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批公狱》小滚石

40、40.交集

　　室内

　　言望江没有立刻回答。

　　他翻过那页书，手掌压着书页中间滑动两下发出咯吱的声响。

　　裴凉摸不准言望江的态度，仍继续说道：“如果你知道的话，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男人这才看向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然后收回视线，把书倒扣着放在有着鸢尾花的桌面上。

　　裴凉注意着言望江的一举一动，眼神跟随着他的手。

　　他手里没有书了，变成双手交叉的动作，似乎是在重新审视自己。

　　裴凉抬眼，看向言望江的脸。

　　两人再度对视。

　　裴凉眼神里充满了光芒。

　　“这是新的谈话了。”言望江说罢不再看裴凉。

　　裴凉压低眉头，指腹摁在杯子上，很快恢复原样：“我需要付出什么？”

　　男人盯着前方过了会儿才回答。

　　“我想想。”

　　说完三个字，随后他悠然站起来，绕着床上的裴凉大步慢走。

　　裴凉垂下眼帘，感觉自己像是被打量的商品没有说话。

　　言望江开始问问题。

　　“你找川上闻礼做什么？也是为了追星吗？你真的相信他是，是为了拯救其他人的救世主？”

　　走到床尾的言望江一连串的问题让裴凉身体逐渐前倾，眼里的对言望江的质疑出现。

　　“不。”他迅速否认。

　　“哦。”

　　言望江轻声回应，打断裴凉，看向其他方向。

　　裴凉锁着眉头。

　　他接着说道：“不是为了追星，我只是个人，很想见他。”

　　言望江点头。

　　嘴里却说：“也是，毕竟很多人都说他长得漂亮。”

　　裴凉不明白为什么言望江要这么说，看着他的手划过被褥，再度紧张起来。

　　“我没有见过他，他连一张清楚的照片都没留下。”

　　听到着，言望江转过头，盯向裴凉。

　　然后转向墙上的画，后脑勺对着裴凉。

　　很快又转过来。

　　他故作认真的说：“所以你是，想看照片？”

　　裴凉冷笑。

　　在他看来言望江对川上闻礼不够尊重，用讥讽的口吻说道：

　　“你那么会猜，不如猜猜我为什么想见川上闻礼？”

　　言望江站在裴凉右手边的地方。

　　他扫视了眼裴凉，然后眼神对着等身镜，说道：

　　“你是中华人，你母亲年纪已经很大了。”

　　“你和她的关系不好。”

　　对了，他都说对了。

　　可这也不算难猜？

　　“继续。”裴凉调侃的说，显然不把这放心上。

　　“小时候她打过你，但是你长大后离开了她。”

　　“有人在帮你，承受了本该属于你的伤害。”

　　“你应该有个哥哥。”

　　裴凉佯装放松的向后靠，垂眼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

　　见状，言望江继续说：

　　“你们关系不错，并且哥哥很长时间不在身边。”

　　“是出了什么意外吗？哦，天呐，你辍学了。”

　　“背井离乡，颠沛流离。”

　　最后的时候言望江语气稍稍夸张。

　　听到着，裴凉捏紧杯子，盯住言望江。

　　男人勾唇一笑，推开床中间的被，然后坐下。

　　“看来我猜对了。”

　　裴凉忽得一笑：

　　“那，你再猜猜。”

　　言望江看向他说，这时候的询问有点像是长辈的质问：

　　“这就是你付出的代价？是因为川上闻礼。”

　　裴凉不做声。

　　男人收回手，规矩的坐在床上，语气又回归平淡：

　　“不会吧，你找了他多久。”

　　往事一幕幕重现，对于这个问题，裴凉只说了两个字：

　　“余生。”

　　言望江诧异的看着他，捂住嘴。

　　然后放下手，站起来，眼神飘忽。

　　顺着他过来的路重新回去，走到床脚的时候再抬眼凝视裴凉。

　　裴凉这回平静的看着他。

　　言望江别过眼，他背对着裴凉坐在原先的座位上。

　　闷声说：“他，已经很老。”

　　这回裴凉放松许多，他坦然的说：

　　“确实，我第一次知道他的时候，他就是快入土的年纪了。”

　　言望江偏过头，侧耳倾听。

　　裴凉还是头一次和人谈论这事。

　　他犹豫一下，没有再说：“我说言望江，你可不要偷偷告诉他。”

　　半晌，言望江答道：

　　“嗯。”

　　裴凉见言望江没有说关于川上闻礼的事情，也没说要帮他。

　　以为言望江要赖过去。

　　他也断了虚与委蛇的心思。

　　裴凉掀开杯子，光脚下地，从背包里拿出双鞋。

　　鞋砸在地毯上。

　　言望江转过来。

　　裴凉看向他，然后随意地说：“你猜也猜了，好奇心也满足了。”

　　“川上闻礼在哪栋楼？”

　　裴凉直接粗暴的问道。

　　然后，言望江抬头看向俯视他的裴凉。

　　两人对视。

　　裴凉径直走到他的对面坐下，拿着杯子倒满了牛奶。

　　“非他不可吗？”言望江小声问。

　　裴凉没说话，再度看向他。

　　言望江错开裴凉的视线，身体向后倾。

　　勾起左边的唇角，像是在嘲讽：“他，可是在一区呢。”

　　川上闻礼还活着，实锤。

　　裴凉闻言不退反进。

　　身体前倾眼里满是野望，仍然注视言望江。

　　言望江目不转睛：“想见他？上午一个本中午一个本晚上一个本，坚持不间断...”

　　裴凉连忙点头，接着微笑着看言望江。

　　言望江也笑着了。

　　他凑到裴凉眼前，把下一句说完：“坚持三十年。”

　　裴凉收回嘴角，意识到言望江说的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他还是在嘲弄自己。

　　身体渐渐向后退去，裴凉站起来，没有看言望江。

　　“我谢谢你。”随后他起身就走。

　　身后言望江叫他：“你去哪儿？”

　　裴凉看着门口的方向，没有回望，偏过头朝他说道：

　　“去找本子。”

　　然后他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言望江刷地站起来，从那杯没有喝完的牛奶，看向裴凉离开的方向。

　　走出房间的裴凉向后看了一眼门牌号：0.

　　这个号码很是眼熟，不是守则上的安全屋吗？

　　裴凉向前走着，又回头看了眼。

　　在地图上标记了位置以后，他接着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言望江站在原地，门口对他来说分外遥远。

　　他想不通，只是个二十几岁出头孩子而已，为什么要把余生浪费在一个老头子身上呢？

　　他们年龄相差至少七十年，不是一个时代的人，生命里完全没有交集。

　　如果没有公狱的话，可能永生永世都不会见面。

　　裴凉在想什么？

　　不是因为贪图他长得好看，也不是因为什么救世主的邪道盛名。

　　更不是因为生命里没有父亲的恋父情结，亦或者神交的人生领路人。

　　而是另一种更为炽热的情感。

　　我该如何回应呢？

　　我能如何回应呢？

　　我为什么要回应呢？

　　言望江陷入思考。

　　裴凉自然是没有那个运气找到本子的入口。

　　能找到楼道口已经是算他幸运的了。

　　凭感觉判断，裴凉选择往上走，来到食堂。

　　食堂里一个人也没有，他拿着代餐券随手选出其中五张。

　　站在橱窗前，看着提示笨拙的把代餐券贴在扫描口，代餐券消失。

　　等了一会儿仍然没有出餐。

　　裴凉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逐渐烦躁起来。

　　他踹了一脚机器，然后准备沿着以前的路线回去。

　　一步，两步，三步。

　　他越发惆怅，眼中含泪。

　　哥哥失踪以后，裴凉一直是一个人。

　　在异乡处颠沛流离。

　　在死海里浑浑噩噩。

　　在公狱中无人交心。

　　半夜，偌大的食堂里，裴凉独自一人走着。

　　一股子委屈，忽得涌上心头。

　　眼前的色块里，似乎多出些东西。

　　他抬眼看前面环视周围，警惕的朝着那看过去。

　　一个人正站在刚才他上来的入口处。

　　裴凉马上收回眼泪，没有过去。

　　他继续朝着回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而且越走越坚定。

　　随着裴凉行动，那人也动了起来，开始朝着裴凉的方向靠拢。

　　裴凉越走越快还是被他超到眼前。

　　“你到底想干啥？”

　　裴凉质问。

　　他双手抱着手臂，往后退了一步：“我以后会还你人情的。”

　　然后绕开男人，继续走。

　　“裴凉，等等。”言望江说。

　　他没有停下。

　　直到他走出十多步远，言望江提高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我需要和新人一起过本。”

　　裴凉没有停下。

　　“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

　　这时候他停下来，回头看言望江。

　　言望江一步又一步走到他身前，这时候他又变得从容：

　　“既然现在你没有队友，不如和我一起组队。”

　　裴凉无力的笑了一下：“我现在只想吃饭，我饿了。”

　　言望江视线下移，重新看他的眼睛：

　　“我知道。”

　　裴凉再度要走，手腕被拽住。

　　他看向男人，言望江忽得说：“跟我回去。”

　　“凭什么？”裴凉问道。

　　男人逐渐理直气壮起来，他说：

　　“你是我救回来的人，我不允许你找死。”

　　裴凉无言以对，他盯着言望江，仿佛再说你是认真的吗？

　　言望江真就拉着裴凉走回去。

　　“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我真的不能见到川上闻礼吗？”

　　“不是说了吗？等到，等到你有进一区的实力之后，自然会见到他。”

　　“你也是吗？”裴凉问。

　　他看向言望江的背影。

　　言望江回答他：“我只是一个例外，不会有第二个例外。”

　　“特殊道具？”裴凉又问。

　　“你不是饿了吗？哪还那么多话。”

　　随后，两人回到0号屋。

　　言望江围上围裙，走进了厨房。

　　“居然还有煤气？”裴凉感叹。

　　言望江拉开冰箱，露出里面的食材。

　　伸手拿出其中的苹果扔给了他。

　　裴凉接住红色的苹果，重新看向言望江：“是我有的，还是汤石也有的？”

　　“汤石？他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

　　言望江打开水龙头：“他太过普通，我没法好奇。”

　　“哦。”裴凉回应，手里的苹果停下，“要我帮你吗？”

　　“你还是歇着吧，不要说话了。”

　　言望江背对着他开始切菜。

　　裴凉回到客厅，咬了口苹果，这时候才有心观察周围。

　　他发现还有扇门，似乎是卧室，卧室的门被关着。

　　客厅里只有一张床和沙发，躺椅也可以睡人。

　　裴凉走到鸢尾花旁的座位坐下，就着苹果喝了口已经温凉的牛奶。

　　言望江透过窗户看向他。

　　他关上厨房的门，低头打开煤气灶。

　　裴凉注意到言望江没有再看他。

　　他瞥向那本书，再看向言望江，裴凉朝书伸手。

　　观察书，书包着封皮，但里面却很新。

　　裴凉判断想必言望江也是第一次看。

　　他翻到扉页，感叹言望江很是细心。

　　裴凉习惯性的翻到了扉页。

　　他视线定格，过去三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