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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来者是客 ...

  •   第11章

      从锦衣容子安出现,到黑衣容子安率众追杀,自一开始,两人的针锋相对就为众人引出一个目标——找出假的容子安。
      找出假的,剩下那个自然就是真的。

      可幕后之人既有能力取容子安精血做出一尊血傀,又何必留他活着?
      魔君不擅长人族的阴谋诡计,但对于“赶尽杀绝”这门学问颇有心得,从一开始就没信这出“真假容子安”的把戏。

      何况就算猜错了,魔君手里也有天材地宝能把人救回来,这心不掏白不掏。

      栖寒枝低头看向手中那颗“心”,曾有细密的枝条组成的傀儡线似附骨之疽,将原本活生生的心脏包裹成模样古怪的茧,然而被他握在手心的刹那,那些丝线纷纷断裂,不留一点痕迹。
      莫说天地变色、勘破迷障,便是魔气也感知不到。
      显然,施术人不是傻子,出其不意的把戏只能玩一次。

      只看了一眼,栖寒枝便将那颗瞧不出模样的“心”放回了容子安的胸腔上。

      朝阳之下,山风渗着凉意,山谷内浩浩荡荡三十多号人,竟无一人发出声音。
      大概是眼前这一幕对正道苗苗还是有些刺激了。

      栖寒枝抬眸一扫,人群后负手而立的谢云敛格外醒目,哪怕变幻了普通模样。
      两人目光相接,看不出情绪。

      栖寒枝哂笑一声,移开目光。
      谢云敛也不是傻子,见面不识的把戏也到此为止了。

      “子安少爷……”那与锦衣容子安同来的壮汉最先回过神来,大概是连续死了两个容子安,给他带来许多刺激,他扶着背上的人,跌跌撞撞奔过来,在容子安尸体前停住了脚步,左右看看,最终站到容央面前,颤声道:“六少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许是这人神色悲切,容央收了看热闹模样,叹了口气:“黑衣者为血傀、锦衣者为人傀……子安族兄,早已身死道消。”
      壮汉看着倒下的容子安,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容央朝栖寒枝拱了拱手:“若非林兄机警,今日我等便要被幕后那邪修迷惑了。”

      结果摆在眼前,不需过多解释,众人也都陆续回过味来。那黑衣人的新领队容子睿与容子安不和已久,没什么伤怀之情:“多谢这位林道友,若任由那傀儡挑唆,待出此秘境,我们兄弟几个怕是难逃庄主雷霆之怒……”

      “倒不急想那么多。”栖寒枝嫌手上血腥气未散,难得没揣进袖子里,但漫不经心瞧热闹的模样是一分未减:“出不出得去还是个问题。”

      容子睿:“……”

      “咳。”容央忍着笑意咳了一声,看向昆仑队首的赵晚尘,探讨起来:“此事想必并非个例,照那锦衣人傀所说,诸位同道在魔气影响之下互相残杀,再加上这些真真假假的傀儡作祟,只怕情况不妙。”
      “倒也不必太过忧心,为魔气所诱者多为心志不坚之辈。”赵晚尘回想起先前遭遇:“之前我与师妹遭玄阳宗门人截杀,想必便与此有关,那玄阳宗承东陵仙门遗泽而不知珍惜,惯修外物,天材地宝填起来的修为,心性不堪一击,想必大多仙宗同道是要强出百倍的。”

      容央看了看赖上自己的门人,心说这也好不到哪去,不过他并不在意就是了,转而道:“也不知那幕后之人是什么目的,如今秘境开启不过四日,还有三日,恐怕不会到此为止,我等如何应对?”
      赵晚尘心知容央所言有理,不过两尊傀儡就把他们难住,还要林道友出手才能破局,之后他们又该如何?
      丝戏这等邪术,只想想四百多年前兖州的下场,便教人毛骨悚然。

      到底是一群年轻小孩。
      看出赵晚尘的游移不定,栖寒枝暗叹了口气,想着看在他徒弟的面子上,倒是可以给他们指一条明路,忽听队伍后方传来一道冷冷淡淡的声音:“先前尔等与同门一起,后被人追杀才分散?”

      众人都愣了愣,那与锦衣容子安同来壮汉反应过来,这话是对自己说的,愣愣点头:“正是。”
      “若追杀你们的是他们,”谢云敛自队伍后缓步而出,看向那些黑衣人,“那与你们分散的同门又在哪?”

      此言一出,那壮汉愣住,一群黑衣人也愣住。

      那壮汉:“这,这中间大概是出了差错。”
      谢云敛颔首:“劳烦详述一番。”
      壮汉不知此人是谁,看向容央,见他点头,这才呐呐道:“昨日黄昏时分,三少爷收到家主秘法传讯,与我等道秘境内生了异变,就带着子安、子睿两位少爷去僻静处商议。到了晚间,三少爷带着我与十来个兄弟离开,没过多久便有一行黑衣人追杀,兄弟们或死或逃……”
      说道这,他顿住,显然意识到,那些杀了“兄弟们”的黑衣人,正是山庄内另一群“兄弟”。

      “然后呢?”容央打断他的伤怀,“既是跟着三哥,子安族兄又是何时出现的?”
      那壮汉回过神,略去厮杀经过,回忆道:“我不知道,场面太混乱了,有人对三少爷出手,是他出手拦下那一击,交代我背着三少爷,跟他走。”

      容子睿喉头滚了滚,那袭击三少爷的人,便是他。
      正是因为“锦衣容子安”的出现,他们才更相信了“黑衣容子安”的话,只当那“三少爷”是傀儡假扮。

      谢云敛听完点了点头,转向容子睿。
      容子睿莫名有些怕这个人,被目光一扫便老实道:“三少爷忧心秘境内乱局,容子安就提议分头行动,三少爷带人先行赶往落霞湖,容子安带我等暗中行事,截杀傀儡,同时将此事告知诸位同道……”

      “为何此时还要赶往落霞湖?”赵晚尘不解问道。
      秘境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就算不想着集结仙宗同道,也该谨慎行事,保全自身,想必临枫山庄披霞丹存量不少,大不了就是三十年后再来,何必冒险?

      “这……”容子睿看了看容央,不知该不该说。
      容央嗤笑一声,转头面向昆仑众人,解释道:“诸位想必听说过,临枫山庄与神木结缔契约,这才能生出这片秘境。”
      “有所耳闻。”赵晚尘点头。
      “不瞒各位,与神木之契,已是最后一年。”容央语气不乏讥讽:“临枫山庄,说来在仙宗算是个有名姓的宗门,归根结底不过是扒着神木而生的血蛭,怎么舍得这么一颗摇钱树?”

      话说到这里便停住了,再说下去便是宗门秘辛,昆仑众人识趣不再细问。
      但其间含义已经明了,临枫山庄一方面不舍得摇钱树,想必针对神木有什么打算,另一方面,若这么多各门各派的年轻弟子折在秘境里,作为东道主山庄定要受到各势力的打击,所以要摆出一副费尽心思奔走的架势。
      而便是这一分散,在几个傀儡挑拨下,临枫山庄便自相残杀,几乎要消耗殆尽了。

      容子睿等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显然对这位离家多年的少爷这般言论颇有微词,却也不敢说什么。

      “这是为了什么?”周灵小声问道:“引仙宗自相残杀?”
      自相残杀确实是做到了,但总觉得太迂回了些。

      栖寒枝静静站在一侧,目光落在那壮汉、更准确的说,是那壮汉背上。
      这两人的故事里,关键人物除了容子安,还有一个,便是这位了——被两个傀儡左手倒右手的“三少爷”。
      若跳出“十全大补自投罗网丹”的视角去看,这故事不如说是为了悄无声息的换走三少爷更合理,在他们面前上演的这一出容子安的真假之争,倒像是二次利用了。

      “不是和临枫山庄有仇,就是另有所图。”段言不知何时凑到周灵旁边,小声回答。

      说是小声,但在场众人都听得清楚。
      不少人被这一声点醒,也纷纷朝那壮汉看过去。

      “发现了呀。”

      陌生的男音自那壮汉背上传来,那位号称重伤的“三少爷”缓缓抬起头,与容央三分相似的脸上沾满血迹,原本该是清雅的面皮扯出一个诡异的笑。

      傀儡!

      壮汉一个激灵,直接把“三少爷”抖了下去。

      “重伤昏迷”的人轻飘飘落在地上,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小喽啰,他以一个略显僵硬的姿势转了个身,朝谢云敛施了个奇形怪状的礼:“仙尊来此,未能远迎,失礼失礼。”

      众人——尤其是不知道谢云敛身份的临枫黑衣人,“唰”的齐齐转头朝谢云敛看去。
      仙尊并不在意这些视线,也不在意那古怪傀儡,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并不言语。

      那傀儡也不介意,复又转身,面向栖寒枝,唇角笑容被扯成更夸张的形状:“更不曾想,魔君亲至,幸会幸会。”

      又是“唰”的一下,除了谢云敛和傀儡,在场所有人都转头朝“林霁道友”看过去,神色俱是愕然。
      栖寒枝心说这傀儡再说两句,这群小弟子怕是能把脖子甩断了。

      栖寒枝上下打量了那傀儡,慢悠悠道:“没记错的话,邪术‘丝戏’最低等的纸傀,也是行动如常,浑然与常人无异吧。”
      那傀儡,或者说幕后之人操纵着傀儡又笑了笑,“三少爷”那原本清雅的面容彻底变形,唇角几欲咧到耳后:“确是如此,学艺不精,让您见笑。”

      “冒昧一问,你这‘学艺不精’是指只能说四个字吗?”栖寒枝好奇的问。
      众人:“?”
      那傀儡谦逊道:“爱好罢了。”
      众人:“??”
      栖寒枝好脾气的点点头,以示理解。

      “轰!”正说话间,两侧山壁有碎石滚落下来——在小弟子们感受不到的地方,两道灵力碰撞在一起,余波震碎了山壁上的石块。

      栖寒枝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看向地面,果然空无一物。
      傀儡转头去看始终沉默的谢云敛,刚才便是仙尊出手,与他灵力相撞。
      谢云敛毫不在意傀儡的打量,一手握着刚抢到的那颗扎着纸人的披霞丹,目光落在栖寒枝身上。

      视线交错,一个幕后黑手,两个搅局之人,谁都没说话。

      昆仑与临枫山庄的两方弟子左右看来看去,表情一片空白,几十个人,茫然的像瓜田里傻不愣登的瓜,一拍还有脆响。

      那傀儡轻笑了一声,似乎方才并未击出那道灵力:“来者是客,二位请便,他日相会——”
      栖寒枝收回视线,淡淡接道:“落霞湖上?”

      枝条似的傀儡线、被钉在纸人眉心的披霞丹、关于临枫境的传说……那能在秘境中一手遮天,掩盖魔气,又投放许多傀儡的“施术者”,除了神木本身,不做他想。
      似乎连理由都很完备——契约时限将尽,容氏要对神木下手,神木怒而反击,引极渊魔气为用,堕入邪修之道。

      邪修修炼之法无外乎仙宗魔道两头杀人,秘境中这些年轻弟子便是他的第一批养料。如今这养料里又加上他和谢云敛,若能一道“吞”了,无异于神丹妙药,只差原地飞升。

      那傀儡一怔,随即笑了起来,唇角完全咧到了耳后,朝二人一揖:“还望二位,手下留情。”
      随着傀儡动作,“三公子”的锦衣广袖燃了起来,傀儡一揖到底,火焰窜上他全身,须臾间,一地焦炭。

      不知是不是巧合的山风吹起焦炭,片刻就不见了痕迹。
      好像当真是过来瞧一瞧似的。

      栖寒枝目光随着那阵风一道飘远,越过山峦几片,临枫境的中心落霞湖,湖心岛上是那颗产出披霞丹的神木,或许此时,正有什么人,依坐在神木茂密的枝丫间,信手折一张纸傀儡,一边遗憾出手不够快,叫先前那只落到了仙尊手中。

      栖寒枝没有回头,顺着那阵风的方向抬步离开。

      其实邪修岑彧的傀儡术也不怎么样,不过是术法邪异无解,便被传得神乎其神,真论起摆弄傀儡的功夫,倒是与这位“四个字的磕巴”相差无几。
      岑彧的傀儡线也不是树枝,它是透明的,很细,在有月无星的雪夜里,偶尔会反出光来。

      那个人头上,没有傀儡线。

      年少的凤凰没掏过心,不知道那颗心是否也被细细密密的傀儡线包裹成怪异的茧,只知仙尊剑光如匹练,兖州城内混杂的血傀、人傀纷纷没了声息。

      人傀会有思想吗?
      那个遮住他眼睛说“别怕”的人,是死在邪术之下,还是……仙尊剑下?

      “阿栖。”谢云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熟悉的称呼,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

      此情此景,不知仙尊是如何这般平常,唤出那一句“阿栖”。
      他不知为何忘却兖州之事,那谢云敛呢,他可记得被那人死死护住的少年,有着与枕边人一模一样的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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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来者是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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