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天蓝》断壁残垣

3、第 2 章

　　已经两年了。
　　在两年前那场车祸中，他整整昏迷了两个月，被医生宣布为植物人。两个月后，他又奇迹般醒过来了。所谓好人不偿命，祸害遗千年，看来，他确实是不折不扣的祸害，连阎王都不敢收。
　　但是，醒过来以后，他却觉得自己不像自己了。他总是在惦念着什么，仿佛丢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他又说不清。
　　那个夜夜重复的梦，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他没有失忆。他很清楚。
　　他为什么出车祸，是谁在搞小动作，车祸前他做了什么，还有发生车祸后四肢百骸的痛，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但是少了些什么东西呢？他皱眉，感觉自己仿佛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
　　他鲜少发呆。但两年前醒来后，他就总是不自觉地神游，每每觉得好像抓住了点什么，很快又归于空白。
　　“总经理！”陈秘书将厚厚的一叠资料放在桌上，“这是各部门提出的关于新的开发项目的意见。”
　　“嗯。”他回过神，淡淡应了声。
　　陈秘书放下资料，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马上离去，一脸为难，似乎想说些什么。
　　“怎么了？”
　　“总经理，今天是我女儿生日，我可不可以早点回去？”陈秘书小心翼翼，似乎很怕他反对。
　　生日，生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吗？从小到大，他从来就没有不过生日，从来不觉有何不妥，更不觉得生日时冷冷清清一个人有多可怜。在他看来，一堆人围着个蛋糕又唱又跳，那才是最可笑的事情。生日的全部价值，只在计算他到来到世上的时间，虽说这种计算确实没啥意思。
　　“总经理？”
　　看着秘书诚惶诚恐的脸，他怀疑自己平时是否虐待了他们。除了三不五时的加班，他不记得自己苛刻过他们，也从不仗着身份对下属颐指气使，动辄破口大骂。
　　“把资料整理一下，今晚不用加班了。”
　　“谢谢总经理。”陈秘书松了口气，如释重负，“那我先出去了。”
　　“陈秘书。”
　　“呃？”
　　“没事了，你出去吧！”
　　陈秘书满头雾水地退出。女性的直觉告诉他邵逸远有困惑，但她还是实相地没问什么。既然他决定不问，她也没有追问的必要。这也是她这么多年能在邵逸远的手下安然无恙拿着高薪的原因之一。多做事，少说话，是小人物颠扑不灭的真理。

　　雨，沙沙地蚕食着城市的黑暗。
　　公司的人早已走光。整栋大厦从外面看黑漆漆的，像只蹲在雨中的怪物。只有顶楼的办公室的是亮着的。这点光，不足以驱走雨夜的寒意，却能让外面的人，感到稍稍的温暖。
　　没有人注意到，在大楼的对面，一名女子，撑着伞痴痴地望着楼上的灯光。她的裤脚早已湿透，无力地贴在小腿上。雨水在路面汇成无数小溪流，从她脚边流过。
　　没有人能够看到她脸上的微笑，幸福而略带苦涩。
　　雨像电影一样，久久地下着，仿佛被定格。
　　楼上的灯灭了。
　　女子的微笑暗了下来。
　　但她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继续等着，等着熟悉的引擎声，然后警卫把大门打开，他的车缓缓驶来，最后消失在黑夜。
　　这样，已经够了！一个人远远地看着，守着。
　　他们的交集，早在他醒来的那一刻，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