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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流沙 ...

  •   有位自称时间牙医的绅士走过来看了看,问我这女孩是不是乱吃了什么药。
      “那玩意最近很时兴,用来助兴,只有在男士俱乐部才能搞到。但中招的一般都是些小女孩。她们单纯的以为可以获得更多酬劳,没想过每一分钱都要付出代价。很多人对此过敏,尤其是混着酒喝。”
      “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没有,抱歉,这需要专业的内科医生来看。”
      我们抱着那个女孩准备寻求帮助,门前停了十几辆汽车,车灯照亮了整条街,但愿意帮我们的人寥寥无几。“抱歉,伙计,我是外地人,不想惹什么麻烦。”这是大部分司机的推辞。
      车道非常拥挤,前面的司机溜溜达达,后面的就猛按喇叭,刺耳的噪音更增添了现场的混乱。
      只有一辆对我们做出了回应,就是早先图书室的那一位。他信心满满的带我们坐上车,安抚我们说绝对来得及。我这人对有过交流的人都过于信任,所以我们上了车。离开车道还不到两分钟,道路就又被堵的死死的。车主试图用一种决绝的方式倒车,我当时有些不安,但时间确实来不及了。
      于是我亲身体验了一场车祸。
      砰地一声,汽车径直撞上一堵墙,侧翻到路旁的小沟里。我不记得到时是怎么回事,发生的很快,前一秒我们急着寻找那些医生的住址,后一秒天旋地转。我下意识地将女孩的头按到我的怀里,不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她的岁数那么小,我都足以做她的父亲了。
      汽车喇叭的尖声怪叫达到了高潮,一个穿着长风衣的男人从撞坏的车子里出来,又出来一个,他们此刻站在大路中间互相看看,又看到旁观的人,脸上带着愉快而迷惑不解的表情。
      \"请看!\"其中一个惊奇地说,\"车子开到沟里去了。\"
      \"怎么搞的?\"
      长风衣的男人耸了耸肩膀,肯定地说:\"不知道,我不大懂开车--几乎一无所知。\"
      有些人开始谴责他:\"那么你就不应当在晚上开车嘛。\"
      \"可是我连碰都没碰,\"他气愤愤地解释,\"我连碰都没碰啊。\"
      旁观的人听了都惊愕得说不出话来,这下整条街的人都开始训斥他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想自杀吗?”
      “……\"
      \"快看!车子里还有一个人。\"
      这声尖叫同时,小轿车的门也慢慢开了,片刻停顿后,一个脸色煞白、摇来晃去的人从汽车里跨了出来。这位先生被汽车前灯的亮光照得睁不开眼,又被一片汽车喇叭声吵得糊里糊涂,站在那里摇晃了一会儿,他的白色套装上都沾满了血,头上还在不停的流。
      “帮帮我。”我喊道,“车里还有一个垂危的女孩,和一个牙医,他们被压住了。”
      大部分人冷眼旁观,五六个人上来帮忙抬车,费了不少功夫,发现牙医已经没呼吸了,那个女孩情况也很糟糕。
      忙乱间我寻找那两个同伴,他们消失了,这些换七八糟的事情就是桩噩梦。有人问我需不需要医生,我点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问:\"有没有人能捎我们一程?\"
      “当然,朋友。”一位参与搬车的朋友,他说自己叫克拉伦斯·恩狄,也住在附近。他穿着一条白灯笼裤,跟几个看着像小工的朋友开了一辆大货车来的。上了车后有几个姑娘用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我们,直问:“她是你的女朋友吗?”
      “不,不是,我们不熟。”
      “我刚刚跟艾迪打了一架,我看到他在欺负这个女孩。”有个喝的烂醉的小年轻在那里炫耀,见没人相信他的话,就倒在车里呼呼大睡起来。
      “你要去哪里呢?”
      “我不知道,朋友,我想先找个医生。”
      “我们送你去吧。”
      “现在?太晚了,还有好多女士呢。”
      “他叫我们呢!”那些小姑娘互相看着,嘻嘻哈哈的笑起来。我后来才知道他们都是附近烟草厂的员工,每周星期五放假,星期六到盖茨比家里做客,星期天大睡一觉,星期一又重新开始工作。周而复始,对明天的事毫无规划。他们把这看成夜总会之类的地方,对主人有一丝微妙的敬意,不在乎去哪,反正玩的高兴就行。
      “我觉得这是白费劲,我见过这样的女孩,一般她们倒在街角就不会再醒过来。”某个小伙子跟我说,“她一定是……嗯,老手,所以不看剂量。”
      “我不清楚,但是她三小时前还活蹦乱跳。\"
      那些小孩们都觉得很有意思,不辞辛劳地跟着我跑来跑去。我不记得当时我们跑了几家小诊所,很多医生都只是看着我耸耸肩,露出那种幸灾乐祸的笑容;还有家似乎是中世纪来的,拿出一根半米长的针头就要放血;最后我们找到了一家有洗胃装置的小医院。医生匆匆看了两眼就要了我三百美金,护士从头至尾都是那种鄙夷的神态对我们一行人指指点点,我听到一些妓女、钱、□□之类的字眼。
      折腾了大半夜,那女孩的体温渐渐冰冷,我感到她的生命在我手中漏出,如此年轻而鲜活的生命。最后我一直握着她的手,好像一个攥着流沙的孩子,天真的以为只要钻的足够紧,那流沙就不会消失。
      很久以后我都做着同一个梦。
      我穿过寒冷的街道,上百所房屋,既平常又怪诞,蹲伏在阴沉沉的天空和黯淡无光的月亮之下。四个板着面孔的男人,郑重其事地抬着一副担架。上面躺着一个半裸的女人,她还穿着像小女孩一样的裙子。没人知道这个女人的姓名,也没有人关心。她的一只手耷拉在一边,闪耀着珠宝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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