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开在荒凉的夜晚（上）》北枫其凉

41、恻隐（2）

　　“我肯定会还钱的！不过一时之间真凑不够那么多，我的那些亲朋好友都把我拉黑了，实在借不到，你大人有大量，再宽限我几天吧！”
　　“MD！借不到你***的不会想别的办法吗？”赵伦一脚踩灭烟头，怒骂道，“身上那么多器官随便卖几个啊！”
　　男人听完浑身都在颤栗，妻子护着孕肚不敢吭声，他哆哆嗦嗦道：“赵哥，我还得养家糊口呢……”
　　“艹！你M饭都吃不起了，欠一屁股债还想着养家糊口？”赵伦一脚踹在茶几上，哐当一声，吓得孕妇哆嗦了一下，脸色苍白。
　　白尹城换了个姿势打游戏，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对现在发生的一切都置若罔闻，还莫名有几分惬意。
　　赵伦瞥见男人的孕妻，嘴角上扬起一抹弧度，问道：“这是你老婆吧，几个月了？”
　　男人下意识地护住妻子，道：“五……五个月了。”
　　“五个月，”他重复了一遍，转而对白尹城说，“是不是正好？给姓云的打个电话，问他要不要，要的话就敲他一笔。”
　　“你自己打，我没空。”他头也没抬，淡声道。
　　男人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迷，以为赵伦是想打他老婆的主意，急忙道：“赵哥，欠你们钱的是我，跟我老婆没关系，况且她还怀着孕呢！你们高抬贵手，别伤害她……我求求你们。”
　　“闭嘴——”赵伦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像你老婆这种姿色的，我们那儿一抓一大把，白送老子都不稀罕！”
　　“那……”
　　赵伦的语气如同火山爆-发：“别废话！赶紧拿钱！否则不仅你的腿别想要了，连你老婆肚子里的孩子也别要了！”
　　“赵哥……我是真没钱……”男人吓得舌头都捋不直了，哀求道，“你再宽限我几天。”
　　“当初借钱的时候那股豪横劲呢？”话音未落，他大步跨上前，一拳砸在他鼻梁上，顿时鲜血四溅，男人惨叫着，捂着脸，鲜血不停地从指缝间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衣领。
　　“老公——老公你怎么样？”他的妻子惊慌失措，顾不得自己挺着大肚子，跪在地上察看男人的伤势。
　　他们的小女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眼泪汪汪，害怕又无助，哇哇地哭着，整个房间里都是小孩的哭声和男人的惨叫。
　　小女孩哭得凄惨，可是赵伦却只有不耐烦：“闭嘴，别哭了，我让你别哭了！”
　　他一个箭步上前，抬脚踹去，没想到这一脚没有踹在小女孩身上，倒是踹在她妈妈身上。
　　小女孩的妈妈托着孕肚，表情痛苦，但是咬着牙没有喊一声。
　　“妈妈，妈妈……”小女孩边哭边喊妈妈，哭了一会儿，跌跌撞撞地来到白尹城身旁，细嫩的小手扒在他大腿上，哭得稀里哗啦，惨兮兮的，“哥哥……不要打我妈妈……我求求你了……哥哥……我求求你了……哥哥……我求求你了……哥哥……”
　　小女孩绝望地哭着，撕心裂肺地喊着，一遍遍地重复那句：求求你了，哥哥。
　　白尹城慢悠悠地抬眸，从游戏里走出来，眼神凉薄地看着眼前这个半大点的孩子，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反应。
　　赵伦一把抱起小女孩，刚才还如同发怒狂狮的他恢复了平静，甚至有点宠溺的口吻：“乖，你求他没用，还不如求我。”
　　“彤彤……”女人捂着肚子，即便脸色煞白也用尽全力喊道，“你放开我女儿！放开她！你们这些魔鬼！早晚有一天你们会遭报应的！”
　　“哟，借钱的时候是天使，追债的时候就是魔鬼了？”赵伦眯起眼睛道，“有本事当初别借啊！”
　　“南宸的那支股票本来是一路高升……后来突然跌成那个样子，到底是谁在搞鬼你们自己清楚！”女人艰难地说。
　　“自己运气不好怪谁？这东西本来就有风险，自己要买，怪谁？”
　　“你们……”
　　“要我说，你这女儿这么标致，干脆给我抵债得了，那八十万一笔勾销，怎么样？”
　　“做梦！我就是死都不会把彤彤给你！”女人激动地说。
　　只是她这份激动，多少有点凄凉。
　　赵伦低叹，惋惜地说：“唉！那我就只好卸你老公一条腿了，你们这些人啊，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之前我遇到一个老赖，就三十万，死活不给，后来我当着他老母亲的面，卸了他两条胳膊，结果，他老妈当场就脑溢血驾鹤西去了，让我钱也没收到，你说晦不晦气？”
　　当他云淡风轻地说着往事的时候，白尹城脑海里只有两个身影，一个是他因为脑溢血去世的奶奶，一个是他的“哥哥”。
　　在他四岁的时候，被他那“好哥哥”锁进了小黑屋，任他在里面哭天抢地地喊着“哥，求求你放我出去吧！”，门外没有回应，他在漆黑的屋子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喊得嗓子都哑了，依然没有回应，直到昏死过去的那一瞬间，他的脑子里都是那句：哥，求求你……
　　“做好决定了吗？”赵伦的话，如同催命符。
　　这时，白尹城的声音凉幽幽地传来，淡漠且不容辩驳：“再给他们三天时间。”
　　赵伦扭头看他，像听到了什么荒诞不经的话：“你脑子坏了？”
　　他收起手机，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双手插兜，帽沿下的眼神凉薄如冰，静静地看着他道：“忘了告诉你，干爹把E区十二街交给了我，这里我说了算。”
　　“阿城你……”赵伦已经说不出什么话了，有种想跟他打一架的冲-动……
　　“我只给你们三天时间，自己想办法。”他冷冷道。
　　撂下这句话他就走了，而赵伦还后知后觉，咒骂一声，迈开腿追了上去。
　　“阿城——”他拦住他，一脸严肃地质问道，“你TM是不是疯了？搁这发什么慈悲呢？”
　　他冷着嗓子说：“让开。”
　　“我TM！”赵伦真想一巴掌甩给他，懒得看他这张没心没肺苦大仇深，就像死了半截没埋的臭脸！“你以为你宽限他们三天，他们就会感激你吗？你以为三天过后他们拿的出来八十万吗？到时候老子还得跑一趟，晦气！”
　　“你早就打算好了今天晚上灭口，既然如此，何必费那些口舌？”他说道，“这里归我管，我说宽限几天就几天，有意见吗？”
　　“你……你这么慈悲，怎么不直接替他们还啊？反正你也乐意当这个滥好人！”赵伦也被气昏了头，说出的话都不过脑子，因为激动，五官仿佛都在乱飞，“艹！三天不够他们凑钱，但是够他们报警！不灭口，遭殃的就是我们！老子TM为什么要带你来？碍事！”
　　“你说话注意点。”他冷着嗓子说道。
　　“少跟老子来这套！你还没资格跟我吆五喝六！有些话老子早就想说了，你一天天的干嘛呀？不是冷着一张脸就是发神经，怎么着？太子爷缺不缺供奉啊？”
　　白尹城凝视着他，眸色深沉似海，薄唇紧闭，一个字都没说，没有愠怒，倒是有一丝落寞，那是他这段时间都不曾有过的情绪。
　　他一直让人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