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好运》袅

104、if-反秋（四）

　　十六岁的太宰治迎来了他的青春期：

　　逃不掉的生长痛，还有控制不住的梦遗。

　　尚且没有成长为能控制自己心跳的恐怖成熟男人的太宰治，仍会在深夜看着被自己弄得一塌糊涂床单，感到苦恼万分。

　　怎么在秋子的眼皮底下处理这些秽物成了最大的问题。

　　想来想去，太宰治发现装纯式的半坦白或许是唯一可行的方法。

　　“很正常的啦，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太宰。”

　　果然，如太宰治所想的那样，秋子得知后一脸淡定地点点头。

　　她顺带还提醒太宰治距离三分钟刷牙时间结束还有一半的时间，要他好好刷。“恭喜你成为生理成熟的大男孩了，需要吃红豆饭吗？”秋子问。

　　“……红豆饭不是新婚之后才吃的吗？”

　　太宰治放下手里的热毛巾。他一头微卷的头发被毛巾压得到处乱飞，毫无保留地露出他还带着点儿婴儿肥的脸庞。

　　“诶？原来是这样吗？我们家乡那边是女孩子生理期来了，男孩子梦遗后就要吃红豆饭的。”

　　秋子耸耸肩，才不在意这些细节：“管他的，反正我想吃红豆饭，我们今天早上就吃红豆饭！”

　　就这样，第一次来梦遗的太宰治和秋子一起吃了红豆饭。

　　就好像结婚了一样……

　　太宰治含着一口甜糯的红豆饭忍不住想。

　　昨晚上梦里具体做了些什么他已经记不清了。

　　但是回想起来，太宰治就总忍不住蜷缩起脚趾。模模糊糊中，他记得这个梦结束于秋子的拥抱。很温暖。

　　也许是天生的道德感低下。太宰治并不认为梦遗对象是秋子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

　　从太宰治十四岁开始，和他有亲密接触的就只有秋子。他们本来就是一种很亲密的关系，因此性启蒙对象是秋子这种事，不过是佐证了他们的亲密无间而已。

　　十六岁的太宰治理所应当地认为，没有什么能改变他和秋子的关系。

　　他每天几乎是无忧无虑地被秋子养着，除了偶尔去作死以外，他大多数时间都在玩游戏、看书、陪秋子打扫卫生，还有写点儿东西。也许是他的聪明才智没了用武之地，因此，写作成了他为数不多的乐趣。

　　秋子也爱看他的文章，经常和他一起探讨。

　　不过太宰治并不满足于此，他知道秋子有她的计划。

　　她没有避讳过他，她的那些朋友们田中一郎、室里介、不明月还有其他几个人都和太宰治很熟。每次他们交谈时，太宰治往往就坐在秋子身边。

　　但秋子不允许太宰治参与其中，不管太宰治如何软磨硬泡，她总是拒绝。

　　“太宰想要帮我的心意我已经完全感受到了，”她像是rua庭院里对她撒娇对猫咪那样，揉揉他的头，“但是未成年禁止参与。”

　　“那成年就可以了吗？”太宰治翻身，脚背有一下、没一下地啪啪地拍打着地板。

　　“至少十八岁吧。至少稍微心智成熟一点儿，才能更好地选择自己的生活。”

　　秋子说。

　　太宰治在地板上滚了几圈，成功把自己滚进秋子的怀里。

　　他枕在秋子的大腿上，看着她拿着他的手稿细细阅读。他忽然想起，秋子是十五岁时被那个叫林源耕三的男人带离家乡的。那个时候，她比他还小一岁，就被迫做出离开母亲离开的妹妹的选择，过上不属于自己生活……

　　太宰治骤然理解了秋子的用意。

　　她吃尽了不成熟时被迫选择的苦头，因此才会希望他能晚一点、再晚一点等到心智完全健全时，做出自己的选择。

　　曾经她缺失的东西，她总是希望太宰治不再缺失。

　　秋子以为太宰治还想叭叭，伸手掐了一把他脸上软乎乎的肉。

　　“毛都还没长齐的小鬼，就想掺合大人的世界了？”

　　秋子笑眯眯地说。

　　物欲低下的太宰治，总是懒洋洋的除非是突发奇想要去尝试什么新型自【杀方式，要不然他还真能做到一个月都不踏出家门一步。

　　有时秋子拖地，他就如同一张猫饼一样瘫在地上嗑瓜子。秋子总是拖到这儿了，给他翻个面，拖到那儿了，又给他翻个面，跟烙煎饼似的。

　　老是窝在家里也不行，每每在晚饭前，秋子总会轰太宰治出去散步。

　　“一个半小时，没到时间不许回来！”

　　秋子捏着太宰治的脸，把他精致清纯的小脸扯成圆乎乎的大饼脸：“太宰，听见没？要是让我知道你偷懒没去散步，你就完蛋了！”

　　“集道辽（知道了）！”

　　太宰治含糊不清地说。

　　就这样，因为每天一个半小时的固定户外活动时间，太宰治在Lupin认识了两个一起喝酒的朋友。一个叫坂口安吾，是个社畜，一个叫织田作之助，是个打杂员工，两人隶属于同一个组织。

　　“Port Mafia？”

　　太宰治习惯性地把手揣在和服的袖子里，他想了想：“啊，稍微有点印象，那个重力使在的组织对吧。”

　　坂口安吾推推眼镜：“是的。”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太宰治，穿着灰鼠纹的和服，身上缠满绷带，脸上带了点婴儿肥，五官精致到漂亮的地步，应该是哪家小少爷吧：“太宰君，你呢？”

　　“我吗？”这还是太宰治第一次要和别人介绍自己的身份，他难得思索了片刻，“我的话，是个自由撰稿人吧。”

　　“目前在一些杂志期刊上发些文章。”他说。

　　他旁边的织田作之助忽然眼睛变得亮亮的。

　　“好厉害啊。”红发男子由衷感叹道。

　　“织田君一直想写作的吧？最近有开始行动起来吗？”坂口安吾想起织田作之助曾经说的梦想，随口问了一句。

　　“并没有，”织田作之助神色平平地喝了口酒，“总感觉还没有到拿起笔的时候。”

　　太宰治对他这个说法产生了兴趣。“拿起笔的时候？”他歪歪头，鸢色的眼眨了眨，“拿起笔的时候是指什么时候呢？”

　　“彻底放下枪的时候吧。”

　　织田作之助平静地说。

　　太宰治深深地看了织田作之助一眼。

　　随后，太宰治轻笑，喝了一口泡着冰球的威士忌。他想拿起枪，织田作之助想拿起笔，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处境还真是恰好相反。

　　“认识到新朋友了？”

　　回到家，秋子头也不抬地问他。

　　“对～”太宰治心情超明媚地和秋子分享，“两个都是Port Mafia的人。”

　　秋子点点头，不过问更多。

　　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饭菜，太宰治在秋子身边坐下。毋需他说话，秋子已经闻见了他身上淡淡的酒味。

　　“你这个年纪可以喝点儿酒，但是别喝多了。”她说。

　　太宰治接过盛满米饭的碗，乖乖点头。

　　“所以说吧，还是要多出去走走才有新收获。”秋子用筷子的尾端戳了戳太宰治的额头。

　　太宰治捂着额头浮夸地痛呼好痛好痛。

　　秋子才不信，伸手又弹了弹他的脑袋瓜。

　　“秋子真是的，要是把我弹笨了怎么办！”

　　太宰治抱怨地说。

　　“笨一点有什么不好？笨一点才不会每天东想西想的。”

　　秋子安抚地摸摸他的头。

　　日子就这么一直平淡地过下去，太宰治以前总是以为，这样没有起伏的生活一定会让他无聊到想死。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当真正身处在这样的生活里时，太宰治寻死的行为反而越来越少。

　　明明秋子从未介入过他的种种“追求生命真谛”的行动。以往，他百无聊赖，在秋子面前一颗接着一颗地嗑安眠药时，她也只是静静地看着。直到他腹部绞痛得晕过去了，她才带他去洗胃。

　　秋子从未过度纠正、干涉过太宰治，但事实就是，如今除了偶尔去入个水，吊个脖子，太宰治已经鲜少去作死了。

　　太宰治也不清楚这种改变是为什么，是好，还是不好。

　　他想，他大概就是那只被秋子用温水煮的青蛙。

　　平淡生活的转变是在仲夏的某个午后。那个午后，秋子和太宰治照常一起午睡，头顶上的风扇嘎吱嘎吱转动。

　　唯一不同的是，太宰治比以往提早了半小时苏醒，他睁开眼，看着身边熟睡的秋子，她面向着他，眉眼舒展，睡颜安详而放松。

　　而后，太宰治小心翼翼地坐起身，他注意到一些细碎的头发垂到她了的脸上。

　　于是，他弯下腰，伸手，帮秋子把碎发撩到耳后。

　　如同是被夏日的炎炎热气惑住了，太宰治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不受控制，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等他再反应过来时，他发现他已经把身体俯得很低很低，他的唇已经落在了秋子的脸颊上。

　　太宰治和秋子一直都是很亲密的关系。

　　秋子亲吻过他的额头，他的脸颊，没有任何旖旎与暧昧，仅仅只是亲近和安抚。

　　但这还是第一次，这还是太宰治第一次亲吻秋子的脸庞。

　　十七岁的太宰治很惊讶，他惊讶又困惑地听见自己忽然急促的心跳声。

　　他在紧张？他在紧张什么？

　　亲吻秋子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太宰治没有放过内心细微的感受，他一向是最善于捕捉信息的人。室里介一直都很期待他成年后的加入。

　　就是这样，一个夏日的午后，十七岁的太宰治坐在秋子身边，望着仍熟睡的秋子，开始思考他和秋子的关系。

　　他想做她的孩子，被她无底线地关心和宠爱。

　　可是作为孩子，不一定能一辈子都和她在一起。更何况，人可以有一个孩子、两个孩子……很多很多个孩子，这不够特殊。

　　理所应当的，太宰治发现，他还想成为秋子的爱人。

　　他既想成为秋子的孩子，又想成为秋子爱人。

　　好贪心呢。太宰治心想。

　　但他不打算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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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双更】
本周会双更多请大家放心，最近有点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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