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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夜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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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到铺天盖地向她袭来的困意,蔺和安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与季承光换了回来。
她转头,压低声音:“他们开始出发了,看紧接下来要出城门的人。”
一听这话、一看这眼神,狗剩立刻便懂了,迅速将她的话传达了下去。
做完这些事,他复又跑回来,小声问道:“让平安自己一个人应付不会出事吗?”
“那些贼人让我等喝下带迷药的粥,他现在应该已经睡着了。”
“……”
一阵车轮滚动声响起,有一老翁与一老媪分别推着辆夜香车接近城门。
那些卫兵们面面相觑,最终推出一个倒霉蛋上前查看。
倒霉蛋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掀开木桶盖,匆忙扫过一眼后,快步退了回来,接着弯腰——
“呕——”
见他这么没用,一个卫兵嫌弃地走上前,捏着鼻子打量了一番两位老人:“倒夜香的?”
“是啊。”
“要上哪去?”
“去附近的村里卖夜香。”
他挥挥手,放行道:“走吧。”
“等等——”
高铁胆观察着季知县的神色,率先喊出了这一声。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他转头,得到知县的应允后,憋着气来到夜香车旁。
随手捡了根木棍,他将一半的木棍伸进木桶里搅了又搅,待轮番试过一遍后,跑到一旁开始吐了起来。
一边吐,一边朝着知县道:“没、没有问题,呕——”
狗剩看得啧啧称奇:“这高铁胆为了回捕班可真是拼了。”
蔺和安没回他,皱眉看着正在呕吐的高铁胆,又看向那些大到足以藏人的木桶。
“季知县,可以放他们离开了吗?”有卫兵实在受不了这个味道了。
想了想,她挥手放行了。
看着两位老人的背影,她偏头:“带上几个信得过的人,找个机会跟上去。”
“你是说……”狗剩讶异。
把人藏在夜香桶里,这也太离谱了吧?再说高铁胆都上去检查过了,里头不可能藏人。
“说不准,所以要你去看看。还有,记得留记号。若是没问题,你们就回来继续盯着城门。”蔺和安视线依然紧盯着那两位老人。
“但若是有问题,你们便继续跟着,别轻举妄动。届时我会向巡抚借一些人赶上你们。”
狗剩领命,走向捕快们所在之处。
她收回视线,让两名衙役搀扶住干呕不止的高铁胆,冲着卫兵们道:“高捕快身体不适,本县先带他回去,稍后再过来。”
她说着,便带着三人往县衙走去。
身后,狗剩与卫兵们讲了几句话,带着几名捕快出城了。
“知县,小的没事了,咱们回去吧?”高铁胆不再呕吐,弱弱开口。
“不行,”蔺和安瞟了他一眼,“你方才吐得那么严重,现在脸色也苍白得很。再站在太阳底下晒一阵,人肯定会撑不住的。”
另外两个不知情的衙役,看着知县的背影有些感动。
这是一个多么体恤下属的知县啊!真希望季知县能在山陵县待久一点!
把高铁胆送回县衙后,他们再次回到了城门。
此时巡抚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见过礼后,蔺和安道:“卑职已让下属跟踪可疑之人,如今他们还未回来,便是确认对方有问题了。还望巡抚能借卑职些人手前去解救那些受害者。”
杨挚一听,立刻道:“快!带路!本部院也一道前去!”
一众人等沿着狗剩留下的记号寻到了人,除狗剩以外,其余捕快都留在原地等着他们。
其中一个捕快指着道路旁被人遗弃的两辆夜香车道:“小的们跟在他们身后走了一路,有三个男人就在这个地方等着他们。然后小的们就看到他们把夜香桶搬了下来,这些夜香桶原来暗藏玄机!”
“杨巡抚、季知县,你们看——”有人忍着臭味将一个夜香桶搬了出来。
众人定睛一瞧,这才发现那木桶原是两个桶拼接在一起的。
上桶装着的夜香已经被倒掉,而下桶如今却是空空如也。
“他们将人藏在下面这个桶里,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那捕快气愤不已,“夜香那么臭,没人会仔细检查的,正好让他们逃了出去!”
有人奇怪了:“那高捕快他当时还拿着棍子挨个查看呢,上面这个桶这么浅,他没理由感受不出来啊?”
“嘶——”他意识到了什么,瞪大眼,“他、他不会是……”
“是奸细。”蔺和安替他说出来了。
此时众人口中的“奸细”正在县衙里被老陈拉着说话。
他们几个仵作不用跟着去找人,恰好知县就下达了命令——看紧高铁胆,不让他有机会对外传递消息。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的高铁胆心急如焚,面上却是不能表露出半分来。
他僵着脸朝他们笑,丝毫没有发觉自己与老陈的对话牛头不对马嘴。
当然,其他人也不会提醒他这一点。
那捕快接着讲述:“他们把昏迷着的姑娘们搬到了准备好的马车里,然后就朝着左边去了。小的们想追上去,奈何只有季捕头一人轻功尚佳,最后只能留在这里等着了。”
“你们做得很好。”
蔺和安翻身上马,朝着身后众人道:“骑马的人随杨巡抚与本县先行前去,其余人等尽快跟来。”
“是!”
骑马跑了一路,蔺和安忽而勒马,抬手示意众人停下。
远处空地上停着一辆马车,再看一旁离空地有些远的树丛里,狗剩正隐藏其中,小幅度地朝着他们招手。
她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旁人,随后轻手轻脚地到达他身边。
“怎么样了?”
“马车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我这个方位看不到,不过他们停在那里很久了。”狗剩神色凝重。
蔺和安闻言,侧耳倾听,隐约有咒骂声传进耳中。
“我要过去了,你见机行事。”她指的是要和季承光换过来。
“好。”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要打我!”
“你个小娘们还想跑!也不知道怎么让你松开绳子的!”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求求你们了!”
“不打你你就不长记性!也让车上的那些人听听,逃跑了就是这个下场!”
蔺和安一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便听到了马车外传来的鞭打声、求饶声和咒骂声。
眼睛依然被蒙着,身侧靠着她的姑娘正在瑟瑟发抖。
她正要解开绳子,却听外头传来一阵马蹄声。
不是杨挚他们。
这么大张旗鼓,简直生怕对方发现不了一样。
要真是他们,那他这个巡抚大概就是吃干饭的了。
“你、你们是谁?!”那拐子大哥惊恐万分,声音都变了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群人先是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在这山道中竟产生了回音。随后便有人开口了。
只听那开口之人声如洪钟道:“在山道上打女人,这是不把老子放在眼里啊!把他们都给老子绑回去!”
绑人的变成被绑的人。
蔺和安停下要解绳子的动作,决定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寨主!居然还有一车的小娘子!这五人是拐子!”有人掀起车帘,大喊。
那最开始说话的人声音中夹杂了些怒气:“老子最恨你们这些拐人的畜生!都给老子绑严实了!回寨之后把他们手脚都给砍了!看他们还怎么拐人!”
“不要啊!不要啊!求求你别砍我们的手脚!你、你是清风寨的寨主薛鸣对不对?小的们早有耳闻,愿意将所有财物奉上,只求你们放小的们一马!”
“呦呵,这人还听过老子的大名。”
“哈哈哈,咱寨主声名远播,他晓得那可太正常了。他不知道,那才要奇怪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大笑过后,那寨主薛鸣声音骤冷:“老子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嘛?说了要砍你们手脚就要砍!统统带走!”
“不要啊——”
“救命啊——”
一旁树丛后,众人看着那突然打山上下来的山贼们,傻眼了。
“该死!这清风寨怎么在这种时候出来搅局!早晚有一天本部院要让人铲平这清风寨!”杨挚气得吹胡子瞪眼,恨不得冲上前一脚踹翻那狗屁薛鸣。
转眼瞧见一脸茫然的季承光以及一些明显随他一道上任的衙役们,他压下心中的怒火,朝着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与他们解释道:“那清风寨在这棋子山上安营扎寨了六七年,总是每隔一段时日就下山来劫走过路行人,搅得此处人心惶惶。大多数听过清风寨名头的人都宁愿往官道走,也不愿就近往此山道走。也就初入山陵县之人,或是必须要走近路又抱着侥幸觉得不会遇见他们的人才敢走此山道。”
刚过来就听到这些,蔺和安沉吟片刻:“这么多年都没能铲除他们,可是有什么难题?”
杨挚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棋子山山路崎岖,易守难攻,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如今人全被绑上了山,咱们且先回去从长计议。怕是少不得要攻上山了……”
蔺和安暗中对狗剩打了个眼色,而后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到了清风寨之后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事,她得保证公主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