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唐心非糖

5、第五章 清光寺探寻身世

　　偈空早就算好了时间，早早的在寺门口等候，陈弈和陈念之一下了车就看见门口双手合十含笑而立的偈空。
　　陈念之是第一次见偈空，见他一身僧衣，眉眼含笑，一副仁心柔肠的慈悲模样，不禁被他气势折服，自动乖觉的向他双手合十俯身行了个礼，问候了一声：“小师父好！”
　　偈空亦含笑向他一点头：“小施主远道而来，辛苦了。”
　　陈弈见他二人初次见面相互客套，不觉莞尔一笑，介绍彼此道：“偈空，这是念之，我的小表弟，他想来这里看看，我就带他来了。念之，这就是偈空，我幼时的好友。”
　　偈空则一直看着陈弈，意味深长的道了一句：“阿弈，你终于回来了！”
　　陈弈并不像陈景行时隔十二年才又见到偈空，事实上，五年前他们就已经见过面了。那时，陈弈一场大病，精神混乱，在国外接受治疗，等他意识恢复时，陪在他身边的人就是偈空。
　　他们是怎样重逢的，他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偈空对他说，要好好活着，养好身体，这样才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然后就是等他回来。是的，他承诺过，会回来，等他忙完了自己的事，会回到宁城，回到他的身边，他们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是彼此的至交好友。之后陈弈就回了国，然后考入了大学，去读了自己想读的专业，有了自己现在的人生。
　　寺里的斋饭虽然清淡，但还算可口。用过了午饭，陈弈找了个由头把陈念之支开让他自己在寺里转悠玩去了，自己则和偈空找了处僻静的地儿谈事情去了。
　　“空空，你是什么时候回来这里的？”陈弈问。
　　空空是陈弈为偈空起的昵称，两人单独相处时，陈弈就爱这样叫他。
　　偈空微微一笑，眼睛里都是柔和的光，他回答道：“大概半年前吧。”
　　“回来这么久了？”陈弈有些意外，随后埋怨道，“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偈空看穿了他的心思，笑着解释道：“因为阿弈那时还并没有做好准备。”
　　做好准备回到这里……
　　他说的话总有种言外之意，需要细细品味。陈弈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一时间哑了口，有些丧气的垂下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好像总是能轻而易举的看穿他的处境，他的心思，他的犹豫不决，然后不说穿，不左右，由着他自己慢慢消磨。
　　“阿弈这次突然回来是为了什么呢？”偈空看穿他的语塞，问道。
　　陈弈长呼了一口气，坦言道：“是为了弄清楚我的身世。”
　　“你的身世……？”偈空眼神微微异样，声音里透着一丝惊讶。
　　“嗯。”陈弈接着道，“我也是最近才得知的，其实我并不是我父亲的亲生骨肉，我是他从清光寺里收养的孩子。爷爷告诉我说，当年父亲在清光寺里小住的时候遇到了遗弃后被成光大师拣回寺里的我，他见与我有缘份就把我收养了。偈空，成光大师是你的师父，他已经过世多年，具体详情我已无法向他当面询问，只能来问问你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当年发生这件事的时候，你应该五六岁的年纪，不知道你是不是还记得。”
　　陈弈看着偈空，目光殷切。
　　偈空思绪有一刻恍惚，片刻后道：“是，我的确知道这件事情。虽然我当时只有五六岁的年纪，师父也已过世多年，不过我却清楚的记得这件事的始末，了解所有的细枝末节，因为……”他顿了顿，看向陈弈，“因为当年捡你回来的人正是我！”
　　陈弈闻言，错愕的看着他，显然十分震惊：“是……是你捡我回来的？不是说……是成光大师把我捡回来的么？”
　　偈空道：“当年师父带着我一起下山苦修，因为有点事耽搁了时间，所以回来的晚了些。我还记得那是一个倒春寒的夜晚，山里的气温很低，风很大，把僧衣都打透了，透心凉的冷。隐约的，我听到有小孩子的哭声，便和师父一起四下寻找，最后我在一个山涧里的野沟里找到了浑身冻的青紫奄奄一息的你。之后师父把你带回了寺里，用米粥一点点的把你养活，直到遇到了你的父亲陈兴和。后面的事情便是你知道的了。”他言罢，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偈空一副慈悲心肠，他声音温和，说起这件事来也是满怀悲悯，可是陈弈却听的心直揪。原来当年自己竟是这样被偈空捡回来的！
　　四下无人的山野荒沟，月黑风高的夜晚，春寒料峭，若不是偈空和成光大师发现了自己，那自己恐怕早就冻死，饿死，或者被荒山的野狗分食了。
　　陈弈心里一痛，突然无比心疼当年那个尚在襁褓中的自己。他还那么小，不过刚出世，又做错了何事，竟被这样对待！他甚至连思想都没有，只是凭着本能在哭泣，在求救！而这么做的人，说不是怀着要置他于死地的心都没人相信吧！
　　思及此，他眼眶一热，差点落下泪来：“原来，竟是这样的始末……”
　　偈空知他心里难过，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阿弈，过去的事早就过去了，莫要为其所扰！”
　　了解了整件事情的始末，陈弈虽然心里难过，却也放下了心中一直以来揣着的疑惑。真相究竟如何，至少发生在他们家这边的，如今看来已经很清晰明了了，而剩下的，从那个男人嘴里吐露的，是真是假，就由他从那个男人身上去验证吧！
　　解了心中所惑，陈弈难得得有了游玩的心情，这两天陪着陈念之在寺里逛了逛，拜了拜佛，又和偈空叙了旧，问候了下彼此的近况，好像此行真的是来游玩的一样。
　　临走的时候，是周日的下午，日头已经偏西。山林间的落日，静谧，远离尘嚣，显得格外岁月静好。陈弈拜别了偈空，坐在副驾驶上，望着车后渐渐远去的寺庙门口，心情愉悦。他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又拍了几张落日的照片，发到朋友圈，配了文字：岁月，长安！位置坐标：宁城清光寺。
　　刚发到朋友圈，就收到两个人的评论，一个是他的学妹冯逸瑶，冯逸瑶发了个生气的表情评论说：学长又自己偷偷出去玩了，都不带我！！！而另一个是郑嵘，郑嵘问他是不是回家了，他点开了看，却没有回复，想了想在冯逸瑶的评论下面回复说：“抱歉抱歉，下次带你！”
　　他刚回复完，就收到冯逸瑶发来的微信，是一个卖萌的表情包，紧接着是问他现在是不是在宁城。陈弈回复了是，还没等他再回，那边电话就打过来了。
　　“学长，原来你现在也在宁城呀！”甜甜的，略带娇憨的女声传来，隔着电话听着都让人心情愉悦，不难想象对方一定是位可人的姑娘。
　　一旁开车的陈念之听见电话里传来的是个女孩子的声音，悄悄的竖起耳朵。
　　听见冯逸瑶的声音，陈弈不自觉的扬起唇角，脸上的线条都变得柔和起来，他柔声道：“是啊，前两天刚回来的。”
　　“学长，我现在也在宁城呢！”冯逸瑶道。
　　“哦？”陈弈微讶。陈弈是宁城人这件事冯逸瑶是知道的，所以他在宁城并不奇怪，可据陈弈所知，冯逸瑶是京府人，且现在又逢毕业季，按常理来说她应该在学校准备毕业，怎么会跑来宁城，这倒有些奇怪了。
　　“你不是应该在学校准备毕业么，怎么会在宁城？”陈弈接着问道。
　　冯逸瑶嘻嘻一笑，神秘兮兮道：“因为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在宁城啊，他最近快要过生日了，我是专程来陪他过生日的。”
　　很重要的人？
　　“男朋友？”陈弈下意识问道。
　　冯逸瑶听言像被戳中了笑点一样“咯咯咯”地笑起来，缓了好几秒才道 ：“当然不是啦！是我姥爷，我嫡亲嫡亲的亲姥爷，他老人家马上就要八十大寿了，我们家里人全都过来了，想为他大操大办一场。”
　　“原来是这样啊！”陈弈了然，还有些许意外，想不到冯逸瑶的姥爷一家竟然在宁城。“那看来我应该要说一句祝你姥爷八十寿辰快乐了。”陈弈接着道。
　　“那是当然了，不过，你最好还是当面说吧！”冯逸瑶笑道。
　　“嗯？”陈弈一愣，没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
　　“傻瓜，你人都在宁城了，当然要亲自来跟他说咯！怎么样，学长，有没有时间来参加我姥爷的八十岁生辰宴呢？不要拒绝我哦，我可是非常诚心的在邀请你呢！”她撒着娇，语态亲昵，一声傻瓜的称呼，亲近中带着些许暧昧。
　　一旁屏息偷听了很久的陈念之什么也没有听清，偏偏把这句称呼偷听了个正着，又联想起陈弈刚回来的晚上他们之间关于有没有小嫂子的那个问题的争论，不由心里咯噔一下：呀，看来他是真的有小嫂子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