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病》江涵秋

2、第二章

　　清晨7：00，清新的林间晨音响起的时候，林辞转过脑袋，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探到手机反复摸索了一会儿，体验到智能机的手感后，他突然睁眼从床上坐起。

　　醒来后他首先环顾四周，棕色的衣柜，小沙发，海岛风情的窗帘和方正的吊灯让他确认自己在现实世界，林辞揉了揉脑袋，穿上拖鞋踩着小羊毛地毯走进卧室里的卫生间。

　　他知道自己回来了，只是想在镜子里确认一眼。
　　镜子里的男人英俊挺拔，脸上的棱角清晰了许多，留下了岁月的味道，他头发有些凌乱，几缕碎发快要遮住眼睛，轮廓鲜明的脸更加成熟精致，散发着成年男性特有的魅力，薄唇依然漂亮，眼神依然纯澈，只是多了抹成熟内敛的气质。

　　那目光起初很锋利，带着难言的恼怒，后来渐渐软了下来，林辞弯腰看了看自己的脚，小拇指那里隐隐发痛，卫生间里光线昏暗，他似乎看见了淡淡的红肿。

　　难道是......孙建砸的？
　　林辞整个人都不好了。

　　清晨7:15，林辞开始洗漱，7:40，林辞驾车赶往公司。上午8：20，匡正律师事务所的会议室里坐了一圈人，十分钟后召开每周例行会议。

　　林辞把电脑放在桌子上后，漫不经心地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耳旁是周遭同事们抑扬顿挫的八卦声。

　　“岑谙止怎么会突然来我们这里，他名气可不小。”
　　“听说老板直接给了他合伙人身份，不过这年头的消息虚虚实实的，没个准信儿。”
　　“岑谙止厉不厉害我不知道，人是真的冷，貌似不太合群，我们想给他办个欢迎会，人直接拒绝了，尴尬不？”
　　“不是，你们才听说这人难相处吗，据他上个律所里的人说，没见这位大佬笑过。”
　　“......”
　　“......”

　　林辞听着众人的吐槽，这些好像都没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唯一好奇的是，这个传说中的大佬，为什么会和他一起出现在心理咨询室里？

　　上午8:28，岑谙止到场，他的衣服向来是深色系的，走路带着一股寒风。

　　岑谙止从容不迫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神色因过于冷峻添了几分凌人的气势，一身肃然的样子给人一种拒人千里的距离感，满脸写着漠然旁观，视万物如无形，目光冷漠到近乎麻木。

　　不知怎么，会议室里突然就静下来了，比大老板来了还管用。

　　上午8:29，匡正事务所的老板到场，随后会议即刻开始。

　　匡正的老板名叫严照，浓眉大眼方脸，手里拿个玻璃杯，开会的第一件事是眉飞色舞的介绍了律所的新成员。

　　掌声响起，林辞瞥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岑谙止，对方面无表情，唇角平平的，冰冷的眸子里宛若结了冰，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鼓掌的人们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岑谙止的冷淡反应说轻点是面部表情不丰富，性格如此，说重了就是目中无人和傲慢无礼，不少人相视一笑，一个眼神交换了所有——这新人有点意思。

　　会议流程走完后，散会时严照冷不防又点了岑谙止的名。
　　“听说白家那个刑事案子你接了，想好了吗，这可是你来匡正接的第一个案子。”

　　一时四下又开始窃窃私语，白家老太太谋杀案传的满城风雨，论调已经定了，老太太被邻居孙红推下楼梯造成死亡，证据充足，还有人证，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是，我接了，我主张孙红无罪。”
　　全场哗然。

　　散会后，林辞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助理小马敲门后走进来递给他一叠资料，其中夹杂着岑谙止的个人简历，林辞草草扫了几眼后听见小马说：“之前我们一直跟的盛世集团的版权纠纷案可能要转到岑律师的手里了，材料还要继续收集吗？”

　　林辞抬头：“岑律师？哪个岑律师，律所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这个案子是我的，怎么会突然给别人？”

　　小马吞吞吐吐地说：“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如果岑谙止律师想要这个案子，估计……估计不是商量，而是已经要了。”

　　小马着重把岑谙止三个字念了出来，极力和自己撇清关系。暗示自家老大暗示的相当明显，冤有头债有主，吵架就找岑谙止。

　　林辞手里的资料啪的一声脱手掉在了桌子上，他起身直奔岑谙止的办公室，去了之后发现里面并没有人。

　　新人律师来的第一天就开始抢案子，不合适。
　　宫斗剧的节奏都没这么快。

　　此时，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和他一同站在玻璃窗前凝视着玻璃里和岑谙止本人一样没有温度的办公室，周扬勾了勾唇角和林辞说：“老板已经同意了，盛世集团的案子交给岑谙止。”

　　林辞直直盯着周扬，这个男人在匡正里一直是他的对手，个人能力也很突出，两个人不能说不对付，但也绝不是朋友，或许用一般同事来形容再贴切不过了。现在的他，颇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嫌疑，甚至希望两大叱咤风云的人物风风火火的打起来。

　　“你的案子就这么被一个新人抢了，不合适吧？”周扬眼里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林辞压下心中的怒火，端起成年人圆滑处世、逢场作戏的架子，笑着淡淡应了声：“一个律所的，谁接都一样。”

　　林辞以一个职业微笑结束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刚转过身，脸上的笑如同瞬间蒸发一样，嘴角微微抽了抽，在心里把岑谙止骂了八百次。

　　神经病么，觊觎他的案子？有病。
　　隔了一秒，林辞收到心理咨询中心的短信后，回想起和岑谙止的第一次见面，觉得这人可能真的有毛病。

　　.
　　大片的阳光透过枝叶从头顶浇下来，横七竖八的光影把地面分割的如同一幅抽象画，林辞坐在地上擦了擦额头的汗，双手撑在地面上看着不远处继续打球的少年们。

　　忙碌的一天结束后，他刚拥抱了自己的床，便拥抱了17岁，经历的多了，林辞的心境慢慢变得平和，仁安中学的篮球场在操场旁边，打球打得满头大汗的他气喘吁吁在空地上休息，回到17岁有个好处，可以肆无忌惮的出汗，奔跑，当大人眼里的小孩儿。

　　当一个永远可以不动声色和游刃有余的大人太累了，只有在17岁的时候，烦恼会很单一。
　　我下次还是不是第一名？那个考第二的怎么又差我两分？（大佬点烟.jpg）

　　忽然，一颗篮球直直砸在了他背上，落在离他脚边不远的地方，林辞闷哼一声，回过了头。

　　不远处，一位少年隔着操场上蒸腾的热气夸张地朝他挥了挥手，大声喊着：“不好意思帅哥！麻烦帮我把球扔过来好吗！”

　　林辞单手撑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在烈阳下仔仔细细的辨认了对方的容貌后，眯了眯眼弯腰捡起了球。

　　少年看见林辞捡起了球，手舞足蹈的又朝林辞做了个开怀拥抱的动作，要多浮夸有多浮夸。
　　操场中他像一株笔直高耸的小树，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不行。

　　林辞在原地愣了一会儿。
　　那少年又开始大喊：“小帅哥！扔过来啊！”

　　林辞默默看着他，这个违反校规不穿校服却穿着一身招摇银白色运动衣吊儿郎当的炸毛少年，和岑谙止长得一模一样。

　　林辞把球砸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