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短篇2》周冶

3、《农女升职记》

　　八月，湖州城郊，一户极为破败的农户家中。

　　赵宜缝了一天的绣样，手指被针硌得生疼。

　　经她一天的辛苦做工，桌上堆起了满满一摞绣片，俱是无比精巧的纹样，是最近城中最为流行的鸳鸯戏水，蝴蝶翩飞，她又在针法上加了改进，融入了些现代的工艺，减少了织针的次数，反而加入了阴影，让鸳鸯看起来仿佛是栩栩如生的，能够变成立体地浮在水面上，颇受大家欢迎。

　　但任这绣样再受城中闺秀喜欢，她也拿不到多少钱，姨丈说她一个女孩子家，不应日日出去叫卖，抛头露面，便借口自作主张替她去卖了，卖出去的钱是一分也不曾给她留，只说卖不了几个钱，供了她日常吃穿用度便不剩了。

　　可赵宜早从密友那里得知了事情的实情，自己的绣片明明因特别而风靡了整个湖州，供不应求，抬价甚高，甚至还出现了一些提早排队然后高价倒卖出去的“黄牛”。

　　哪怕是有别的商贩照着模仿，但总归还是她的名声最大，姨丈几乎称得上是日进斗金。

　　赵宜虽气极也无法，毕竟她父母早逝，只能寄住在表亲家里，仰人鼻息生活。

　　她日日待在家里伏案做绣，手指都做的红肿发麻了，早几日还起了水泡，如今长出了小茧，倒是没有那么难受了。

　　赵宜靠在桌前默默在心底盘算着：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眼看她与表哥都快要到了成亲的年岁，万一哪天姨丈姨母一时想不开，把她许配给了表哥陈云，那可怎么办？

　　自己还是得想个法子尽早脱离了陈家去，天高海阔，任鸟翔鱼跃，她赵宜性子机巧灵敏，学个安身立命的法子，哪里去不得。

　　到了午饭的点，姨母在前屋喊着让她吃饭，见她出来，还颇为冷嘲热讽。

　　“怎么，耳朵聋了？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大家小姐，吃个饭还要人三催四请了。”

　　赵宜心里埋着气，却碍着礼数教养，不能直接反驳了去，只做出个木讷的样子，低头不语，默默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好你个陈家人，虽投奔借住于你，但也是按着时间交了自己的月钱的，偏偏陈家拿了钱还不够，还暗地里觊觎父母留个她的那份嫁妆，见拿不到手便是冷言冷语，一边压榨赵宜，日日辛苦做工，一边还要千般刁难嘲讽，简直比这万恶的资本家还可恶，空让马儿跑，却不让马儿吃草。

　　陈家家境清寒，每年就靠租种大户的田地度日，省吃俭用结余下来的一点碎银子，想买亩地都不够，更何况家里还有一个陈云。

　　若说亏待谁都亏待不了自己儿子，自小陈云读的便是方圆最好的学校，姨母指仗着他有朝一日科举及第，出人头地当个大官回来，从此一家人便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而如今还有一年左右陈云便要去赶科举了，恰逢今年天灾大旱，地里收成不好，交完了租税便不剩多少钱了，为了给这陈云凑够去科举的银子，姨母姨丈是想尽了办法盘剥赵宜，找着借口夺她的钱也就算了，在饭食上都是能省则省，天晓得陈家每日吃的本就是粗茶淡饭，再一克扣，赵宜每日都得饿着肚子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