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开在荒凉的夜晚（上）》北枫其凉

54、止血

　　他的回忆被姜亦可的声音打断：“阿城。”
　　见他像雕塑一样纹丝不动，她就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她猜想多半都是跟那个“初恋”有关，心里酸酸的，努力想跳过这个话题：“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现在有我陪着你，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
　　白尹城神色淡然，对她真诚的告白没有任何感触，因为这些话，宁瑶也对他说过，可是遇到一点困难，她不照样撇得一干二净？
　　眼前这个口口声声说要陪着他的女孩子也不例外。
　　她的喜欢，她的陪伴都是建立在合情合理合法的基础上的，离了这三个前提，恐怕她会做出和宁瑶一样的选择！
　　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是他隐瞒了一切，处心积虑地接近她，得到她的信任，如果她知道了真相，知道了他的真面目，知道他做过多少天理不容的事，只怕会走得比宁瑶还决绝。
　　“阿城，吃完饭，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什么都不知道的姜亦可一心想救他脱离苦海，看电影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也没拒绝：“好。”
　　果真吃完饭他就带着她去了一家私人影院，她选的是一部现实题材的韩国影片，讲白血病患者从确诊到死亡的生活经历，面对亲情，友情，爱情的抉择，很催人泪下的一部电影，姜亦可也是被室友推荐的，想着白尹城看了应该会有感触，觉得自己跟主人公比起来还是幸福那么一丢丢，影片里的男主角为了治病倾家荡产，到最后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还欠了两百万的高利/贷，而白尹城起码有钱啊！
　　可是她失算了。
　　两个人坐在一起，背靠沙发，她抱着一桶爆米花边看边吃，边吃边哭，妆都哭花了。
　　旁边的他全程面无表情，还不停地给她递纸巾。
　　明明那么催人泪下的剧情，他就像看不懂一样，甚至有点昏昏欲睡，姜亦可哭得都毫无形象可言了！
　　这人笑点高就算了，泪点怎么也这么高？
　　姜亦可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冷漠如冰，是她失算了！
　　电影结束的时候，她原本灵动如水的眸子肿得比灯泡还高，双眼皮也没了，走路的时候都轻飘飘的，步子虚晃。
　　白尹城淡定地瞥了她一眼：“要不回去坐会儿再走？”
　　“不用了…………”她深吸一口气，嘟囔道，“阿城，你不觉得这部电影很感人吗？”
　　他想都没想：“不觉得。”
　　啧啧啧，什么叫“生性凉薄”，她今天算是见识了，任她使出浑身解数，都不能让他皱一下眉头，更别提感动了，她不禁在想：莫非他是千年的石头成了精？
　　两人漫步在中心大街上，写字楼巨大的显示屏上播放着当红明星的广告，一张张陌生的脸从眼前出现又消失。
　　白尹城并不说话，看样子应该是要带她去商场。
　　路过一个十字路口，前面一群人把路围堵得水泄不通。
　　发生车祸了？
　　这是姜亦可的第一反应。
　　可当她挤进去之后才知道并不是那样，地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个子很高的年轻男人，左肩膀处一个醒目的血窟窿，鲜血把原本洁白的短袖染红了大片，相当骇人，他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已经失去了意识，而围观的人没有一个敢上前查看。
　　姜亦可眸子里的光狠狠地颤动，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冲上去，蹲在他身旁，掏出自己的一方手帕，轻按住他还在流血的伤口，她的手上很快传来滑腻感。
　　白尹城顿了顿，眼神一滞，也蹲了下来，冷静地对她说：“是枪伤。”
　　她自然是瞠目结舌，惊讶得合不拢嘴：“你说真的？”
　　他没有回答：“起来吧，救护车应该快来了。”
　　“我还是先紧急处理一下，帮他止个血吧！”
　　这时，周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似乎都在为她的善心点赞。
　　而他早已站起身子，腰背挺直，双手抄在兜里，不咸不淡道：“皮肉伤而已，没伤到心脏，没伤到大动脉，死不了。”
　　他的话再次让她震惊，她仔细一看，好像真是这样，伤口离心脏还有一点距离，如果动脉伤了，出血量会更多，而且人也基本活不了了。
　　可是尽管这样，心里那份人道主义还是不允许她撒手不管，能止血也是好的，万一他是稀有血型呢？
　　白尹城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站着等救护车。
　　过了两分钟，一声由远及近的警报声传来，从繁华吵闹的中心大街开辟出一条路，医护人员赶来将男人带走了。
　　现场这才回归平静。
　　姜亦可望着救护车远去的缩影，又低头看了一眼满手的鲜血，全是刚才为那个男人止血的时候沾上的，她过生日时孙小言送她的那条手帕也跟着上了救护车。
　　她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那可是枪伤啊！希望那个人能没事。
　　“走吧，带你去把手洗了。”说着，他就要转身。
　　她叫住他：“阿城。”
　　“嗯？”
　　“没…………没什么。”话到嘴边，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白尹城却似乎会读心术，看穿了她的内心，慢悠悠地道：“你是不是想说，我很冷漠？”
　　“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很淡定罢了，就像是…………已经司空见惯了一样。”
　　他又没回答：“你不怕惹麻烦？”
　　“我怕什么？”她好像听到了很不可思议的话，“我救人，难不成他还能反咬一口？”
　　他还是回避：“就算你不为他止血，他也死不了。”
　　这一点，好歹学了这么多年医的姜亦可当然知道，但是她说：“少流点血总是好的，万一他是稀有血型呢？”
　　“全国稀有血型占比不超过3％，哪那么容易被你遇上？你电视剧看多了。”
　　这下她彻底没话说了…………
　　这也是她第一次感觉他们两个的三观是有区别的，而且区别还挺大。
　　面对有人受伤流血，姜亦可选择救，而白尹城选择冷眼旁观，还问她怕不怕惹麻烦。
　　这个男人的心思是真难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