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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风起04 ...

  •   谭沂这次从岱州赶回京城,一回来就听说东宫招了个和他有几分相似的小伴读,只是万万没想到,两人会以这种方式在这里见面。

      “你为什么会穿着这件衣服!”谭沂对着闻清澄,开口就是质问,那口气就像是闻清澄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一般,他这个人出现在这里就是错误。

      闻清澄打心底里不稀罕什么绛纱袍,他本来就对绫罗绸缎无甚喜好,这件衣服对他来说一件粗布麻衣无异。
      “一件衣服而已,各位为何如此惊异?”

      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闻清澄的语气太过稀松平常,在谭沂听来完全就是挑衅——那别说不像一个奴婢应有的谦卑姿态,就是在这么多人的场合下,闻清澄那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态度简直就是在他心头烧了一把火——
      因为最先看上这件盘金彩秀绛纱袍的人,正是谭沂。

      那是他和梁珏正如胶似漆之时,他整日都泡在东宫里。
      梁珏忙于朝政,大多时候需批阅奏折无暇他顾,谭沂在旁边无所事事,就由着自己性子,一会说想吃这个,一会说要玩那个。
      每次梁珏都会答应他,摆摆手说让他问阿泽去要,不用次次都来问他。

      于是时间一长,谭沂自是以为太子殿下最为宠他,便恃宠而骄,渐渐地口气也大了起来,从刚开始只是要两块东宫特供的梅花糕,到后来便是金银细软,珠宝玉器。梁珏从来都是不甚在意,头都不抬,挥挥手让他拿走便是。

      一晃眼到了梁珏二十岁生辰前夕,因为亲自负责督办的几件事情都颇为顺利,梁珏得到了陛下的大加赞赏,那些日子里皇上对东宫的各种赏赐就没断过。
      二十岁生辰当日,恰逢虞波使臣觐见,贡献了一件价值连城,让所有人都啧啧称奇的盘金彩秀绛纱袍。

      那日太子生辰宴,酒过三巡,皇上命人将挂在木施上的绛纱袍推了出来,当着文武百官,赏赐给了梁珏。

      这一赏赐非同小可,其一是因为这件衣服实在做工细致,加上衣料稀有,堪称无价之宝。其二则更为重要,因为梁珏的母亲潼贵妃生前便是虞波人士,当年陛下南巡在虞波,一眼就看上了当时惊为天人的潼家姑娘,便带回京城,册封为了贵妃,从此夫妻恩爱,却不料潼贵妃红颜薄命,去在梁珏幼时便意外而亡。

      从那以后,潼贵妃便是皇上和梁珏这对父子之间不便提起,却彼此深知的痛。

      于是,在梁珏二十岁生辰之时,皇上亲自赏赐的这一件从虞波而来的盘金彩秀绛纱袍,其背后代表的更是其心中对亡妻无言的思念。

      梁珏话就不多,母妃薨逝后更是寡言少语,鲜少暴露情绪,但那日领赏之时却少有的红了眼眶,郑重地接过了那件衣裳。

      那日生辰宴后,谭沂跟着梁珏回了东宫,一路上都对着那件绛纱袍赞不绝口,等到了东宫,更是上手将衣袍拿下木施,在自己身上比划起来:“太子哥哥,这衣裳真好看,让我试试好不好!”

      “不行。此乃御赐之物,怎可随便穿戴。你要喜欢,改日孤赏你件别的便是。”梁珏似笑非笑地从他手上接过衣服,递给站在旁边的阿泽,“拿去,收好了。”

      阿泽连忙称是,小心翼翼地捧着绛纱袍走了。

      而现如今才,不到一年的光景,谭沂还记得当时太子拒绝时说的话:
      “孤不喜欢别人动孤的东西。”
      “谭沂,不要太任性了。”

      可为何当下便物是人非了呢?难道那衣裳不珍贵,不稀罕,可以被随便什么人穿戴上身了吗!
      当时他连在身上比一下都不行,为什么现在竟会被这个伴读穿在身上,还来秋日宴耀武扬威!
      凭什么?!

      “你给我脱下来!”谭沂像是疯了般,上手一把揪住了闻清澄衣领。

      这一变故让在场的其他人都吃了一惊,别说今日这里是秋日宴,就放在平时,有那个赶在太后的宁寿宫动手的?
      可谭沂气得双眼通红,死盯着闻清澄身上的衣服,一副不把它扒下来誓不罢休的架势。

      “冷静,小沂!”梁奚一看局势收拾不住赶紧上来拉谭沂,“等会秋日宴就要开始了,有什么事咱们之后再说!”

      闻清澄和谭沂差不多身高,但原主大概是先天不良的缘故,长得比同龄人都要瘦,而且闻清澄平时跟在太子身后也不大抬头,看起来总是个好欺负的模样。
      大概正因如此,谭沂冲过来的时候根本不管不顾,以为三两下就能将闻清澄推到在地,哪怕不能让他把衣服脱下来,也至少能让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了。

      然而就在谭沂的手接触到闻清澄的一刹那,闻清澄突然轻巧地向后一闪,随即躲开了谭沂的攻击。其实他很久以前为了防身,去练过一段时间柔术,学艺不精,但好在他过目不忘,这么长时间不练也还多少记着一招半式,应付其他人不行,躲避谭沂这种的还是不在话下。
      他这一个闪身太过迅速,谭沂始料未及,无法闪躲,向前猛扑过去,可就在快要摔倒的瞬间,谭沂一抬手,竟扯住了闻清澄的衣摆。

      ——只听嘶啦一声,最先看到的梁奚倒吸一口凉气。众目睽睽之下,那件无比珍贵的盘金彩秀绛纱袍居然被生生扯下来了一条,露出了闻清澄白嫩而修长的脖颈而肩膀。

      这一下刚才还在议论纷纷的人群都噤了声,所有人都知道这件衣裳的珍贵,也都知道这件衣裳背后代表的价值,而就是谭沂这一撕扯,那世间绝无仅有的一件衣袍就此变得残缺,无论日后怎样的修补,它都不能是从前那件完美的衣袍了。

      谭沂手上还拿着那条扯下来的布料,浑身战栗,他还保持着摔倒的姿势,僵硬地跪在那里。
      这事情闹到这份儿上,太子知道是迟早的事了,谭沂有些发懵,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小沂快走!”梁奚不由分说硬是将已然吓到瘫软的谭沂扯起来,三步两步拽着他离开了人群。

      这个时候秋日宴已临近开席,宁寿宫的大太监远远地开始吆喝,人群渐渐朝着宁寿宫散去。

      闻清澄留在原地,觉得今天真是晦气,当时梁珏说要来秋日宴他就应该百般推脱。他扯了扯衣服,随便把露出的地方遮了遮。
      ——既然已经来了,就没有回去的道理,闻清澄不爱惹事,但也不怕事。

      今天这场筵席,是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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