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贼》冷千言

54、054

　　一连爬了几层楼，到了最上面一层，那嘈杂的喧闹声便小了许多。

　　也不知这座红拂楼有什么特殊的构造，风由天井灌入，还吹落下不少屋檐上的积雪，可那雪花在半空便融得不见踪迹，底下的歌舞升平丝毫不受影响。

　　唯有在这高处，才能感受到寒冬的凛冽，让人保持清醒。

　　青楼女子们将柒柒送入一间厢房后，很快便退了出去，还顺带将紧随其身后的小德子挡在了门外。

　　柒柒给自己壮了壮胆，步入屋内，拨开珠帘，便闻到一股冷幽的清香，听得几声清冽的琴音。

　　一时间，她仿若置身世外。

　　“高山会流水，公子请上座。”屋内端坐着一位美人，身着一身如雪素袍，一头乌黑的发垂直腰间，五官生得精巧，额心点着一抹朱砂，好似一位误入风尘的谪仙。

　　“见过素琴姑娘。”柒柒老老实实地行了礼，入了座。

　　她不敢碰任何入口的东西，也不敢乱动，就这么静坐着，细听素琴姑娘拨弄琴弦的声音，只觉心里变得平静而放松。她虽不懂音律，但也能听得出，素琴的水平已然超越了宫中御用琴师，也不知红拂楼怎么培养出如此一大奇才，身价恐怕也不低。

　　她果真是恩公的红颜知己？

　　“公子今晚，莫非只是来听小女抚琴的？”一曲奏罢，素琴轻声笑道。

　　“姑娘琴艺绝妙，不同凡响，能听得姑娘弹奏一晚，倒也值得！”柒柒应道，“不过，在下今日前来，是受人指点。前不久幸得一位大侠相助，大侠留下口信，在下才寻到了姑娘这里，若是姑娘能找到那位大侠，在下想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倒是要让公子失望了，那位‘大侠’平日独来独往，云游四海，早已不在此处。”素琴淡淡地道。

　　柒柒听了有一丝失望，但也不觉得意外。话本里的游侠，本就如同天边的孤云，难以捉其一角。

　　“不过那位‘大侠’指点公子来我这里，想来是知道公子定会有用得着素琴的时候。”素琴忽然起身，缓步走近柒柒身前。见她弯腰靠拢过来，柒柒紧张得差些喊出“姑娘自重”的话来。

　　“小公子方才在楼下说知晓我，却不知素琴究竟是做什么的？”素琴挑起罥烟眉，轻笑一声，往柒柒手中塞了一物，又倏忽转身而去。

　　柒柒仔细一瞧，那是一块形如古琴的金色牌子，上面印着一道印章，似乎是个“琴”字。

　　“小公子来自宫中，怕是常常闭目塞听，不如多来红拂楼坐坐，小女可为公子排忧解难。素琴平日不接客，贵客都需凭此牌面方能找到小女。”素琴又坐回自己的古琴前，琴弦“蹭蹭”振动两下，发出了犹如利刃相交的杀伐之声，“只要公子付得起价，再给素琴一段时间，素琴有问必答。”

　　柒柒顿时明白，眼前这位素琴姑娘其实是暗中做消息买卖的，而且连自己的底细都摸透了。

　　宫里也有这样的宦官，他们人脉甚广，能打听到各宫消息，故而私底下做起了买卖。但那些消息也仅限于皇宫这一囿之地。可这位素琴姑娘，依靠红拂楼在京城甚至举国上下的店面，天下消息，四通八达，怕是都能汇聚到她的手里。

　　“多谢素琴姑娘！”柒柒对素琴油然起敬，拱手一拜，素琴却笑着拨弄琴弦，眸中流转着一道温润的光泽，又戏弄起她来：“那公子今晚可要素琴相伴？”

　　“谢姑娘厚爱垂青，但……但在下年岁还小，不通此窍，就不必了。”柒柒小脸一红，慌忙推辞。

　　“公子放心，”素琴手抚琴弦，微微勾唇，抬眼望着他，笑道，“素琴可以手把手教会公子。”

　　“不，不劳素琴姑娘费心。既已见到姑娘，在下就不打扰了，姑娘若有恩公消息，麻烦派人告知在下。”柒柒深怕被这妖娆美丽的女子生吞了，立即起身，匆匆告辞。

　　素琴也不加阻拦，手按在细细的琴弦上，悠然弹奏。琴音绕梁，如细密春雨，落入柒柒心头。

　　怀中金牌，沉甸甸的。

　　数日后，宋枫旭因冒犯皇族威严，被处以黥刑。

　　此刑虽不算太重，并未落下残疾，但刻下了如此耻辱的烙印，宋枫旭的前途便一片昏暗，竟还不如被发配充军的宋枫?。

　　一门两名嫡子落得这般下场，不少人暗中偷看宋家二房的笑话，可原本极爱争强好胜的宋广义这一次却硬是不接话茬，反倒让挑衅的人自讨没趣。

　　更没想到的是，过了一个多月，宋广义时来运转，在定永侯的举荐下，竟被提拔为礼部郎中，官职反而还升了一品，从此扬眉吐气，让无数人大跌眼镜。

　　数日后，宋枫旭因冒犯皇族威严，被处以黥刑。

　　此刑虽不算太重，并未落下残疾，但刻下了如此耻辱的烙印，宋枫旭的前途便一片昏暗，竟还不如被发配充军的宋枫昱。

　　一门两名嫡子落得这般下场，不少人暗中偷看宋家二房的笑话，可原本极爱争强好胜的宋广义这一次却硬是不接话茬，反倒让挑衅的人自讨没趣。

　　更没想到的是，过了一个多月，宋广义时来运转，在定永侯的举荐下，竟被提拔为礼部郎中，官职反而还升了一品，从此扬眉吐气，让无数人大跌眼镜。

　　时光照常流逝，日子转眼便入了寒冬腊月。

　　腊月初一，远在佛山修佛的太后回宫了。

　　太后是孝仁帝的生母，也是先皇的养母。先皇意外遇难后，太后以一己之力将孝仁帝推上龙椅，又在孝仁帝能独立为政后抽身而去，每年入暑时上佛山礼佛，腊月方才回宫。

　　这日，柒柒早早就随戚皇后、太子等人在宫门外候着。

　　天寒地冻，冷风萧瑟，吹得人两耳通红，直缩脖子。

　　三宫六院呜呜泱泱一群人凑在宫门前，阵仗不小。

　　众人在寒风中喝了大半天的西北风，好不容易才远远见着了太后的仪仗，侍卫众星拱月地护卫着正中的宝马雕车，绣着龙凤图纹的明黄旌旗迎风舒展。

　　柒柒随着众人一起跪拜，又好奇地偷偷抬眼看向那华丽的车辇。

　　可是太后的车辇仅在宫门口停留了短短一息——受了各宫晚辈的礼，又揭帘与孝仁帝寒暄了几句后，太后便摆驾凤仪宫，一路未曾露面。柒柒自然也没能瞧见这位皇祖母的尊荣。

　　待把太后迎入后宫，没过多久便有消息送往各宫，说太后舟车劳顿，身体欠安，回宫后要卧床休息，怕是没个十天半个月也缓不过劲儿来，年前就不再召见各宫皇亲宗室觐见。

　　闻言，柒柒歇了心思，把太后的事暂时抛之脑后。

　　毕竟，就算太后缓了过来，后宫里这么多嫔妃皇子，排着队要往太后面前钻，哪里轮得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