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里的小秘密》少盏

4、第 4 章

　　聊天对话框跳出来一条系统提示——“分叉节点，六年前。通道已连接，畅聊模式开启”。

　　如何畅聊？可以通过文字、语音甚至是视频。在这个聊天界面下方的发送按钮旁边，还有语音，拍照和视频三个图标。沈希嫒的拇指悬在输入框上，半晌，没有输入任何文字。等她终于有了动作，却是点击了那个头像。
　　她想点出大图看看清楚。

　　大图没看到，却跳出来一串个人简介——

　　“姓名：沈小艾
　　年龄：26
　　性别：女
　　职业：记者
　　家庭成员：父母、弟弟。
　　命运伤痕：未婚夫离世造成较大情感创伤，肥胖难减隐现自卑情绪。”

　　什么……什么东西？
　　沈希嫒看得一愣一愣的。正错愕呢，对话框里又跳出来一串文字，这次是对方“沈小艾”发的。

　　“姓名：沈希嫒
　　曾用名：沈小艾
　　性别：女
　　年龄：26
　　职业：无
　　家庭成员：弟弟
　　命运伤痕：父母命丧金普庄，独自抚养弟弟，前路迷茫当中。”

　　紧接着，沈小艾发过来一句话：“亲，从你个人简介上复制过来的。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情况就是这玩意儿它可能真的是个时空通讯器啊！沈希嫒深吸一口气，稳住心情，没有打字回复，而是力求简单一点，点击了视频按钮。
　　响铃长达十秒，想必对方经过了长久的心理建设，才做好面对的准备。视频被接起后，一个圆润版的她自己，在屏幕上对着她做出惊恐的表情。
　　而她，也同样把眼睛瞪得像个麻球。

　　视频里的沈小艾脸色发白，好像在跟她说话，又好像在自言自语：“好好好，我姑且当这是个梦……一个噩梦，什么叫‘父母命丧……啥啥啥’，对面的那个我，讲清楚好么！”

　　任何人听到父母的死讯，想必都是没有办法当场消化的，即便那是个梦，也得心头惶惶好几天。而当它真正发生过，时间的流逝，并不能抹平这伤痕万分之一。沈希嫒被问得当场呆滞，不自知地抖了一下。

　　她没有崩溃式的挂断视频，而是找了个椅子先坐下，把通讯器放在手机支架上：“……就，在一个叫金普庄的度假庄园避暑的时候，遇到谋财害命的。父母遇难了，我和小杰最后被解救下来。”

　　沈小艾把脸贴近，小小的屏幕就快要包不住她大大的脸：“什么时候的事！”
　　沈希嫒抓着已经被撸秃皮的椅子把手，指节发白，没什么表情地回答：“六年前。”然后，她端起水想喝一口，发现是隔夜水，还在大扫除中落满了灰，又机械地放下去。
　　对面的沈小艾摸着额头，眼神恍恍惚惚，还是一副自言自语的模样：“哦，这么久之前啊……好怪的梦。”

　　沈希嫒动动眼珠子，注意到圆润版自己的视频背景。那边的背景，是她和父母之前住的大房子，宽敞的房间里有个展示柜，放着许多的童年回忆。现在那个展示柜就呈现在她眼前，里面的东西摆列成她记忆中的模样，而不是被她统一打包起来塞在床下。

　　她松开椅子把手，稍稍松了松浑身紧绷的肌肉：“不是梦，你要不试试掐自己一把。”

　　沈小艾二话没说在自己胳膊上来了一下，当场鬼叫起来：“卧槽！”

　　两个人四目相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长得一个瘦一个胖，但委实有一种照镜子的怪异感。
　　而更多的，则是一种自来熟的感觉，就好像彼此已经认识很多年，熟悉到可以无话不谈，把烦恼的心事全部倾吐。

　　两人互相看了足有一分钟。在这一分钟里，异样的感觉在两人的脑子里铺展开来，最终，总总细节战胜了怀疑，犹如打通任督二脉，让她们没有办法不相信，平行时空已向她们开启了连接通道。

　　沈小艾率先有了动作。她抓过来一个橘子，剥开往嘴里塞：“那你……咱俩……我……算了，还是‘你’吧……真的现在是跟小杰相依为命的么，爸妈都不在了？”

　　沈希嫒瞄到她手上水分十足的橘子，抽了下嘴角：“还能有假，你看我住的啥房子。小小的衣柜小小的床，跟你独享四十平的卧室可不能比。”
　　沈小艾：“……”
　　沈希嫒舔舔发干的嘴唇：“而且，我也没有橘子吃。”

　　沈小艾把手上的橘子放下，发现这个场景下确实不适合吃东西。但是嘴里不塞点东西，她心里又空得慌，只好对着镜头揪手指头：“咱家不是挺有钱的吗……亲戚呢，不帮衬帮衬？你看看你瘦成啥样，得多累。”

　　一胖一瘦，好比减肥产品广告使用前使用后的对比图。

　　沈希嫒呵笑了下：“可不敢请他们帮忙。”
　　沈小艾错愕地瞪了下眼睛：“哦？”
　　沈希嫒垂下眼皮，盯着自己的脚尖。再抬头时，突然问：“你的资料上写着，你是记者。今天没上班？”
　　沈小艾：“唉，前段时间忙成狗，调休一天睡个懒觉。一觉醒来，枕头边上就多了这个东西。”抓了把乱糟糟还没有梳过的头发，说，“你别岔开话题，咱家亲戚咋了？说实在的，其实我之前就觉得他们有点那个。”
　　沈希嫒：“……哪个？”
　　沈小艾耸耸肩膀，一脸看透：“爱钱呗。”

　　看来，两边的亲戚毛病都一样一样的，倒是可以探讨探讨。

　　沈希嫒发现，即便在心理咨询师面前同样可以吐苦水，但在另一个自己面前吐，那种倾泻干净的感觉会更痛快一些。
　　这个叫做“命运互补工具”的东西，还真有那个味道。

　　“爸妈去世的头几年，我为了继续学业，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住，大伯母过来帮着带小杰。”她说起往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一些，情绪不再那么脱缰，“不过你也知道，爸妈从老家来这座城市白手起家，坐拥豪宅千万，老家亲戚很难不眼红。”

　　沈小艾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她一准儿狮子大开口，携恩图报。我太清楚这一家的尿性了。”
　　沈希嫒点头：“嗯，她要三十万给她儿子做生意。”
　　“三十万……”沈小艾吃惊得眉毛跳了跳，“就这么点儿？我这边她可是要一百五十万的。”那财大气粗的语气，很是讨打。

　　沈希嫒隔着频幕也不好撕她的嘴，无可奈何叹口气：“出事之前，三十万对我而言，也就是一年的学费加生活费。但你看看系统提示，你和我的生活，早在六年前就走向岔路口。”

　　沈小艾：“……”沉默了两秒，眉头皱起来，“对不起，我好想帮你点什么。”说完就捣鼓起这个时空通讯器，想看看有没有转账功能。

　　沈希嫒没注意到她在做什么，能够倾吐苦水，她想一次吐个够：“老爸那个合伙人刘方圆怎么操作的我不清楚，这个我后面单独再跟你说。总之，爸妈是突然不在的，没有告知过我家里的财政情况，我也不清楚他们合资公司的财务。她要三十万……我手里当时一共就只有四十多万的现钱。”

　　沈小艾听得对面的自己那么惨，当场一句：“我去！”转账功能到底在哪里？爸妈生意越做越大，她一年零花钱都不止四十万。

　　沈希嫒冷笑了下：“她可能不清楚我是真没钱，这我可以不计较。但她给小杰洗脑，讲我这个姐姐的坏话，诱导小杰亲他们家，这我就不能原谅了。”

　　沈小艾：“我去！恶毒啊……”眼睛瞪得溜圆。

　　“不过那时候小杰心理受到点刺激，固执得只亲近我，要不然等我反应过来，小杰已经成别人家的摇钱树了。”

　　后来，等她大学结业，趁大伯母回老家过节，立马卖了大房子，换到新的地方住。之后，给了大伯母一笔感谢费，断得干干净净。从此，她也再不和老家人来往。更是要庆幸爸妈有先见之明，早就立好遗嘱，不然按继承法来办的话，她连四十万都无法全部继承。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宁愿苦点累点，搭上前途也要自己照顾小杰。当然，请过保姆，都被那时候脾气还怪的臭小子气走了。

　　沈小艾有被恶心到，当场表演一个干呕：“我得提醒我爸，千万提防大伯家。”倏地又唉声叹气，“我好想给你多一些支持，可是我没找到转账功能。”

　　沈希嫒愣了下，才晓得她刚才在捣鼓什么：“……应该只能跨时空交流吧，两个时空本身不存在实际交错，当然包括银行账户。”
　　沈小艾挺泄气：“既然是命运互补工具，不让转账根本就是功能缺陷。互补个锤子啊……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你。”

　　沈希嫒想了一想，忽然眼睛里像是闪着星星：“爸妈还好好的是吧！我是说……那个，你爸妈。”
　　刚才还发苦的脸，这会儿像是沐浴着朝阳，有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在她的眼底打转。

　　沈小艾愣了一愣，哈哈笑了：“好好的呀，上个月去体检，俩都身体倍儿棒。不过要让你失望了，父皇母后环球旅游去了，暂时没法儿让他们跟你视频。”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把全家福够过来，对着镜头，“可以给你看看照片先，嘿！”

　　沈希嫒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对面沈小艾举着一张四人全家福。

　　照片上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爸妈坐中间，姐弟俩分坐两边，一起看向镜头，笑容里洋溢着饱满的幸福。岁月没有在爸妈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可见生活不曾给他们设置太多的障碍。妈妈身材保持得好，衬得旁边圆润的沈小艾大了几个号。
　　而全家福里的沈小杰，一看就是个健健康康的小少年，眼睛里透着股聪明劲儿，目测个头也比她这个弟弟高。

　　沈希嫒随口便问了：“你弟呢？今天开学吧。”
　　沈小艾：“是啊，去学校了呗。等他晚上放学，我让他来跟你视频。”把全家福放回原位，忽然想起来有个问题差点忘了，“对了，你干嘛改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