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一只弱小可怜无助的小诅咒（修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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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如水，静默地照着天穹下的四人，刺猬头还坐在地上，白扫帚站在她身边，虎杖躺在地上。
那个让人害怕的男人在问出这句话后就眉眼弯弯看着她。
“我觉得我不是诅咒，我一直觉得我自己是人……”遥小心翼翼地说。
男人啧啧称奇，示意她说下去。
遥暗暗咬牙，脸上却楚楚可怜，只说：
“我是这儿的学生，我有完整的求学经历……我也有父母，还有姥姥姥爷，我家在那个虎杖他家旁边，”说到这里，她眨眨眼，期期艾艾，“从社会层面来说，我难道不是人吗？”
虎杖放下饭盒，病房里有一种浓重的气味，即使护工日日打扫，这个不详的气味还是越来越重。
行走在原野上的猛兽能闻到死亡的气味，被驯服的猫也能因为感受到逐渐逼近的不详而喵喵叫，遥曾经想要养一只巨大的橘猫，那只橘猫身上的毛发松弛，像一块皱巴巴的毛毯，不知道活了多少年。
养宠物这件事自然会被爱干净的姥姥驳回，于是遥只能每天自己去寻找那只猫，与其说是遥在养猫，不如说是在外讨生活的橘猫为了看望困在学校和家里的女孩，经常在能被遥找到的地方趴着。
今天晚上，去医院的路上，那只巨大的橘猫站在路旁，它没有看到遥，于是只对着虎杖意思意思，围着他走了几圈。
虎杖把袋子里准备好的猫粮喂给它，橘猫没有像往日一样随性地选吃与不吃，它今天格外焦躁，在原地踱步，脸上下垂的毛皮随着它的动作晃动。
它发出嘶哑的叫声，像一只乌鸦。
直到走进病房，爷爷反常地精神，要和他说话，和他斗嘴时，他才意识到猫为什么要叫——死亡的气息已经被那只年老的猫感知到了。
“喂，悠仁。”爷爷忽然喊他，他一激灵，一时间不知道该回什么。
“你还没给山口送饭了，先去把他的盒饭放下。”爷爷驱使他。
虎杖心乱如麻，好在山口姥爷的病房在爷爷旁边，他跑得快点，马上就能回来。
他去敲门，走进去，白天的护工回家了，他要留在这儿照顾老人们到晚班的护工回来守夜，以前这段时间是遥在照顾的，不过两个病房离得近，他照顾两个也没问题。
之前已经看过病房里的点滴有没有问题了，他替山口姥爷整理几下被子，山口姥爷带着呼吸器，口罩上蒙着一层白雾，脸上皱纹纵横，在沉睡。
他放下盒饭，正要出去，忽听见病床上的老人剧烈咳嗽，又回去摘掉面罩，扶着老人就着痰盂咳嗽，吐完痰后，他拿起卫生纸给老人擦擦，老人已经醒了，眼珠里全是血丝，好像睡得并不安稳。
“……虎杖……小遥呢？”山口姥爷四下寻不到孙女，喘着气艰难地问虎杖。
虎杖安慰说，遥去社团活动了，学校有可靠的学长学姐云云。
老人忽的一抖，他枯瘦的手用力，紧紧扣住虎杖的胳膊。
虎杖只听见老人颤抖的声音：
“离开了……她也要……”
虎杖悠仁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遥的场景。
——“你是自己乱跑，把自己弄丢的吗？”
在下课回家的路上，遇见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脸上还有土。
故事背景是，隔壁多年的老邻居山口家，新接回来的四岁小孙女失踪了。
——“不是……”
——“那是有大人带着你走的吗？”
瘦小的孩子睁着迷茫的双眼，忽然狠狠打了几下自己的脑袋。
——“我不记得了。”
虎杖只来得及抓住她还要再打几下的双手，劝她：
——“不要打自己啊！”
孩子眨眨眼，迟疑道：
——“大人……有大人……确实有大人。”
她闭上眼睛，试图在自己空荡荡的大脑里翻找，忽的睁开眼，斩钉截铁地说：
——“有人把我送到车站……是一个个子很高的，长头发的男人。”
“我觉得……我算是个人。”瘫在地上的遥一边讨好地笑着，一边转眼珠子找得救的机会。
现在否认已经不可能了，这个白扫帚的力道根本没把她当人。如果她是人，这么一摔得一条命去了半条，胳膊腿都全折掉，也不可能还能说得出话来。
别的她能假装出来，这么硬的，摔成这样都摔不断的骨头她可表演不出来！
黑刺猬？黑刺猬没可能，连拉人一把都不知道！
虎杖？他被这该去扫地的白扫帚搞晕了，鬼知道这白扫帚要带他去哪里，她不能不关心虎杖，虎杖一直是她最喜欢的储备粮……那她不如先让自己能活着跟他们走，跟着照顾虎杖，现在虎杖身体里有诅咒，这群咒术师肯定会不对他做好事……或者假装死翘翘，等他们走了跟在他们后面，她在跟踪上没有输过。
至于那两个老家伙，他们都没几天好活了，现在也管不到自己了。
心里有了对策，遥开口就说：“我可以被所有人看见，据我所知，诅咒都不能被普通人看见对吧？”
白扫帚笑起来，他一直都没有放下自己的嘴角，听到这个，说：“这样啊，那还真的是少见，没准真的有这个可能呢！也有可能是咒骸？好有趣呢。”
遥刚松了一口气，白扫帚又说的一句差点让她一口气卡在喉咙里：“那么，你是不是也想吃掉两面宿傩的手指呢？”
伏黑在一旁补充道：“作为一个诅咒，你如果知道那个咒物解开封印，附近所有诅咒都会躁动，这里的人都会有危险，为什么不阻止那两个人？”
“对的！伏黑同学说得非常有道理～”
遥脑子在转，她知道现在重点不是她是不是人，而是她有没有坏心眼，从白扫帚的态度来看，白扫帚知道自己肯定不是一个“人”，他想要杀掉她肯定比对付宿傩轻松，但是他现在只是把她摔地上。
还有商量余地，她得证明自己是一个好人，她是无辜的人。
咒术师也是人，而人的特性就是对同类下手比对异类下手困难。
白扫帚得不到她作恶的证据，就不会轻易杀掉她。
“我……我其实我的感官非常弱的，我看见手指只觉得不舒服，等解开封印，我才发现不对劲，那个二级诅咒动作太快，我没跟上——那个，刚刚伏黑同学，也看见我在天花板上了吧，我其实想救学长学姐的，发现虎杖把他们救下来，我也不想暴露，就跑了，我就是想好好学习考到大学……”
“NONO～”白扫帚摇摇手指，“你这个借口有点小破绽，你既然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宿傩的手指在这里放了这么久，就算你感官再弱，你也会对危险有所感知吧，毕竟诅咒除了爱吃，对危险的感知也是一等一的，就像动物的直觉一样～要是真的为了那两个人好，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
遥后背开始冒汗，白扫帚一边摇着手指，一边发表看法：“我这里有一个猜想，你来听听，你去找那个诅咒，怕是想吃掉诅咒手里的手指吧，诅咒的本能不就是想吃吗？你只是想一边能吃掉流口水那么久的手指，一边假装一切都是那个二级诅咒做的，不过你没想到虎杖会吃掉手指吧……”白扫帚逐渐靠近遥，遥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嘴巴里说：“你在说什么啊我不可能——”
“宿傩手指解封，附近的诅咒都过来了吧，你想的不错，就算吃不了宿傩手指，你吃这些小菜，也能变得更强，虽然后面计划有变，过来了一个咒术师，但是这个咒术师，真的很弱小呢——”
伏黑一脸无语，遥的表情还一副“你在说什么”的样子。
“你过去看一眼，发现咒术师很快就能被你手底下的小诅咒干掉，就是没想到那个咒术师有狗，狗那么灵敏，你真的很善于隐藏自己，可惜，还是不如我知道的一个人，他也让人察觉不到他的存在，不过那是因为，他没有咒力。”
虽说是猜想，但是已经八九不离十了……遥的脸终于完全没有人色了。
但是没关系，她咬牙，还有转机，这不是论行为，这是论动机，而且这个白毛，他只是在说猜想，里面还有一些小瑕疵，够她翻盘，她只要证明自己是好人……
她像是认命一般，叹息到：“我真的是想去救人，我看见那狗了，我哪敢往狗面前凑，我就是想把学长学姐带走，我今天实在是不舒服，那个诅咒扑上来，我没反应过来，学长学姐就跑了……我就是想，这个咒术师打不过这个诅咒的，我假装我要吃人吃手指，把他们带走……”
伏黑惊奇地看向遥，遥继续说：“那诅咒没多想吃掉这个黑刺猬，手指才是最爱，我把这个诅咒引走，正好今天天暗，那个黑刺猬看不见我长什么样，我再把这两个人塞好对付一点的诅咒怀里，让黑刺猬以为我和那个二级诅咒打架抢手指去了……我就是想让大家知道是那个二级诅咒吃的手指，我把它的残秽抹到别的地方，这样你们咒术师跟着跑了，我也能不用再天天头疼那个宿傩……你也知道，我想要好好做人，考大学，但是……”
她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悲愤地喊：“我今年才高一！才来这里学习，我就是想以后在学校学习的时候，不要有一个大牛排天天放我手边啊！你们看我的成绩，我的成绩！这个手指天天在那里放着！我的成绩被影响地一落千丈！我只是想好好学习啊！！”
吐槽的声音太大了，整个校区里都有这一句“好好学习”在回荡，声音久久不息，黑刺猬一脸懵逼，连五条也僵了片刻。
狼狈地躺在地上的遥，神情绝望，双目含泪，好像走到了绝路，呜咽道：“虎杖啊，你为什么要过来，你为什么要吃这个手指啊……”
可惜虎杖已经晕倒了，听不见遥悲伤的声音。
一阵夜风吹过，费劲心思却还是失败了的犯罪分子泪流满面，风吹过她颤动的眼睫毛，吹动她紧绷的嘴唇，也吹动虎杖悠仁的发丝。
好样的遥，你已经超神了！
她事先没有准备这个，只考虑了事后咒术师会来调查，想着把锅甩到橄榄球场那个二级诅咒身上就好，没想到咒术师早不来玩不来，偏偏现在来。
现在说的一切都是张口就说的，总会有破绽，她得在气势上震住他们，人类不是对同类充满同理心吗？她表现地越像一个迷茫的人类，他们越能暂时相信她。
只要现在不杀掉她，只要虎杖醒来，她就还有机会。
五条举手：“嗨，我有话要说！”
伏黑已经被惊呆了。
遥点头：“好的，请说！”
五条带着笑容说：“难道我们的问题，不是你想不想吃掉手指吗？”
遥头皮发紧。
“你要是吃掉手指，你想干什么呢？”五条追问。
“我想要好好学习，报答……”
“你吃掉了手指，你身上的咒力变强了，变成一个特技诅咒，那难道你还能隐藏住自己吗？”
遥辩解：“我打算吃掉以后，趁着传言学生在学校被不知名鬼怪袭击了，躲远远的，到能把咒力掩盖好再回来，说我那天看见鬼太害怕了，躲到山上结果找不见路……”
忽然，一直不发话的黑刺猬说话了。
“那个，我能插一句吗？五条老师，这个家伙叫山口遥，来的路上虎杖和我说了，这是他家邻居的孩子，他们互相陪着长大……而且，如果不是为了虎杖，她完全可以一直藏着，在她自己冒头前，我们都没有发现还有个她。这样，她也算是个人吧。”
伏黑的发言，让遥看见了希望的曙光，遥的眼睛亮了，她觉得自己不会记恨他不拉自己上来了。
“这样，也是有道理的呢！”五条一击掌，“既然可爱的学生都这样说了，再带一个也没关系！”
遥没想到峰回路转，惊喜地点头。
“但是你毕竟也不是人，放你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好事，毕竟，谁又能知道你又会有什么坏心思呢～”明明是阳光的声音，遥却觉得头皮又紧了，这是在敲打自己，“所以，你现在啊，和我们走吧。”
话音落下，遥才终于觉得自己可以放松了。她赶紧摆出一副有些不情愿但是又松口气的样子，她可没忘，她身上还有一个“热爱学习”的标签呢。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一只弱小可怜无助的小诅咒（修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