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钟摆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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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之前时任就明白，人是由利益联结的集体，所有情感最终对标的无非是冰冷的筹码，金钱，地位，权利，性/欲，只不过人们善于欺骗，善于加以矫饰，为赤/裸的，本能的冲动披以诗意的外衣，像是一方小小的树叶，或许什么都挡不住，又或许什么都挡得住。
他冷眼观察过，人们乐此不疲地为彼此套上绳索，直至将对方或者自己绞/杀，所有人都想驯化他人，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心安理得地骑在他人头上抑或匍匐他人身后，他不予以评价，当然也不会为一朝失足跌入不复之地的人报以同情，他似乎缺失了共情的能力。
时任有时从泥淖般的噩梦惊醒，迷蒙之间感到以前他还不是这样的。他会哭会笑，会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害怕，会对前来拜访的白绪纯子撒娇，会小心翼翼地在餐桌上与陌生的父亲对话，那时候，他还是敏感纤细的，竭力做着乖乖的小孩，即使时间总是这样慢慢从指间倾泻，除了一年年拔高的影子，房间不会出现另一个。
小时候时任一直以为生活就会这样不咸不淡地过下去，他或许会成为父亲一样的人，然后这栋房子会失去最后的使命，他或许会像任何一个普通的行人，每天奔波在不同的岔路口……可是命运永远不会告诉你下一个路口是否还会有红绿灯。
一场“意外”的飞机失事，葬送了他所有的天真，连带着他本该有的情绪蒸腾而去。
年幼的他在父亲的葬礼上没有流泪，因为年幼的缘故，白绪将他安顿在较隐私的角落，而在那个角落，他可以说真切看清了所有的面目，文质彬彬的官员口吻间吐出的悲叹，熟练地失去了所有的真挚，掩盖不住心中膨胀的私欲，投向他的目光像是悲悯，压不住里面闪烁的估量。
西装革履的野兽在与白绪攀谈，年幼的他眨了眨眼，琉璃色的眼没有丝毫悲痛，冷静凝望着白绪的背影，在洁白面纱下的会是利齿吗？他不确定，所以他只是礼貌地拉开了与所有人的距离。
他们想得到什么，他不在意，他们在诱导什么，他不关心。
时任的人生规划很简单，他只想安安静静在普通人这条道路上狂奔到生命尽头，也算是圆了母亲对他的期望，平安喜乐地长大，找一个喜欢的地方长眠。
他并不打算节外生枝。
直到有人在line上找到他，慢慢渗入他的生活，时任大概明白对方想要做什么，他也明白对方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们就在这样的心思下发展成了“好友”，那些在外绝对会被禁止的话题在他们的对话框中飞速生长，时间久了，时任单纯把对方当成了树洞，前言不搭后语的话题被他抛给对方，也不去想对方的反应。
被发现不妥是因为白绪发现了那些对话，他的这位“好友”有点怪异，很喜欢将一些语焉不详的对话打印在a4纸上，然后将这些纸片散落在一些不引人注目的角落，街道上，商场里，甚至是住宅附近的随便什么地方，他的“好友”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吸引他的注意。
白绪颤抖着手，几近恳求，于是他删掉了对方的联系方式，注销了line的账号，再三保证不会再这样做，看到对方放松下来的神情，心里百无聊赖，所以在九岁那年，再次收到对方的消息时，他是打算去见一眼对方的。那时候他可以说丝毫不在意白绪的想法，于是决定顺着对方留下的地址去名正言顺地探寻对方的秘密。
时任的行动很顺利，可惜在最后临门一步被外出执行任务的银发武士抓个正着，被对方当做离家出走的小孩留在身边。根本不懂怎么照顾小孩的武士把时任当做一件物品一样带在身边，自认为照料有加，而时任跟在武士身边，莫名发了一场高烧，直接将先前的魔怔烧透，具体表现是在白绪面前乖乖道歉了。
时任冥冥预感到，如果没有与武士相遇，那么他的人生轨迹将会彻底改变，他或许不正常，但是绝对不蠢，他那位“好友”怀着怎样的恶毒心思他一开始不介意，这次之后是彻底厌恶了，所以在对方仍旧源源不断寄来信函时堪称窝火。
滴水不漏地社交礼节配上温文尔雅的皮囊，时任可以说在人际关系中如鱼得水，在对上他那双带有笑意的琉璃色眼眸，很少有人能抵抗他。
时任笑着，瞳孔却是冷的。
或许正是如此，他开始慢慢理解人情世故并熟练盘旋于真真假假的人际场。与白绪的关系也是在那段时间里拉近的，那些温情的回忆偶尔也会让他晃神，肆意抛掷自我魅力的日夜像是酒精，而这一点点温情牵扯着他至少不会彻底在泡烂自己的骨头。
升入东京大学后，时任就变得冷冷淡淡的，被白绪询问后回答是“太麻烦了，这种感受体会过就好了，我也没必要一直泡在烂泥里的。”即便时任有在认真收敛前几年留下的习惯，看上去的确是冷静自持，礼貌又疏离，可惜他脸摆在那里，不说话也能成为视线的焦点，或许时任像是乘了火箭的升学速度是有这些要素的加成吧。
而修到最高学位顺利毕业的时任一开始没打算接触里世界，可惜有人不想放弃拉他入局。
就如现在，时任挂着礼节性的笑，再次询问坐在对面的男人。
“种田长官，或许是我听错了，您这是在邀请我加入横滨的异能特务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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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任久违的感到了魔幻。
几天前，在旋涡咖啡厅的相同位置，自称为东京异能特务科情报课参事的男人抛下关于父亲的消息，高高在上地询问他是否要加入东京异能特务科情报课，而他好脾气般地回复了一句“容我再考虑考虑”后，男人这几天都没出现，估计是想晾自己几天然后更好谈条件吧。
那么，眼前这位？
名为种田山火头的男人笑眯眯的，不像先前那位衣衫革履，身上披着的黑色羽织柔和了他的气质，像是一位可以交心的邻家大叔（？）他抬手喝光了被子里的咖啡，感叹了一句，“还是酒好喝些。”
完全不像一个长官该有的样子呢。
眼前的人肯定自己的话后就一直笑眯眯地捻着胡子，让这场谈话变得家常起来，很容易让人放松的氛围。
“我为什么要答应您呢？种田长官，东京的异能特务科也向我抛来了橄榄枝，为什么您有自信我会放弃东京开出的条件选择横滨呢？”
“要知道我的父亲隶属于东京异能特务科呢。”
时任搅拌着杯中的咖啡，语气很平淡。
种田还是不慌不急的样子，像是吃准了时任最终会答应，“这个嘛，时任君也不喜欢主动权掌握在他人手里吧。”
“加入东京异能特务科看上去离你想要的线索更近，但是所有的主动权都只能掌握在对方手里，如果加入横滨异能特务科就不一样了，到时候是对方来求你，主动权不就在你手里了嘛。”
“没想到种田长官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期望，您怎么就确信东京异能特务科只要我不可？不怕最后对方直接放弃我？”
“横竖我们不会亏，”种田和蔼的神色不曾褪去，“无论东京异能特务科会不会放弃你，我们都会有一位非常优秀的情报课课长，而且，我并不认为东京会这么放弃，时任君，我想你自己也是能感受到的。”
“……”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时任琉璃色的眼掩在弯弯的眼睫下，神色捉摸不透，“种田长官，感谢您的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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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答应了？”
窝在沙发上的碧眼猫猫似乎不能接受，炸毛一样冲他喵喵乱叫。
“脆弱的婴儿只需要定时献上零食就可以享受保护了，出门冒险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交给全霓虹最厉害的名侦探吗？”
坐在一旁的惠子似乎很好奇，捧着茶点一直看着这边，时任拿着各种茶点哄着气鼓鼓的江户川，约定一定不会亏欠江户川的点心并再三保证自己会保障生命安全后总算将炸毛的猫顺好毛。
一抬头又看到惠子堪称欣赏的目光，时任拿茶点的手微微一僵，“惠子？”
“太美好了，”惠子像是叹颂，眼睛亮闪闪地，“请务必保持这样的美景！！”
“惠子你是不是又学会了什么奇怪的词汇？”时任快要维持不住礼节性的微笑，“如果可以的话，惠子可以稍微改变一下措辞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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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东京异能特务科里可以说是一片混乱了，涩泽龙彦的突然回归，影子的意外死亡，连带着绫辻的后续处置让高层手忙脚乱，让他们计划里对时任时迁的吸收出了亿点点差错，本来的确是要晾时任几天然后再谈判，但是高层迟迟不下达下一步的指令，前去接触时任的参议只能按兵不动，眼睁睁看着种田这个老狐狸直接将人拐跑了，只能连夜带着消息回到东京。
东京异能特务科知道后快要气炸了，连夜致电横滨，表面上客套，话里话外是指责种田怎么撬别人墙角，而种田发挥装傻的技能，回信也客套客套，半点没提自己把人家看好的人挖走一事，像是只是互相商业吹捧的来电。
不提东京异能特务科高官的心里像吞了苍蝇，这边种田自我嘀咕，“自己没看好人还怪别人，好苗子还是留给我们吧，省的你们糟蹋……”
“种田长官，这是您需要的……”
坂口安吾刚敲开种田的办公室就看到种田笑呵呵对他招手，他不明就里地走过去，就被种田重重拍了拍肩，“安吾啊，你马上就会有新同事了。”
坂口眼中突然有了光芒，难道说，自己终于有休假了！！！
这样一想，眼前的日子突然有了盼头（？）
看到坂口振奋精神的样子，种田心想自己做的决策果然没错，这么有干劲，可以让坂口在多负责一点任务了。
种田很欣慰，坂口也很欣慰，两人没在同一条交流频道，却像沟通良好一样心照不宣。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钟摆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