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开在荒凉的夜晚（上）》北枫其凉

3、经理

　　“白总，就是这条裙子。”服务员将小绿茶脱下来的裙子递到白尹城面前，心里惴惴不安。
　　他接过裙子，搭在左手手臂上，先是瞟了一眼领口处的logo ，接着瞟了一眼污渍，平静道：“真是抱歉，给二位造成了不愉快的经历，这条裙子我会立刻让人送到干洗店。”
　　小绿茶一听就不高兴了：“你当是网上几百块钱的便宜货呢？还干洗，我这条裙子是MEHC限量版，八万多块钱买的，沾上红酒就废了，怎么干洗啊？”
　　小绿茶的语气那么刻薄，言语那么刺耳，连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孙小言都觉得过分。
　　再看看那位白经理，面不改色，没有愠怒也没有慌乱，像没有听见一样。
　　“那请问有发/票吗？”
　　小绿茶顿了顿，没好气道：“没有，我都穿了一个季度了，怎么会还把发/票留着？”
　　他继续用平淡的口吻问：“购物凭证也没有吗？”
　　“没有！”小绿茶似乎不高兴了，“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我这条裙子是被你的员工弄脏的，不想赔钱就直说，拐那么多弯干什么？就你这态度还经营酒店？我被你们耽误的这个时间都不知道赚了多少钱了，还没找你要精神损失费呢！”
　　这一刻，但凡有点脾气都应该把裙子呼她脸上，然后爱咋咋地。
　　可是他没有，语气都没变。
　　“真是抱歉，那总该记得具体的价格吧？不然我怎么赔给您？”
　　孙小言不禁感叹：“这经理人也太没脾气了吧？是我就骂回去了。”
　　姜亦可替他辩解：“人家也有难处，毕竟顾客就是上帝。”
　　小绿茶一口咬定价格：“八万五千四。”
　　“八万五千四是原价，你这条裙子已经穿了一个季度，按折旧算百分之八十，鉴于是高仿中的高仿，赔付折旧后的百分之二十，给二位造成的精神损失也一起算在里面，乘以百分之二百五，合计人民币三万四千一百六，另外，二位在嘉华的消费全部免单。”
　　白尹城一口气说完这番话，都不带停顿的，说完依然面不改色。
　　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小绿茶和渣男的重点在那句“高仿”和“乘以百分之二百五”。
　　姜亦可的重点是他为什么算得那么快。
　　孙小言人间清醒：好帅啊！
　　于是她赶紧掏出手机拍照，记录下帅哥怼绿茶的名场面。
　　白尹城根本不给小绿茶和渣男反应的时间，把裙子交给服务员之后低声吩咐道：“带他们去登记卡号，送客。”
　　然后就转身离开了，那一刹那，他居然微微抬头瞟了孙小言一眼。
　　准确来说是瞟了她的手机一眼。
　　那个眼神之冰冷，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吓”得孙小言立刻关了相机，生怕被他知道自己偷拍了他。
　　白尹城走后，就剩下服务员，小绿茶和渣男三个人尬在那里。
　　服务员说：“那个……先生，请你提供一下卡号。”
　　渣男表示不想说话……
　　小绿茶正回忆着那条该死的裙子是哪个该死的富二代送的。
　　白尹城回到办公室，一进门他就自顾自地说道：“那批货的订金已经付了，十天之内付清尾款，这都第四天了，你不去交接，把货转给下家，整天往我这里跑做什么？”
　　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抽烟的男人听到这话，不以为然地笑了：“不急，等我休息够了再说。”
　　白尹城便没再说话，往电脑跟前一坐，开始工作。
　　“阿城，你是怎么看出那nv的裙子是山的？”赵伦好奇地问。
　　“猜的。”白尹城头也没抬，淡淡道。
　　“得了吧，我就不信你一猜一个准。”
　　白尹城没搭话。
　　赵伦掐灭了半截烟头，修长的腿从沙发上放下来，悠哉悠哉地转到他面前，手撑在桌面上：“跟赵哥说说呗。”
　　白尹城毫无征兆地将他手底下压着的文件夹抽了过来，导致他差点扑在桌面上：“你……”
　　他冷着脸，专心致志地看文件，丝毫没有要搭他话的意思。
　　“算了算了，就知道你不会说，”赵伦终于妥协，“今天晚上你嫂子下厨，让我叫你过去吃饭，带上凌晴一起啊。”
　　他略有迟疑：“知道了。”
　　“你嫂子可是比谁都操心你和凌晴的事，整天在我耳边念叨，你们也是，都对牛弹琴那么久了，到底什么时候把结婚的日子定下来？”
　　白尹城抬眼看他，淡淡道：“你是不是想说‘琴瑟和鸣’？”
　　“不是差不多吗？”赵伦一脸无谓且真诚地说。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傍晚时分。
　　凌晴在全身镜前一件一件地试裙子，而白尹城坐在沙发上，一边看杂志一边等她。
　　“阿城，你觉得我是穿这件好看还是这件好看？”凌晴把两条裙子提在手上询问他的意见。
　　但是他并没有给她什么意见：“都可以。”
　　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你看一眼好不好？”凌晴有些卑微地乞求道。
　　他瞟了一眼过来，淡淡道：“穿我给你买的那件MEHC的裙子吧。”
　　“好呀。”凌晴异常开心，小跑进卧室换裙子去了。
　　她出来的时候，身上穿的正是那件传说中价值八万的裙子，与小绿茶不同的是，她这条是货真价实的限量版，不是某位缺德的富二代送的山寨版。
　　“阿城，你帮我弄一下拉链好吗？我够不着。”
　　白尹城放下杂志，走到她背后，轻轻地帮她把拉链拉上了，他的目光落到镜子里，看见她微红的脸颊，说了句：“可以走了吗？”
　　“嗯。”
　　两人在车上一路无话，到达赵伦家后，他淡淡地说了句：“挽着我。”
　　凌晴暗自叹了口气，轻车熟路地挽上他的手臂，换上灿烂的笑容，就像之前许多次一样。
　　赵伦的老婆叫李月华，北方人，性格豪爽，不拘小节，待人也很和善。
　　待白尹城尤其和善，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弟弟一样，有时候赵伦都会乱吃飞醋。
　　“你们终于来了。快进来！”
　　“月华姐。”凌晴亲切地喊道。
　　“晴晴今天真漂亮。”
　　“真的吗？”
　　“真的，尤其是这条裙子，真好看。”
　　凌晴看了旁边的白尹城一眼，甜蜜地说：“这是阿城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赵伦刚好从厕所里出来，看见凌晴身上的裙子后似乎豁然开朗，之前的疑惑就有了答案，但他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做文章，而是热情地道：“怎么现在才来？都站着做什么，快洗洗手坐下吃饭吧！”
　　…………
　　饭桌上，白尹城一言不发，默默地吃饭，李月华问一句，他偶尔答一句。
　　“这是你赵哥去河里钓的鱼，尝尝看味道怎么样？”李月华夹了一块鱼肚子上的肉给他。
　　“谢谢嫂子。”
　　与此同时，凌晴把剥好的虾放到他碗里，他愣了半秒钟，却没有说什么。
　　赵伦看到这一幕，又开始“伤春悲秋”了：“唉，老婆，我也想吃虾，你也给我剥一个呗。”
　　李月华没好气道：“你自己没手吗？”
　　赵伦：“…………”
　　“阿城，晴晴，你们俩都谈了这么久了，感情一直很稳定，也该张罗结婚的事了吧？”李月华终于还是绕到了重点上。
　　白尹城垂着眸子，没有立刻表态，倒是凌晴有点不好意思，笑着说：“不着急，月华姐。”
　　“你们现在都还年轻，但是一晃一年，还是早些稳定下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