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哑巴》人工造糖机

5、第五章

　　赵奕话音才落下，教室的后门就被人一脚踹开，因为荀欣远的桌子就在后门边上，所以她的椅子随着教室后门被踹开，而发出倒地的“惨叫”。

　　而后走进来三个人，有两个都是熟人。

　　虽然昨天夜色昏暗，叫苏娅没看清他们的脸，但是当他们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还是能一眼认出来。

　　那披散着长发，无精打采，好看的眼睫下垂，盖住大半个瞳孔，好似随时要昏睡过去的人，就是吴朋的老大。

　　她懒洋洋地径直回到垃圾桶旁边，而后校服蒙着脑袋，就开始睡觉。

　　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人，一个是昨天已经见过的吴朋，就是不知道他们昨晚去做了什么，吴朋现在的嘴角涂了碘伏，眼睛也有擦伤，只是看起来都是小伤，没什么关系。

　　毕竟他还能嘻嘻哈哈地，和旁边的男子打闹。

　　他旁边的人，苏娅却没有见过。

　　而且就那人的气质，感觉不太应当和吴朋他们混在一起。

　　苏娅看着他手里抱着书，任由吴朋在他耳边大声的笑，而后笑眯眯的，对吴朋说：“你再这么吵，小心我把你裸、照发到学校论坛。”

　　吴朋的笑容更加热烈：“不发是孙子。”

　　低估了眼前人的厚脸皮，龚齐明无语地打掉了吴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而后居然从教室的最后，抱着书走到了教室第一排的位置。

　　当他坐在桌子上，整理自己的新书之时，却意外的，发现有一个眼生的小美人在盯着自己瞧。

　　龚齐明推了推眼镜，自然地问：“你是新同学？”

　　苏娅想了想，点头。

　　龚齐明也没有追问的心思，毕竟对方话都不说一句，显然是不想和他交流。那自己再问，也不过是热脸贴冷屁股。

　　所以他可有可无地点头后，就将视线收回。

　　他专心地在自己的书上写下名字，眼看着即将完成自己的流水线工程，突然听得“啪”一声响，伴随着身后传来的猛然炸开的疼痛，龚齐明看着一道笔迹从书的底端横亘顶端。

　　“吴朋。”他合上书，温柔地喊。

　　才和好兄弟打完招呼的吴朋，笑得憨厚：“咋啦？”

　　而后只见得那气定神闲的男子，一拳砸在吴朋的腰腹处，传出来的闷声撞击，叫苏娅不自觉地瑟缩。

　　她转头，有些紧张地问赵奕。

　　［他们是艺体生吗？］

　　赵奕注意到后面气氛变得火热，声音却没有放大，而是依旧那般道：“没，有两个是体育生。”

　　苏娅想了想，又在纸上写。

　　［那个女孩子呢？］

　　那个女孩子，自然是指王轻杏。

　　赵奕倒也见怪不怪，主要王轻杏确实气质出众，引人注目。在高一的时候，就有不少其他班级的人，在教室外面的过道探头探脑，只为了瞧她一眼。

　　哪怕现在高三了，也没太大例外。

　　不过……想起王轻杏的那些传闻，赵奕出于人道主义，还是对苏娅说道：“她叫王轻杏，是跳水队的。她打架很厉害，是学校一霸，你不招惹她的话，她是不会欺负你的。”

　　［校霸？］

　　［那种以欺负同学为乐的街溜子？］

　　［那些霸凌者？］

　　这个词陡然灌入苏娅的脑海中，她慌乱转过身，不想和这群人有任何的关系。只盼着他们不要发现自己，也不要以欺负自己为乐。

　　却没注意到，在她这个念头冒出来以后，那坐在窗边，靠着垃圾桶的女子，一把掀开了蒙在脑袋上的校服，若有所思地看着坐在讲台边的人。

　　那抖如鹌鹑的身影，那带着恐惧的声音，已经是第三次出现了。

　　王轻杏有点烦，她不认为自己一夜之间有了超能力，可以听见别人的心声。也不认为，自己压力过大，精神奔溃到出现幻听。

　　可这声音又是怎么回事呢？

　　怎么就她一个人听得见，其他人好像都听不见。

　　王轻杏的目光落在前方打闹的吴朋两人身上，以他俩的脾气，听见这种话，虽然不至于对同学动手，但也不会装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真只有自己能听见？

　　王轻杏蹙眉，偏在这时候，那坐在最前方，瑟瑟发抖的女孩子，不知为何，又僵硬地转过身来，与自己对视。

　　因为离得比较远，王轻杏并不怎么能看清她的表情，可她偏偏能听见对方的声音。

　　［这就是街溜子老大吗？］

　　王轻杏沉默。

　　［居然是个女孩子。］

　　王轻杏挑眉。

　　［真厉害。］

　　王轻杏嘴角勾起，心情是难得的愉悦。

　　可不过片刻，又压下那扬起的嘴角，心中惊讶。不过是几句恭维的话罢了，自己听过那么多，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所以她淡淡移开视线，而后整个人仰躺在椅子上，放空自己的大脑，什么也不想。

　　只是不巧，那女孩子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她会欺负我吗？］

　　王轻杏不想听了。

　　自己是什么青面獠牙的恶鬼，能止小儿夜啼吗？

　　见她一面，就觉得她铁定要收拾对方。

　　王轻杏心中烦闷，不愿意再听到那声音，索性往耳朵里塞上耳机，不闻不问。

　　偏偏这个时候，荀欣远回来了。

　　她每次从办公室回教室的时候，脸色都十分难看，用脚趾想，都知道有人会倒霉。果不其然，她进教室后，直接走到苏娅的面前，一脚踹翻了苏娅的桌子。

　　桌子在地面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而苏娅坐在凳子上，低着头，不敢看荀欣远的表情。

　　［怎么办？］

　　苏娅害怕地想着，很想向荀欣远解释，自己并没有告发她，一切都是意外。可是最后，也只能无能地沉默。

　　像是阴沟里的老鼠。

　　荀欣远看着僵直不动的人，怒火更甚。她也不理会现在就在教室里面，监控还开着，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注视之下。

　　她走到苏娅面前，咬牙切齿：“贱人，你做得好啊。”

　　“当面一套背面一套是吧？”

　　当着她的面，乖乖巧巧，什么欺辱都能咽下。可不过是一晚上的功夫，就把所有事情捅了出去，不仅仅是班主任知道，年级主任也知道了！

　　她荀欣远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以前那些人，还不是欺负就欺负了。

　　谁敢把这些捅到老师们面前，谁敢叫她丢这么大的脸？！

　　妈的！

　　荀欣远怒火中烧，伸出手去就将苏娅连人带椅子推到，而后尤不解气，竟然是搬起厚厚的一摞书，就要朝苏娅的脑袋砸过去！

　　“你想做什么？”漫不经心的声音从角落响起来，随着这道声音响起，其余人像是惊醒的猎豹，纷纷动了起来。

　　反应最快的是吴朋和龚齐明。

　　吴朋本就是体育生，爆发力贼强。不过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窜到荀欣远身边，他双手辖制住荀欣远，叫她动弹不得，力度之大，没有丝毫留情。

　　而后是龚齐明，他将苏娅的桌子扶回原来的位置，还不忘将散落在各地的笔给找回来。

　　而赵奕先是打量了一番周围同学的表情，发现大多数都沉默着，带着些许害怕和愤愤不平，悄悄抬头看向前方的闹剧。

　　却没有人站出来。

　　从始至终，只有突然开口的王轻杏几人，其他的都是冷漠围观。

　　他们不喜欢这转校而来的哑巴。

　　他们也不想得罪荀欣远。

　　所以他们选择沉默。

　　但是赵奕知道，这小哑巴能帮到自己。所以她无畏地站了出来，和荀欣远对抗，那大义凛然的模样，无畏的英姿，叫她即使站在不同的阵营，也是叫人生不起半分厌恶。

　　只会不约而同地想：班长怎么帮那个哑巴？

　　哦，对了，老唐叫她照顾人。

　　在所有人理解的视线下，赵奕将苏娅从地上扶起来，看着对方难堪的表情，装出不满道：“荀欣远，你这是做什么？”

　　赵奕腰杆挺直，脸上闪过片刻自得，可不过片刻的功夫，又被极好的伪装。

　　她拦在苏娅的面前，好像只是因为同学被欺负，而看不过眼。

　　那稍显瘦弱的背影，却叫苏娅久久回不过神。

　　……第一次，有人站在自己的身前。

　　这个认知，叫她不禁鼻头酸楚。

　　而一旁的荀欣远则觉得要被气疯了。

　　她现在被辖制着，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动弹不得，一双脚还不安分，不住地往前踢踹，嘴里骂骂咧咧。

　　“放开我！我今天要打死这小贱人！！”

　　她尖着嗓子，姿态恐怖。

　　赵奕虽然已经站在苏娅面前，但到底有所顾忌，所以语气稍微放轻柔了些，“苏娅又没有惹你，你这么为难她做什么？！”

　　却不知道，这话听得苏娅眼眶发热。

　　［对啊，我又没有惹她们。］

　　［可为什么，总会遇见这一切呢？］

　　那委屈的声音，不知参杂了多少的辛酸泪，叫坐在窗边的高挑女子，不耐烦地扯下了自己的耳机，她本来不想管这些事情，可是她实在太吵了，甚至盖过了耳机里的声音。

　　听得王轻杏心烦意乱。

　　她摘下耳机，随意地揣进校服兜里，而后长腿一跨，绕过地面上的书堆，两三秒的功夫，就站在荀欣远面前，带着摄人的气魄。

　　“你在干什么？”

　　王轻杏居高临下，语气不悦。

　　倒不是她语气傲，而是王轻杏实打实的，长得高。更何况是在普遍身高较矮的小县城里，她一个人，鹤立鸡群。

　　优越的身高配合着常年打架带来的凶气，竟然叫混不吝的荀欣远，小心脏也跟着抖了抖。

　　可不过片刻，又化作愤怒。

　　她挣扎着，想要逃脱吴朋的控制，嘴里还尖声叫骂：“瞎了吗？我要收拾这个贱人！！”

　　尖锐的嗓子叫王轻杏耳朵刺痛，她不悦地瞥了眼吴朋，漫不经心地问：“阿朋，你女朋友脾气似乎不太好。”

　　她抱臂，看着吴朋。

　　吴朋也有些头疼，昨晚的争端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怎么今天早上，又闹了一出？

　　他抱着荀欣远，低声询问：“欣远，你这是在做什么？”

　　荀欣远却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只觉得自己男朋友肯定是被小狐狸精勾了魂，不仅不帮自己，还来辖制着她。

　　她气急，一脚踹在吴朋的裆、下。

　　看着对方因为疼痛而弯起身子，脸涨成猪肝色，显然疼得狠了以后，又担心地上前，着急询问：“阿朋，你没事吧？”

　　实实在在是一出闹剧。

　　王轻杏厌烦了这一切，她抿唇，插、入荀欣远和吴朋之间，上前一步，几乎是贴在了荀欣远的身上。

　　她低下头，看见荀欣远涣散的瞳孔后，用极低极低的声音，问道：“发疯？”

　　龚齐明也不善地盯着荀欣远，语气带着几分玩笑：“得不到就毁掉？”

　　与王轻杏对视的时候，那种被猛禽盯上的感觉，叫荀欣远的愤怒如潮水般退散，后知后觉的是逐渐蔓延上来的恐惧。

　　冷气从脚心爬上头皮，荀欣远想起来，自己曾经看见过王轻杏打架的模样。

　　像是鬣狗、孤狼，凶狠又彪悍，明明身边哀嚎不断，她却能笑得漫不经心。

　　好像自己打的不是社会上已经成年的混混，而是在捏死一只蚂蚁。

　　荀欣远头皮炸开，颤抖着，不住点头：“我…”

　　王轻杏懒得听她说话，后退一步，远离了荀欣远，随即看向龚齐明，道，“走，把人抬去医务室。”

　　龚齐明也不废话，就将人抬走。

　　而荀欣远因为担心自己的男朋友，虽然依旧心惊肉跳，但还是没有再找苏娅的麻烦，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后面，几人一起离开了这里。

　　从头到尾，王轻杏没有看苏娅一眼。

　　但耳边，却传来了苏娅的声音。

　　［她也是在帮我吗？］

　　王轻杏不耐烦地在心中回答。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