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开在荒凉的夜晚（上）》北枫其凉

77、玩物

　　没过多久，姜亦可就进入了梦乡，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嗅到了沐浴露的香味，虚无缥缈，就像来自很远的地方。
　　半夜。
　　她翻了个身，白嫩嫩的手臂搭在了旁边的枕头上——枕头是空的。
　　潜意识里发觉到不对劲，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旁边的位置空荡荡的。
　　想着他也许是去卫生间了，再加上眼睛困得撑不开，她没有想那么多，翻了个身继续睡。
　　这一觉睡到早上七点钟，闹钟响了一分钟她才醒过来。
　　她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旁边的位置依然是空的。
　　她依稀记得昨天半夜醒了一次，当时他就不在，她以为他是去了卫生间。
　　如果不是做梦的话，那他从那个时候就不在了吗？
　　巨大的疑惑浮上心头，她迅速穿好了衣服，把里里外外都找了个遍，都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无奈，姜亦可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蹲下来，撸了撸戚见的毛发，呢喃道：“你看见阿城了吗？”
　　戚见黑玻璃似的眼珠子转了转，冲她摇摇尾巴，一如既往的乖巧。
　　它似乎只能听懂白尹城的话。
　　就在姜亦可打算给他打电话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她循着声音看过去，正对上一双寒星般的眸子。
　　白尹城手里提着两只塑料袋，看向她的时候，眼神薄凉，一边走一边说：“醒了。”
　　“阿城，你去哪儿了？”她迎上来询问道。
　　他淡淡道：“买早餐。”
　　她低头一看，原来他手上提的是蔬菜粥和小笼包。
　　这附近最有名的包子铺就是上次她和韩深吃的那家了。
　　“你大早上的，去了陈记买包子？”
　　他不置可否，淡淡道：“吃完我送你去上班。”
　　虽然姜亦可不是一个敏感的人，但是她明显感觉到他此刻的态度跟昨晚判若两人，平时他神情言语虽冷，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僵硬。
　　她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落了座之后，关心道：“阿城，你没事吧？”
　　他瞟了她一眼，将筷子递给她，低低道：“能有什么事？吃饭。”
　　她发现小笼包只有一个人的份量，而粥也只有一碗，便问道：“你又不吃早饭？”
　　他拿出手机在刷，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轻飘飘地回了句：“不想吃。”
　　“你这样对胃不好。”
　　他没有给予回应，注意力全在手机上，眉心微蹙，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见他这副事不关己，冷漠淡然的样子，姜亦可不知道该怎么劝了，默默地开始吃包子，全程跟他零交流。
　　有时候他是真的倔，她无论如何都劝不动，心里委屈的不行。
　　明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
　　直觉告诉她，白尹城一定有事瞒着她，就算问了也不会说的那种。
　　本来以为这件事就告一段落，谁知道刚到宠物医院她就知道了原委。
　　是由记者发布到网上的一段视频，时间是在凌晨四点钟。
　　她怎么也想不到，在她熟睡的时候，他离开公寓，去了医院，早上七点才回来，难为他还去了陈记给她买早餐，回来后还只字不提。
　　视频里他出现在医院急诊门口，各大媒体的记者们围得水泄不通，争着采访他，但是他连一个眼神都没给，神情冷峻，全程在保镖的护送下离开了医院。
　　起因竟然是林中旭的女友在嘉华酒店的浴室里割腕自杀了！
　　消息一经证实，在网络上都传疯了。
　　林中旭是港圈大名鼎鼎的富商，富可敌国，姜亦可还是知道的，至于他那位比他小五十岁的女友，她就不是多了解了。
　　不过从记者的提问中，她得到了答案。
　　记者A：“白先生，据说宁瑶是你的初恋女友，是真的吗？”
　　记者B：“宁小姐为什么会自杀？这跟嘉华有关系吗？请您解释一下！”
　　记者C：“你对宁小姐自杀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嘉华会因此受牵连吗？”
　　记者D：“林中旭先生是什么态度？他知道你跟宁瑶的关系吗？会迁怒于你吗？”
　　…………
　　…………
　　这些炮轰式的问题他一个都没回答，记者的话筒都怼到脸上了，他还是不闻不问，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宁瑶这个名字，从这一刻起深深刻在了她心上…………
　　他的前女友，也是初恋女友，让他念念不忘了五年的女人，自杀未遂…………
　　再联想到今天早上他反常的行为，姜亦可终于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瑶自杀未遂，他半夜就赶去医院，明面上是因为她是林中旭的未婚妻，实际上到底还是担心吧！
　　心头慢慢衍生出一阵寒意。
　　白尹城从未让她看清过，他做事也从来不会跟她商量或解释，即便是问了，他也不会回答。
　　心头的这阵寒意，慢慢就变得酸溜溜的，连带着鼻尖也开始泛酸，她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可是有些情绪根本藏不住，别的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独牵扯到宁瑶，牵扯到别的女人，她就是介意。
　　中午十一点。
　　嘉华酒店总经理办公室。
　　白尹城自回到酒店就没出过办公室的门，没有办公，也没有见过任何人，只是一支接一支地抽烟，灰白色的烟雾缭绕在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沉香味。
　　沉思中，脑海里又浮现出今天早上在急诊室门口，医生跟他说的话——
　　“幸亏送来的及时，再晚几分钟后果不堪设想。”
　　白尹城道：“她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不好说，患者除了手腕上的伤，身上还有其他伤口。”
　　“其他伤口？”
　　“对，大腿以及头皮上有一处锐器划伤，胸口有一处烫伤，初步估计是烟头所烫，其他部位也有大面积淤青，另外，她断了一根肋骨，我们不排除患者受到□□的可能性。”
　　医生的话给白尹城带来极大的震撼，平静如水的心掀起了一层波澜，他默不作声，转身离开。
　　林中旭的未婚妻，不是应该坐享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吗？这副模样，倒像是去忍辱负重当仆人了。
　　路过病房的时候，他知道她就躺在里面，可是他没有进去，在门外站了片刻就走了。
　　出来的时候，被记者围了个水泄不通，那些问题他一个都没回应。
　　对于宁瑶自杀未遂，林中旭表现得极为淡定，仿佛早就料到一般，并没有找嘉华酒店的麻烦，甚至连医院都没踏入一步，想来他并不是像传闻中那么喜欢这个未婚妻。
　　豪门恩怨就是如此。
　　白尹城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跟林氏集团还有利益上的往来。
　　所幸林中旭不追究，否则很难收场。
　　但即便是动用了资本的力量，那些热搜也挂了半个小时。
　　直到现在网络上都还在讨论这件事。
　　焦点基本都在他和宁瑶的前尘往事上。
　　敲门声响起。
　　白尹城撑着头，眼眸微阖，任指间的香烟燃烧，他动了动嘴皮，说了一个“进”字。
　　进来的是助理小黄。
　　“白总，您要我调查的事已经有了眉目。”
　　“说。”
　　“宁小姐本来是林中旭的私人药剂师，后来被他看上，做了填房，因为两人身份地位以及年龄的差距，林中旭的儿女们始终认为宁小姐是个捞女，一直反对他们结婚，所以婚期迟迟未定，林中旭的大女儿就是GRE集团的掌门人林霜，她是所有人当中反对态度最坚决的，曾放出话，如果林中旭要娶宁小姐，她就跟他断绝父女关系，同时她多次在公众场合对宁小姐出言不逊，内容多不堪入耳，不仅如此，她还雇人殴打过宁小姐，这是林氏家族众所周知的事，但没有一个人帮过宁小姐，包括林中旭，他似乎对宁小姐的死活漠不关心…………”
　　听完助理小黄的话，白尹城沉默了很久，眼眸深邃似海。
　　玩物。
　　这是他脑海里萦绕的一个词语。
　　用来形容宁瑶之于林中旭再合适不过。
　　他挥了挥手，示意小黄可以走了。
　　许是一晚上没休息的缘故，他觉得有些疲倦，设了个一点钟的闹钟，躺在沙发上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