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示板+向日葵]渣攻*2》世界人民的114君

50、向日葵 2.罪

　　池户结束了工作从诊所里面跨出来，不加思考地往浅仓家的方向走去，像是身体中设定的程序一般。
　　他在田野间跑了起来，不过一会儿就看见了坐在田埂上休息的那个人。池户加快了脚步，赶到浅仓的身边。
　　从浅仓脚上湿漉漉的泥土来看就知道他才休息一会儿，秋季的干燥让他的小腿皮肤开了裂，他不在意拍打着腿上的泥土。
　　池户抓住他的手制止他粗鲁的动作：“尽量不要让腿上的皮肤碰到泥土和水。”
　　“每年都是这样。”
　　“这样下去万一感染了不是闹着玩的。”
　　“我都在这里十年了，也没有遇到感染的事情。”
　　“就算不感染，”池户看着那些有的地方已经出血的裂口，“难道不会痛吗？”
　　“还好吧。”浅仓回答。
　　或许和他因为嗜睡而导致的伤口相比，这根本不算什么。
　　前几天池户才刚刚处理过他因为突然睡着而跌倒在石头上产生的血口子，和以往一样，不管再怎么样的伤，男人也像一点疼痛也感受不到般平静地承受着。
　　“关于大脑的伤，离开镇里，去大医院再看一次。”
　　浅仓摇摇头，他拍拍裤脚上的泥土，站起来准备重新返回田间。
　　“浅仓！”
　　“没事。”男人头也不回地回答。
　　在田间忙碌是生存下去的必要手段，这是浅仓唯一可以做的。
　　池户没有办法改变这一点，也没有办法改变浅仓现在的性格。他和浅仓之间差了整整十年的时间，更何况这十年中浅仓还一直伴随着古怪的疾病。

　　池户帮浅仓干完了今天的活，在这期间浅仓又睡着了两次。其中一次池户接住了他的身体，另外一次他直直地倒在麦子当中，头发上沾上褐色的泥土。
　　池户想帮他弄去头发和衣服上的泥迹，浅仓笑着拒绝了。
　　“回家洗澡就可以了。”
　　池户看着男人平静的表情也没有再说什么。
　　不只做过一次，也常常会接吻，但这个男人却没有和自己亲近的意思。虽然池户对于男人还爱着他这一点有着一定的自觉，浅仓的表现却显示着令人失望的平淡。
　　“池户君，”浅仓叫他，不管怎么说也是高中时代的朋友，浅仓却只是叫他的姓，而且从来没有改变的打算，“你去过那边的山吗？”
　　顺着浅仓手指的方向，池户向不远处看去，苍翠的绿色映入眼帘。
　　“那里是什么？”
　　“山上有很清澈的溪流，让人觉得就算看不到海也不要紧。”
　　以现在浅仓的性格来判断，这种程度已经算是露骨的邀请了，池户答道：“一起去吧。”
　　浅仓的脸上没有露出轻松的表情，却很快点了头。

　　看起来不高的山却非常难爬，从杂草丛生的状况来看就知道这里应该很少有人来。池户跟在浅仓的身后，阳光落在浅仓的身上，惹上浅色，在接近傍晚的阳光中有些晃眼。
　　他会不会走着走着就消失掉呢？
　　消失在林子里面，像是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一样。
　　“浅仓。”池户紧张地拉住浅仓的手。
　　随着自己的轻声呼喊，浅仓回了头，他把手从池户的手中抽走：“山路不好走。”
　　简单的借口之后，池户只好沉默地跟在浅仓的身后。
　　池户踩着浅仓踏过的地方往前走，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一米不到，但池户不知为何有种离了很远的感觉。
　　渐渐地，苍翠的林子里可以听到溪水的声音了。
　　“还要往前走一点。”浅仓没有回头说道。
　　和他说的一样，转过一个弯，就看了溪流。因为每隔几块石头就有像台阶一样的高低差距，溪流形成了一个一个小小的瀑布，绸带似的柔滑流淌着。
　　池户忍不住走近流水，他踏着溪中的石头，把手伸向水里，冰凉但并不刺骨的溪水流过他的手指。
　　“浅仓。”池户一边叫着男人的名字一边回过头，非常意外地，他遇见上了浅仓的目光。
　　视线才相遇不到一秒，浅仓就立刻往旁边看去。
　　“浅仓。”池户跨到岸边，跑向浅仓。
　　他拉住那个人的手，没给他任何反映的时间，吻上男人的嘴唇。
　　冰凉的嘴唇随着轻微的摩擦温暖起来，浅仓没有任何抵抗也没有任何期待，他比以往更加平静。但就算这样，池户还是想接吻。
　　对他而言只要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就足够了。
　　就算得不到回应，只要将他留在身边就好。
　　“池户君。”浅仓拍了拍池户的脊背，“在往上走一点吧。”
　　在山间又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山顶的湖出现在眼前。湖水笼罩在金色的夕阳下，充满不真实感，淡薄而平静地诉说着关于山的故事。
　　“我常常来这里，”浅仓站在湖边背对着池户，他仿佛也融入了湖水的金色之中，“池户君大概会觉得很无聊吧，山啦湖水啦还有耕种什么的，这些一成不变的东西可能真的太无趣了。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年，山上的每一处都很清楚。虽说是喜欢山，实际上我也没有办法不留在这里，去了城市我没有办法生存，我会被卷进工厂的机器里，又或者被车撞死。只有这里才是适合我的。”
　　他回头看着池户，风吹起了他褐色的头发：“但你不一样，你可以在城市里面找到很好的工作，可以不用每天呆在那个小诊所里面……池户君还是快点回到以前的地方去吧。”
　　“如果你和我一起走。”
　　浅仓摇了摇头：“我只能留在这里。这十年来，虽然知道没有什么痊愈的可能，妈妈也没有放弃带我去治病。每年收过秋季的麦子，都会去城里面的医院。去看了很多地方的医生，他们说我的大脑里面没有血块也没有其他的东西，照说应该一天一天好起来，但事实却不是这样的。”
　　浅仓在湖边的石头上坐下，拍拍鞋子上沾到的泥土：“有很多事情你是不知道的。得了这个病是我自己的原因，这是我必须承受的东西。”他看着远方的林子，停了一会儿说道，“高中的时候，我每天跟在你和中川的身后去看向日葵。你从来不会看我一眼，中川还会和我说说话。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中川不在的话，你会不会注意到我呢……那天，我是和中川一起回去的，其实在我们分开的时候我已经看见一个男人跟在中川的身后了，是我没有提醒中川……走了十分钟之后我才赶回去，那时候中川已经被那个男人击中了头部……”
　　浅仓局促地将两只手握在一起：“那个是池户君喜欢的人，所以他消失了就好了。但是因为是池户君喜欢的人，所以他死了的话，池户君也会伤心吧……有一次去城里看医生的时候我听说了中川的病……如果当时我早一点提醒他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这些都是我犯下的错误，必须由我一个人来承受……”
　　“浅仓……”
　　“听起来是我救了中川，但其实全部的一切都是我的错误，我必须要为我的错误付出些什么。”
　　浅仓仰起头，池户也跟着抬起头，树梢间，阳光透进来山林里。
　　如果这都算是一种必须付出代价的罪的话，那自己之前对中川做的一切又算什么呢？
　　是不是上天把自己需要承担的东西都加到了这个男人身上？
　　“如果那时候我死了的话，池户君会和中川在一起吧。你本来喜欢的就是中川，而且我又是这样的人。”浅仓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这整个事件之中，唯一有错误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但是得到代价的倒是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
　　喜欢中川的时候就极尽全力地忽略跟在自己身后的浅仓；那件事件发生之后从来没有关心过浅仓；大学的时候因为自己的不满就把怒火全部发泄在中川身上；现在想要承认错误了就强迫浅仓和自己在一起……
　　如果这些罪都要别人代为承受的话，自己是不是应该去死呢？
　　“池户君，”浅仓叫了他的名字，池户看向他，浅仓却移开了视线。
　　“我现在已经是极限了，每天都被自我厌恶的情绪包围着，像我这样的人……”浅仓没有说下去，他捂住自己的眼睛。
　　池户走过去，把他的头按进自己的颈窝中，不过一会儿，他就感到了肩膀上眼泪的气息。
　　从十年前起自己就已经做错了，这十年间还在不断地犯着新的错误。就算要承受错误，也是自己的事情。但可笑的是，所有的罪都怪在了这个男人的身上。
　　他抚摸着那柔软的褐色头发，感到了划过脸颊的泪水：“让我留下来吧。”
　　“……或许现在你真的想留下来，但是总有一天你会对这里失去新鲜感……”浅仓的身体颤抖着，“要我慢慢地等到被你厌烦的那一天……我无法忍受……”
　　池户把泪水在领口上蹭掉，他不想让浅仓看见如此懦弱的自己：“我想和你在一起。”
　　虽然压抑着呜咽，男人还是发出了哭泣的声音，他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紧紧地抓住池户的衣服。
　　罪恶这种事，是无法看见的也无法抹杀的。但是池户不想失去爱这个人的权利。
　　他牵起了浅仓的手，将嘴唇按上去。
　　“一年不够的话，那就十年；十年不够的话，就继续下去……如果你一定要认为这是个一时的念头，就让我慢慢地改变它吧。”

　　（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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