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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温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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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君请看,此结盘长,象征心物合一、回环贯彻,乃月老亲手编就的万物本源,尾端又坠阴、阳两颗银珠,相伴相守,实为世间罕见】
【若女子得佩,定能与心上人和美恩爱,永不离分】
唱霖会货郎的吆喝声回荡在唐池微耳边。
她摩挲着腰间的鸾和结,怔怔问:“你、你又不是女子,买它作甚?”
叶游尘见她有兴趣,欣慰道:“这是鸾和结,早先逛唱霖会一时起意,替家中小妹买下的,盼她日后能得良配,可细想来,小妹尚幼,近年倒也用不上,还是送给姑娘的好。”
小妹?
唐池微信他个鬼。
书中写过,这厮连家里唯有的两兄都亡故了,又哪儿来的妹妹?
他定是算准原身稀罕此物,才特意抢拍到手,打算寻机献殷勤的。
哼,肯砸八百两,还真舍得下本!
他倒不如直接送银子来,没准她还能开开心……
唐池微感觉自己吃了哑巴亏。
她不稀罕这破结,却又没法明说,还得装得不计前嫌,挤出个笑模样。
谁让原身对鸾和结那般重视,肯为了它舟车劳顿奔赴云籁城呢?
先前错失的宝贝骤然复得,她得“高兴”才对啊。
唐池微不知自己的演技如何,只是叶游尘在欣赏完她的表情后,满足地弯起眉眼。
可恶啊。
唐池微不想让他再有机会贴近自己,干脆去寻莫婉,让她给莫太守和卫明阳留下谈话空间。
“对了唐姑娘,传闻此结若在成亲前摘下,姻缘即断,此生便再无缘良人,可是要孤独终老的。”叶游尘悠然补充道。
唐池微背影一顿,气得攥紧了拳。
竟敢用谣传咒她!什么人呐!
她才不信呢!
绝对不信!
* * *
虽然不信,但唐池微觉得那鸾和结价格不菲,又做工精良,还是暂时别解开比较好。
她是不信的哦。
唐池微安慰着扶莫婉起身,劝她先跟自己去寻盐贩张度。
江枫与柯邑俱守在卫明阳身边,面色凝重地听着这场谈话,因此这项任务暂时便落在她们身上。
至于闲散人士叶游尘,很不意外地也跟了来。
就像某种难缠的背后灵,连喷醋撒盐都无法驱除。
莫婉虽体弱多病,骨子里却是个坚强的姑娘,这会也努力止住悲伤,认真帮忙寻人,可此番辨别难度更大,她着实一筹莫展。
唐池微飞速眨眨眼,很快有了主意,悄声喊着“李涟”二字。
那是盐贩张度妻子的名字。
他们这行人早已引起其他囚犯的留意,有何举动都备受关注。
果然,还未喊到三声,唐池微便得到了回应。
“你认识李涟?”一阵急迫的问自远处响起,那位置与莫太守隔了四间牢房。
钓到鱼的唐池微忙跑过去,如愿以偿见到张度。
在瞧见这家伙时,她难免有些唏嘘。
唐池微是颜控,喜欢英俊的皮囊,而面前的张度脸上虽有脏污,却依然能辨认出清秀的底子。
难怪李涟会对他一见倾心。
“你们不是无常!你们是谁?”张度神色紧张,喉咙因长久未进水而过干,说话声也哑得厉害。
唐池微沉默须臾,缓缓开口:“张度,你的夫人和孩子,已经丧命了。”
* * *
张度起初是不信的。
可听唐池微讲出他家地址和起火细节后,他的心理防线却豁然崩塌
这个尝遍酷刑的男人十指尽断,尽管如此,□□上的痛楚却也远远比不过此刻受的伤。
他用残断的双手狠命揪着头发,不断拿头撞墙,嚎啕不止,嘴里咬字不清地骂着、咒着,最后又变为无尽的悔。
张度再听不进唐池微的话,只发狠折磨自己。
似有无法承受的痛在将骨头碾碎,张度于某个瞬间忽然静下,随即木然后退两步,猛地用头撞向狱墙!
他想自尽!
“张度!”唐池微没料到他反应会这般极端,喊不住也劝不住,登时急得心慌。
眼前这盐贩就要一头碰死,她忽然听道阵急速的破空声。
张度的左膝瞬间以一种怪异角度折断,让他重重摔倒,再没法蓄积能撞死自己的冲力。
唐池微诧异,下意识去看叶游尘,但见他斜靠着牢栏,淡然注视张度抱头痛哭。
他神色冷漠,宛如在瞧一只抽搐翻滚的虫。
是叶游尘出的手!
唐池微吃力地揉揉眼。
方才那招发得太快,她甚至没看清他射出的是什么暗器。
书中对叶游尘的身手并未详细描绘过,单讲他是武力天花板、嗜血的疯子。
尤其当他披上司典的黑斗篷时,所有招式都隐藏在无尽的玄色中,让对手琢磨不透,常常刚跟他打个照面就命丧黄泉。
这种降维式打击读起来很爽,可如今周遭的世界如此真实,叶游尘对于唐池微而言,也不仅仅是那个虚无缥缈的纸片人了。
会气她,会吓她,会逗她。
和他相处的时间越长,唐池微就越有种“叶游尘”被血肉填满的感觉。
他是个真实的、活生生的人。
基于此,唐池微对那种神秘暗器更加好奇了。
张度哭声渐弱,莫婉在劝他冷静。
寻死这种事,大抵要一鼓作气才能成。
一旦被打断,那股冲动便会稍微消散些。
唐池微稍稍放纵下好奇心,认真辨认张度身边的地面,想寻到关于暗器的蛛丝马迹。
可除了那些脏稻草外,就是小石子了,简直一无所获……
嗯?
唐池微尽力将目光重新聚焦,发现那颗小石子不过指甲盖大小,薄得很,形状极圆,倒更像是被削平到只剩一层的黑棋子。
那种石块并非随处可见,需耗费耐心,在街头巷尾一点点寻觅。
书中的些许细节,刹那间浮现在唐池微眼前。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叶游尘儿时与那个绰号叫“狗尾巴”的玩伴,便常常寻这种石子作乐。
错不了,那小石子就是他的暗器。
只是,十年过去了,叶游尘竟还保留着这个习惯么?
唐池微的心没由来抽痛一下。
她赶忙移开视线,将杂乱的思绪剔除。
叶游尘不是需要她同情的人。
他的仇会自己报,且会做到极致。
莫沾染,莫沾染。
她该在意的,是自己的小命才对呀……
牢狱内,张度还在无力缩躺着,仿佛被谁抽去了筋,再直不起身。
莫婉焦急地讲述现状,劝他交代出幕后主使,救她父亲一命,可惜对方毫无反应。
张度似乎只剩下具空壳。
墨眸斜睨了眼莫太守那边的状况,叶游尘转个身,悠哉地环起双臂,将唐池微的破包裹隔在两臂与牢栏间,卡住。
随后,他用下颌抵着包裹,如同趴在抱枕上慵懒的猫儿般,轻声蛊道:“妻子横死,亡魂不安,需得仇人鲜血才能往生啊,张公子。”
张度的身子微微搐动,像被道无形的鞭子悄然抽中。
“现在寻死,你可有颜面见她们?”叶游尘微弯着身,保持着那个悠哉的姿势盯着张度,宛如凝望濒死猎物。
“我……无颜。”哭哑后的张度嗓音更可怕,像张结实砂纸硬被蛮力撕碎。
叶游尘愉悦弯起双眼,视线锁定慢慢坐起的张度,温柔鼓励道:“既无颜,又当如何?”
那种温柔,跟他哄唐池微时别无二致。
张度慢慢回过身,带着满身疮痍,如地狱修罗,坚定、阴狠地爬到牢栏前,对上叶游尘俯视的目光:“让他们死。”
叶游尘笑容充满赞赏。
他在无声夸奖。
好孩子~好孩子~
唐池微默默退到莫婉身后,没出息地环住她的细腰,将小脑袋偷偷藏起。
呜呜,她果然还是好害怕。
亲临现场,跟看书时的感觉完全不同啊。
她不想做他的“好孩子”,也不想在不知不觉中沦陷。
遇上这么个妖孽,她真的能逃得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