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 之 明瀛太子》一*

3、不 安

　　---------- 兰 ---------- 朝 ---------- 七 ---------- 年 ----------

　　抱着一大堆书跑到抚水亭来，我要认认真真地研读周太傅今天布置的课业。

　　红儿现在正在洛神殿早朝，他吩咐我要以学业为重。正因为如此，我现在每天要与红儿分开一个半时辰。虽然觉得非常不乐意，但为了让红儿更瞧得起我，我一定要认认真真地把书读好————我要做个像红儿那样睿智的人。

　　正在那圈圈画画，突然从背后传来一把稚嫩的女童声————

　　“苏苏，你还在看书呀？”

　　暗暗叹了口气，我搁下笔向身后的小女孩打了个千：“奴才见过可郡主。”

　　上方笑可笑嘻嘻地往旁边的石凳上一坐：“快起喀吧，现在都算是同窗了，还那么多礼干什么？”

　　我一点头，就恭恭敬敬地立于一旁。

　　上方笑可一脸拿我没办法，因为她知道就算再费更多的口舌叫我坐呀，别拘谨什么的，我还是会一脸面无表情地婉转拒绝，立于一旁。

　　上方笑可瞧了瞧我石桌上的厚书：“哟，连《子说》都看到了，我想苏苏这次一定能通过殿前御试。”

　　听她这么说，我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只要一通过这场考试，我就能又回到那种，一天到晚跟在红儿身边的幸福日子了。

　　“笑秦与笑魅，还有仪姐姐也会参加这场考试，就我一个人过不了周老头那关，真气人！”边说她还边扯手绢，一副狠不得拧断周太傅的脖子的凶样。

　　我略弯着背，轻声说道：“可郡主只是年纪还小，假以时日，必当胜奴才千倍。”红儿那样两面性格，我也一样能学到。

　　上方笑可“呵呵”地大笑出来，然后又说：“你知不知道仪姐姐和笑秦到哪去了？”

　　上方笑仪和上方笑秦？红儿新建成的玉涵子说他们最近走得很近，好像是经常约好一起去东门营溜马吧————“回可郡主的话，奴才不知道主子们的行踪。”

　　上方笑可耸了耸肩，侧着头瞅我，双眼充满期待：“是吗？唉～～，我都找不到人陪我玩了。”

　　她意有所指地看看弯腰低头的我，但我只静静地站在那里，一点也没有顺着她的意思讲下去的迹象，于是她又立即气呼呼地说：“其实我不明白！”

　　她什么时候才肯走？————“奴才愿为可郡主分忧。”

　　这时，上方笑可的声音变得有点阴阳怪气：“知道笑魅他最近喜欢干什么吗？————整天往东曦殿跑！”

　　听着上方笑可气愤的语气，我也很气愤，都不知道那个上方笑魅是什么居心，没事就往红儿那里跑。若不是看在他是小王爷的份上，我就不会只是把他丢出去那么简单了，而是狠狠地揍他一顿，看他还敢不敢来。

　　上方笑可的声音还在继续：“我真的不明白，苏苏你告诉我，到底兰帝陛下有什么地方那么吸引人？笑魅和你都那么迷他！”

　　、、、、、、我迷他？————“那是因为，兰帝是一代圣明的帝皇，非常值得人尊敬。”

　　“骗人！你对兰帝陛下会就只有这些？我看只要皇上在场，你的眼球就只会跟着他转！”

　　“奴才身为皇帝内侍，理当、、、、、、”

　　“欺负我小以为我不懂是不是？没错！我的确不太懂种东西，但你的表现连白痴都看得出你爱皇上，而本郡主又不是白痴！”

　　心头一颤，是、是这样吗？

　　只想绕着他转，一点也不想离开他；

　　即使分离了，也在想他现在好不好，没出什么事吧；

　　一看到他亲近我，心就会“砰砰”直跳，一股酸酸甜甜的痛感随即泛滥上了心头。

　　我一直都不知道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原来它是、、、、、、

　　上方笑可突然从石凳上跳了下来，走到我面前停下：“看吧，我就说是吧！我敢打赌，你现在肯定在想兰帝陛下！”

　　我抬起头，满眼恢复伪装的清冷，面无表情。

　　上方笑可看了，反倒有点不知所措地退了一步：“反、反正别怪我没提醒你，苏苏，像兰帝陛下那样高贵的人，不是你苏苏能高攀得起的。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念头，免得将来越陷越深！”

　　、、、、、、

　　我垂下了眼睑，打了个千，声音冰到了极点：“奴才恭送可郡主。”

　　上方笑可全身一颤，不敢置信地又退了几步，“哼”了一声，大力拂袖转身就走。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依然面无表情地立在原地————我的气势压倒了她，但，她却伤了我。

　　---------- 兰 ---------- 朝 ---------- 八 ---------- 年 ----------

　　坐在兰军军蓬里，兰朝镇国元帅湛蓝挑起了眉，共事了一天，他一直冷静的语气开始有了点波动：“苏爷，你确定我们要带兵进入明瀛吗？”

　　放下手中的明瀛布兵图，我抬起头瞧了瞧眼前这个蓝发蓝眸的年轻元帅，点了点头。

　　湛蓝元帅却把眉头皱得更紧了，严肃地说：“我是个军人，而你手上有皇上赐给你的‘兰’字令牌，所以无论你下任何命令，我都会遵命的、、、、、、”

　　坐在对面的他却又一脸轻松起来，弯起一边的嘴角笑了笑：“可我，身为兰朝元帅，还是有义务提醒你一下————兰帝对兰朝的未来，对天下的未来，究竟是怎么想的，我与你都不知道。但是，祁席宰相却很有可能知道。所以～～，我们真的不理祁席宰相信中仅有的那四个字了？”

　　我眯了眯眼————他是指～～“韬光养晦”？

　　可是，除了明瀛，其他国家我们都可以申请到入搜令。即便是闾西，也可以让现在正与之交战的盟国，银古，借机进去搜索。唯独这个一直与兰朝处于僵持状态的明瀛，我们根本就不可能申请到入搜令。

　　如果、如果，红儿真的就在明瀛里面呢？我不能因为任何原因错过一丝可能。

　　双目恢复了平静，我冷冷地下令————

　　“进去。”

　　-----------------------------------------------------------------------

　　进入明瀛的总共有三支军队，从不同位置侵入，都成功进入————哼，明瀛占着优势地位太久了，都没发现自己的防御兵阵已经朽了。

　　在明瀛边境搜了好久都没搜到，所有车队都被压在了原地，连贩卖小妾娈童的都有，但都没发现红儿的踪影。

　　我的心，都快焚得只剩灰烬了。

　　今晚夜黑风高，而且明瀛还会大开宴会，注意力都在主殿——铜殿那，我正好可以趁机领着玉涵子潜进紫瀛宫。

　　集合了二十个玉涵子，加上我总共二十一人，分成七队，每队三人，随着斯多随从队进来，须在一个时辰内搜完偌大的紫瀛宫，之后再随斯多出去。

　　我与两个玉涵子往薰殿方向去，那是明瀛君皇的寝宫，也是最难搜的地方。所以，我决定亲自搜。

　　三道身影迅如闪电地在群殿顶跃进，夜风狂呼，在我耳边鸣鸣作响，就像我焦虑的心情一样，在那烦躁地鸣鸣作响。

　　快到薰殿了，却突然闪出三道身影，其中两个迅速向我们展开攻击，剑法凌厉，剑花撩眼，玉涵子被逼得节节后退。

　　我在他们进攻的瞬间跳了起来，很快地闪到一旁隐了起来，暗中观察，那两个人都是白衣着装，应是宫廷护卫。

　　白衣在黑夜里是非常明显，但我们却在他们攻上来时才发现他们，可见他们的武功高至一种怎样的境界。

　　眼珠一转————那边殿顶上还立着一个置身事外的人，虽然没穿白衣，而是一身铠甲，但手里却拿着“紫”字宫灯，光亮显眼，一样狂妄。

　　我悄悄打量那人————呵呵，他居然和湛蓝元帅一样，也是发色眸色一致————他拥有酒红色的头发，血红色的眼瞳，一脸傲然。看来与玉涵上的描述一致，他是个嚣张的美男子。

　　没有“鱼肠”那种打斗水平的玉涵子被那两人逼得无法反攻，只好先退，但那两个人不依不饶地快速追去。

　　拿着宫灯的那个人只是静静地立于原地，看着远去的那四道身影，忽而转向了我的藏身处。

　　没等他出声，我跳了出去，在离他相隔十余步的地方，面无表情地立住,朝着他抱拳作揖：“在下苏苏，拜会明瀛元帅——夏之寐！”

　　但还没等我直回身子，夏之寐却作出了惊人的举动————他，明瀛元帅，一品大臣，名门之后，狂妄之人，居然不明不白地向我下了跪！

　　我眯了眯眼，声音冷清地说：“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只是个低微的皇帝内侍，他堂堂元帅向我下跪，难道、、、这里面另藏玄机？

　　夏之寐低下头，在他出声地瞬间，他身后突然又出现了整整二十个刚才那样的白衣护卫，跟他一样立即朝我下跪，二十一个人发声一致————

　　“属下参见太子！！！”

　　、、、、、、

　　我侧着头，一脸困惑地看着他们，但、、、又感觉不到身后有人的气息、、、、、他们是在跟我说话？

　　---------- 兰 ---------- 朝 ---------- 九 ---------- 年 ----------

　　红儿突然说想吃宫外那家老字号——德品轩的烤鸭，要我亲自去宫外买。没办法，本来这事随便叫个内侍就成了，但既然红儿开了圣口，我也只好遵命。

　　以前我不愿离开红儿仅有一个原因————我舍不得离开他；但现在、、、我又多了一个原因————我不希望又从哪里冒出个明瀛的人，头头是道地恳求我回去明瀛当太子。自从一年前潜进紫瀛宫发现了真相后，我就一直处在心惴的状态，他们说以前对不起我，现在请无论如何都要回去。

　　开什么玩笑，回去当太子,然后与红儿永远分开？还要是那个一直与红儿作对的明瀛太子？那岂不是要站到红儿的敌对面上了？

　　根本不可能！活了整整十七年，我只死死认定一点————不管什么继位，不管什么父皇，不管什么明瀛子民，我想要的至始至终只有红儿。

　　只要红儿肯永远看着我，那一切都无所谓。

　　刚到宫外，果然出现了两个人跟在我带的五人马队后面。我认得他们，不就是明瀛的“劝臣”，其中一个还据说是我六岁时常常进宫帮我送信的人。

　　不能让红儿知道我的身份，因为绝对会被讨厌的。挥手吩咐那五个人中两个去帮红儿买烤鸭，我则转道去天剑居看剑，其余三人在居外候着。

　　果然，我刚走进没有一个人的天剑居后院中，那两个人就跳到我面前下跪：“属下参见太子。”

　　一转身，背对着他们没理，脸却已经沉到了极点。

　　其中一人上前出声：“太子莫气，这是我们两人最后一次来了。”

　　淡然，没有回应、、、、、、

　　“属下只是前来禀报一件事的————兰帝已经建立了玉涵子、‘鱼肠’、‘承影’，还将继续完成‘四剑’。故，安君殿下为了太子的安全，决定、、、、、、”

　　我转过身来，一字一顿，紫色的双瞳让眼前人无端发寒：“你们，别、想、动、皇、上、和、‘四、剑’一、根、寒、毛。”

　　他们立即把头嗑到了地上：“太子息怒，太子息怒，安君殿下只是一番好意、、、、、、”

　　眯起双眼：“‘苏苏’，谢绝安君的好意。”

　　“苏苏”二字下了重音，断断然然地表明立场。

　　另一个人，据说是当年传信给我的黑衣人，抬起了头，声音也镇定了下来：“太子，安君殿下的旨意，我们做奴才的也无法改变。属下只是来传信的，还请太子谅解————安君殿下将将他十多年来集合的能人名士，通过各种渠道，送进兰帝陛下即将成立的‘太阿’中。”

　　、、、、、、

　　我沉思了下来————啧，这事他们的确办得到。“四剑”中，唯独“太阿”的人员最杂，因为必须是在全天下招揽拥有各种各样技能的人。它不像在圣朝各军中挑人的“赤霄”，可以肃清人员的纯度、、、、、、

　　我蹲了下去，他们两人感觉到我的靠近，咽了口口水，一脸紧张地看着我。

　　我并无发怒的表情，反是笑眯眯起来，声音却寒到了冰点：“如果、、、我在这里杀了你们这两只‘鸡’，不知、、、能否吓退那群可笑的‘猴子’？”

　　他们瞪大双眼，被自家太子满脸的肃杀之气骇住，想赶紧跳起逃走，却又发现自己已被吓得双腿发软，无法弹动了。

　　突然锋剑出鞘，外侧砍入，立时一人断去一只手臂。他们痛得想大吼，可我一脸轻松，很快作出一指放唇，示意他们别出声的手势。他们看了只得皱紧眉头，咬破下唇，满脸流着隐忍巨痛的冷汗，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因为是外侧砍入，所以血往外溅，不仅剑滴血未沾地回了鞘，我也衣襟干净滴血未沾。一手支着头，我脸上笑眯眯的神情根本不为眼前的血腥所动。

　　站了起来，我拍了拍衣裳,恢复了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睥视他们：“告诉那个男人，既不必妄想我会回去，也不必企图在兰帝陛下身边安插任何人。”

　　说完，我一甩袖，离开了这个只有两个痛不欲生之人的天剑居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