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网抵制后真香了》白昼续灯

1、江绥

　　额头被人轻轻抵了一下，少年微蹙着眉头略带不满地朝着面前的人看过去，“干嘛？”语气凶巴巴的，毫无一点儿威慑力。
　　顾柏森当即就被这故作凶狠的小孩儿给逗笑了，随手拎着平板在他身后的沙发前坐下来，“起开，要睡回家去睡。”
　　却见怀里揣着抱枕，整个人盘腿坐在客厅地毯上参禅入定的小少爷似乎有些不太开心。

　　“怎么了这是，”顾柏森随手戳开一盒甜牛奶贴着他的脸颊递过去，“怎么睡了一觉醒来还把自己睡生气了？”

　　少年皮肤冷白，许是年纪尚小稍稍中和了他那张略带明艳攻击性的骄矜相貌，“没什么，只是做了个梦。”
　　许是刚刚睡醒，整个人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清凌凌的懒散劲儿，让人听了没由得心头一软。

　　顾柏森闻言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又做噩梦了？”

　　却不想这小孩儿竟颇为苦恼地叹了口气，“这哪儿是什么噩梦啊，分明直接就在我脑海里上演每日八点档的连续剧了。”

　　顾柏森噗嗤一声笑开了，然后顺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指向大门口示意他赶紧麻利的滚，“这位脑中住着八点黄金档连续剧的小朋友，现在已经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着什么急啊，再等会儿。”小朋友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抬手抵住下巴困恹恹地打了个呵欠，语调懒洋洋道，“柏哥，带我玩会儿游戏呗？”

　　顾柏森闻言嗤笑，“你玩个屁游戏，请问你成年了吗？游戏平台进得去吗？”

　　两发直击灵魂的诘问，气得小朋友两眼圆瞪刚准备回怼两句，可是转瞬想到什么又硬生生忍了下去，“柏哥你在说什么梦话？我好歹也是上初二的人了，这凭什么不给进游戏？”

　　顾柏森微微挑了挑眉，“这话跟我说可没用啊，你问问游戏平台让不让你正常登录再说。”

　　这位扬言已经上了初二的少年憋了半天，语气慢吞吞道：“为什么不让啊，你是不是怕我坑你啊，你放心好了，我这游戏账号已经通过人脸识别了，现在是可以正常玩的。”

　　顾柏森明显懒得搭理他，“不是还有未成年防沉迷系统？”

　　“……”初二少年简直快被他烦死了，“你咋怎么磨叽呢？我让人已经帮我都弄好了，一句话，你到底玩不玩啊？”

　　顾柏森抬手遮住脸颊忍不住乐了，“不太想玩儿。”主要是不太想陪这国服小趴菜玩这什么倒霉的游戏，“我还有点儿课题要赶，你要实在想玩的话，我可以帮你找个职业陪玩怎么样？”

　　少年敛眉纠结半天，还是摇摇头拒绝了，“和不认识的人一块儿玩游戏输了容易背锅挨骂，我受不来那气。”

　　“……”顾柏森偏头笑了半天，然后敲了敲平板上的时间，提醒他，“这都马上快九点了，你怎么还不回去，明天不用上学啊？”

　　“家里这会儿没人，不太想回去。”少年低眸戳了戳手机屏幕，语气里带着一丝郁闷，“我爸昨天飞F国出差去了，我妈也跟着过去看时装秀了，林姨下午家里有事也临时请假回去了。”

　　“……这么惨啊？”顾柏森笑了笑，随口问道，“那今天要不要干脆在这边住下？”

　　少年想了想摇头，“算了吧，我认床。”
　　说罢便顺势收起手机，然后站起身冲着他摆了摆手，“我先回去了。”

　　“哎，江绥。”
　　顾柏森单手支住下巴，整个人闲适惫懒地坐在沙发上冲着他要笑不笑，“等这周六吧，等周六休息了我带你一块儿打游戏。”

　　姓江名绥的少年皮笑肉不笑道：“……我还真是谢谢你啊。”

　　*

　　其实江绥不太想回家一个人待着，因为只有当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就会控制不住琢磨起先前一直困扰他许久的连续剧梦境。
　　虽然关于梦里的很多内容他都已经记不太清了，但是醒来后的那种深深压抑又令人莫名难过的心悸却又来得那样的真实深刻。

　　江绥皱了皱眉，踩着明亮的月色回家后，发现与林温然临时换班过来的保姆阿姨一直守在门厅处，这会儿见他推门进来，赶忙迎上去语气温和热切道：“我们阿绥少爷回来啦，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儿宵夜？”

　　江绥在入户玄关处换好了鞋子后，抬眸随意地瞥了她一眼，先是摇头而后又点点头，“可以，随便弄点儿热食就可以。”
　　顿了顿，就在他准备上楼回房的时候，又忍不住停下脚步偏头看向她问道，“林姨是不是做到月底就不做了？”

　　“这个啊，”受江家雇佣的白班保姆有些为难地看着他笑了笑，“林管家的事我还不太清楚。”

　　江绥微微垂敛下眼睫，整个人的面容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好吧，我先回房间了。”

　　……
　　洗完澡出来，家里的阿姨已经将精心煮好的金汤米线端了上来，就放在了他平时看书写作业的书台上。
　　该说不说，这位被临时换班过来的阿姨厨艺极好。

　　一碗热烫的米线下肚，江绥整个人都似活泛了过来，就在他懒洋洋地窝在椅背上犯懒的时候，而被他随意放在书台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亮。
　　江绥抬了抬眼皮，顿了片刻才伸长了胳膊去够放在桌边的手机，接着又慢吞吞解锁滑开屏幕便看见班级群里闹闹哄哄地炸开了锅——

　　【深藏功与名的大帅比：[吃瓜群众][吃瓜群众]2A班的全体！快快出来吃瓜！！】
　　【2A嗑颜代表：嘛呢宋抒谦，大半夜咋咋呼呼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啊！[怒火]X3】
　　【许个如意：班长你能先把游戏退出去再说这话？？？】
　　【郑雪：宋抒谦人呢？这讲话怎么还带讲一半的呢？】
　　【丁礼牧：你们理他干嘛，大半夜铁定又抽什么邪风了[白眼][鄙视]】
　　【深藏功与名的大帅比：嘿，你们怎么说话呢？能不能对待八卦有点儿尊重的态度啊？】
　　【2A嗑颜代表：你叨逼叨什么呢，能不能讲到重点？！】
　　【深藏功与名的大帅比：嗐，人不齐，不想讲了，反正到了明天你们就知道了~[闭嘴]】
　　【许个如意：……你再他妈磨磨唧唧的，我保管你见不到明早的太阳！[亮出40米大刀]】
　　【郑雪：噗哈哈~姐妹6啊~~~】
　　【深藏功与名的大帅比：……[擦汗]】
　　【深藏功与名的大帅比：好吧好吧，告诉你们吧，我刚从我舅那里回来，听说明天咱们班早读课的时候会转来两个新同学，好像是从S市来的~~~】
　　【2A嗑颜代表：嗐，就这啊？】
　　【郑雪：散了吧散了吧，咱们学校每个学期转来寄读的学生还少吗？[打呵欠]】
　　【深藏功与名的大帅比：不是寄读生，听说都已经办好了转学手续，我听我舅说那家人之前在S市还是有点儿人脉背景的。】
　　【许个如意：困死了，管他是什么背景的，不知道咱们学校是出了名的排外吗，居然还敢转学到咱们学校来。】
　　【郑雪：班长你游戏还打不打啊，不打我把你踢了啊？】
　　【2A嗑颜代表：不打了不打了，我这个号的时长已经快到上限了。】
　　【郑雪：这么快？要不我从代练群里再帮你借个号？】
　　【2A嗑颜代表：不了，准备睡了，大家晚安哈~】
　　【郑雪：行吧，那我接着打号去了。】
　　……
　　江绥垂眸困恹恹地翻看着手机屏幕，突然想起来班上这个叫郑雪的女生似乎还是一个千万人气游戏主播的线上线下氪金死忠大粉，借着这位主播的铁粉关系从而认识了不少圈内专业代练和职业选手，属实是有点儿社交人脉在身上的。

　　江绥这么想着的时候，顺手退出了企鹅群，从而重新点开了自己的游戏账号，其实他对于这款热门的推塔游戏实在是一知半解，只不过依稀残留在他脑海印象里的零星片段的梦境里，似乎也曾出现过那么一个特别厉害的顶级职业选手。
　　——只不过这个莫名其妙总是出现在他梦里，却又始终看不清相貌的选手究竟是谁呢？
　　江绥单手支住下巴又默默发了会呆，最后实在是想不起来，便干脆起身端着吃完了的米线汤碗往楼下厨房走去。

　　楼下客厅沉入一片黑暗，只有厨房过道间亮着一排暖色的灯光，江绥趿拉着拖鞋慢悠悠地晃过去，便听见厨房的里间传来轻细的谈话声。

　　“阿绥小少爷睡了没有？”林温然的声音隔着语音通话清晰且温和的传来过。
　　“这个点了，应该快睡了吧。”保姆阿姨不是特别确定的回答。

　　林温然：“嗯，明早记得提前半小时喊他起床，不然肯定要迟到的。”
　　保姆阿姨讷讷地应下。

　　林温然叹息，“这几天麻烦你多多照顾一下，我这边已经跟江夫人说过了，明天开始就不过去了。”

　　保姆阿姨显然有些诧异，“这么突然吗？”
　　林温然略带涩然地苦笑，“也没有，其实我上个月初就已经和江家提过辞职的事了，只不过这个月刚好到期而已。”

　　保姆阿姨有些踌躇道：“今天阿绥少爷回来还问起了你，如果他知道你不来了的话，估计会很伤心的。”

　　林温然是二十七岁到江家应聘的高级管家，彼时还带着一个年仅七岁的儿子，江太太见她独自一人带着孩子到处求职找工作不太容易，也看在只比自家调皮捣蛋的小混蛋大两岁的林越比较可怜的份上，便同意了让这对年轻年幼的母子俩留了下来。

　　不过好在林温然是个温婉细心的人，对待工作不仅认真负责，在照顾孩子的时候也是十分尽心尽力。
　　江家在A市算得上圈内圈外比较拔尖的顶级豪门，所以早些年的时候江氏夫妇常年留在家中陪伴儿子的机会并不多，留下林温然母子俩，一来是为了有人帮忙照顾自己的宝贝儿子，二则是考虑到还有个年纪相仿的玩伴能够陪着家里的小混蛋闹腾。

　　如此过了八年，昔日的林越早就独自搬出了江家别墅，而依旧留任在江家工作的林温然则和另外两名保姆阿姨轮流换岗的留宿在江家。

　　林温然闻言沉默了片刻，只得无奈苦笑，“可是那也没办法，林越他……”随着孩子越长大，对于父母的职业高低就越敏感，这些年母子俩常常因为林温然在江家当保姆管家的事，一直在争执冷战不休。
　　即使是江家对林温然开出的工资待遇是业内最高的了，可是敏感骄傲的少年依旧不愿意自己母亲在别人家当帮佣，尤其伺候照顾的那个人还是江绥。

　　保姆阿姨听出她话里未尽的意思，也跟着多愁善感起来，“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林温然语气疲倦道：“越越正好快要中考了，暂时休息一段时间，先陪他考完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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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绥脚步顿了顿，垂眸瞥了眼手中的汤碗，然后轻轻地将空碗搁在了外间的餐桌上，转身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