惟这里,眼见势头起来,赵姐忙不迭地跟他打好关系,毕竟经纪人的业绩要看带的艺人拿到什么资源。
曾导执导的戏一直都是有口皆碑,江鲤做为主演,演技没话说。
女主安茜也有一定流量,有多位老戏骨加盟,制作班底精良,片方很看中这部片子,宣发也下了大力气。
斯惟的热度跟着涨得比较轻松。
好事成双,眼看《秋晨》即将播出,《你的星空》也官宣了斯惟做为男一出演这部影片。
网络上除了对于斯惟演技和资源的讨论,不少网友感兴趣的开始考古他以往的作品。
赵姐刷着手机乐得合不拢嘴:“斯惟,你的相关热搜热度已经上千万了!讨论次数也达到了9万多——这次你真的要火了!”
“嗯。”斯惟低低应了一声,盘腿坐在酒店窗台旁边的沙发上,望着手机发呆。
赵姐没注意到他情绪不高,自顾低头刷着手机说:“现在网上对你的好评度很高,黑通稿都少了!我和宣发那边商议过,网上对你的综合评价是,人长得帅,还有上进心,踏实勤勉、努力认真!所以,打算按照这个标准,给你立个‘励志打工人’的人设,你觉得怎么样?”
斯惟终于转头看向坐在另一张沙发椅上的赵姐:“立人设?”
“立人设有记忆点啊!还容易戳中粉丝萌点。”赵姐解释说,“你看那些‘舞蹈Top’,‘百灵鸟’,‘学霸’,‘吃货’……这不都是人设吗?简单来说,就是通过这样一个人设,追星女孩可以立刻判断出你是不是他们的菜,她们要不要……”
斯惟打断赵姐的话说:“不要了!立了人设还要维护,我怕我哪天疏忽崩人设。”
“你现在的粉丝越来越多,出门都开始有粉丝围堵了!”赵姐不赞同说,“你自己不立人设,他们也会自发的给你立人设。到时候把你的言行往上套,万一发现不合适,就会失望脱粉。倒不如我们自己来立,把边界模糊一点,对你来说也没有那么难……”
赵姐说了一大堆,抬头发现斯惟在走神,不满地敲敲两个人之间的玻璃桌,“喂!你走神啦?”
斯惟皱着眉头,看着手机屏幕,说:“好吧!你看着安排吧。”
他低头看着被静音的手机,全部通话记录里,一排黑色名字中间夹杂着一行红色字体,名字后边小括号里是数字3。
是继母四天前打过来的电话,当时他在忙就接连挂断了3次。
他后来回拨过去和继母通话,了解到余绍辉的事情没有什么进展,对方咬定了必须拿出6万块钱的赔偿,否则会闹到余绍辉上不了学。
她打电话就是想跟他要钱,被拒绝以后,就没再打过电话。
通话记录最顶端一条通话记录,黑色字体备注名是小姑父,来电时间是昨天18点。
望着这两条记录,他的眉头慢慢笼紧,有什么在浮上心头……
他想起爸爸去世那年,奶奶强打着精神坐在客厅里一把带靠背的椅子里。
她身旁的桌子上摆着爷爷,还有爸爸的遗像。
继母坐在桌子另一侧的一把椅子上,垂着头,双脚在底下交错着,手拈着衣摆翻看,被线缝住,洗不到的角角里积了旧尘。
奶奶那天说了很多话,斯惟已经记不太清。
他只记得他站在奶奶身边,站得脚麻,很想也要一把椅子坐,只是当时的氛围凝重,没问他,他不敢说。
奶奶几次红了眼睛,眼泪在眼眶里闪了又闪。
继母偶尔还偷偷抹一把眼睛,然后努力眨巴几下眼皮来遮掩被她抹过的泪痕。
当时斯惟只有7岁,他还不能理解,为什么大人明明有了眼泪,却要装作没有发生过,强颜欢笑。
奶奶说话的时候,有几次抬手摸到他的脸,或者用她骨节突兀、皮肤皱巴的手拍拍他尚且稚嫩的手臂——扎得有些痒。
反正那些话他听不甚懂,大概就是继母要离开这个家了。
爸爸没有了,继母也要走,他真的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了……哦,也不算,奶奶应该还会留他的。
他低头,眼睛盯着奶奶的手。
他知道奶奶以前在戏台上演过大家小姐,在相册集里的老照片中,有不少奶奶演出的照片,扮相端庄俊俏,举手投足如歌如舞。
特写照片里,有捏着兰花指入镜的手,纤细柔软,像一朵白色的百合花衬出嫣红的唇、粉嫩的脸颊、湛黑的眸子还有黛色的眉。
那样一只手,什么时候变成眼前这种皮肉松驰地裹在变型的骨骼上,皮下的血管扭曲着似隐着的蚯蚓,动作间微微蠕动。
手指还有手掌的侧面边缘都裂了口子,起了皮,在他脸上手上抚过,像一段被纵劈开的木块划过。
他伸出手,想去摸摸那只苍老的手。
却是那只手先伸过来握住了他小小的手,包在掌心,有点扎,却是暖的。
“小惟,过去给你妈妈磕个头,告诉你妈妈——不管到什么时候,她都是你的妈妈,以后一定会养她的老,孝敬她一辈子!”
斯惟看了眼继母,又看看奶奶,他不想去,因为他不想让继母离开这个家。
“去!”奶奶加重语气,“今天当着你爷爷还有你爸的面,给你妈磕头!不管到什么时候她都是你妈,小时候护着你、疼着你,这份养育之恩,到死不能忘!”
斯惟只好顺从地点点头。
他走到继母面前,看着她憔悴的面容,眼前依稀浮现被爸爸追着打的那些场面,他们明明是“一起”的,为什么她要走?
忍不住问:“妈,你真的要走吗?”问完,眼泪就涌出来了。
继母扶着他的手臂:“小惟……我……”她在斟酌词汇。
“妈,你不是疼我的吗?你不是护着我的吗?你干嘛不要我了?是我不够听话吗?我以后肯定会乖乖听话的,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肯定不还嘴。我还会帮你干更多的活,我还会自己洗衣服,只要你不走……妈,爸爸打不着我们了,你以后不用因为我挨打了,你不高兴吗?妈,你别走,好不好……”
他哭得哽咽,话也说得乱七八糟没个头绪。
不知道继母是不是没有听懂,所以最终也没有留住人。
他和继母抱着哭,奶奶自己也在旁边小声啜泣。
后来,还是奶奶先稳住情绪,对继母说:“你瞧,这孩子念着你的好,对你是有感情的。你的恩情,我也不能忘。以前,你在这个家里吃苦受累,没过几天安生日子,是我们斯家对不住你!”
奶奶指指斯惟爷爷和爸爸的照片,“这个家都被这爷俩给拖累了,老的生病,小的就败家,败来败去就剩下这套房子。按说呢,房子有你的一半,该分给你,可是,把房子卖了,我和这个孩子就得流落街头去要饭,你和他好歹做了七年的母子,能狠得下这个心?”
继母抹着眼泪没有说话。
奶奶又说:“这房子买的时候不到二十万,现在价格涨的离谱,喊得高,但是卖又卖不出去。这是咱们娘仨商议,你要愿意把房子过到这孩子的名下,我老婆子出去借也好,求也好,一定凑十万块钱抵给你。当然,钱上来说,你是吃些亏的……”
奶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孩子你也养了他七年,好赖他也是真心敬你这个妈。只要你愿意这次高高手……他没有亲妈,你就跟他亲妈一样,逢年过年,过生日,必定忘不了你的恩情。以后这孩子长大了,出息了,也一定让他报答你!有他一口饭,必然也留给你一半,成不成?”
奶奶让他跪下求继母,许诺继母以后会养她的老,只求她能答应改嫁前把名字过户到自己名下。
纵然当时小小年纪,在奶奶告诉他之后,已经理解,房子写的是爸爸和继母的名字。
爸爸不在了,继母是可以分走一半的,剩下的一半才由继承人平分,也就是继母、他,还有奶奶。
这样一来,房子大半就成了继母的。
奶奶深知,以他们的能力很难再买到房子居住,眼前是涉及到居住和上学的问题。
以后的岁月,如果斯惟不够争气,自己买不起房子,大概连娶妻生子都成问题。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所以奶奶盘算再三,咬牙说要凑足十万做为赔偿,剩下的部分,就由长大的斯惟来承担。
最终协商之后,继母同意过户房子,奶奶也替他答应,以后工作了,每个月都要给继母生活费。
其实他从大一签了公司之后,就断断续续开始给了。
从来没有商议过给多少,开始是几百,后来一千,再到后来多了就两千。
等到大三下半年工作多了,才开始固定下来,差不多每个月都是一千或者两千的给,看他的收入自己决定。
当时他只有七岁,奶奶替他做的这个决定他并没有打算推翻,一是因为这是他和奶奶答应的事,答应了就要做到。
二是,继母确实疼爱过他,爸爸活着的时候打他,继母因为护着他被打破头,到现在颅骨上还有一个凹坑伤疤。
后来相依为命的日子里,奶奶一再说,不要怨恨继母。
她在的七年里,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儿子疼,要感恩!要记得这份情!
继母不容易,即便拿了许多钱,她以后的人生里也是困苦多过甜蜜。
改嫁的丈夫是个老实得有点愚钝的人,不肯打拼,过一天算一天,家里出过两次大事之后差不多败光了继母手里所有的钱,日子过得紧巴。
生的儿子又被宠溺得没边,成绩一直吊车尾,旷课、打架、偷东西从来少不了他,父母就跟在后边“擦屁股”。
他有时候替她想想都觉得发愁,大概钱是她唯一的保障吧!
斯惟心念一动,说:“赵姐,我先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