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无限流吗？！》易叶子

1、新人试炼场1

　　指尖沿着轮廓慢慢下滑，从右到左，又从下往上，黎白淮在黑暗中大致摸索出一个椭圆形轮廓，屈指轻叩两下。

　　咚咚！
　　沉闷的敲击声响起。

　　他，好像被困在一颗蛋里了。

　　*

　　半个小时前，黎白淮还是个刚结束通宵连快乐都没有的打工人，将忙活好几天才炼出来的50个游戏道具提交后，整个人顿时漏气似的瘫在椅子上，魂都快飘出来了。

　　备注为‘优质甲方’的账号秒回：“就知道你可以。”

　　【优质甲方给您转账6000000金币，请注意查收！】

　　黎白淮自动换算，得出他获得了六万块钱现金，顿时弹起，热情道：“谢谢老板，欢迎老板下次再来~”

　　对方没有再回，这很正常，优质甲方之所以优质就是因为钱多事少只看结果，也不需要社交。

　　黎白淮摘掉全息眼镜，犹如八十岁的老人般撑着桌边缓缓起身，给自己倒了半杯水一口气喝掉。

　　这次任务来得急数量又多，几乎榨干了他所有的精力，急需美食抚慰他的心灵。

　　黎白淮看了眼时间，清晨五点，天已经渐渐亮了起来，这个点应该只有早餐店开门。

　　往常他都是直接点外卖，但今天坐的太久了，想着小区对门就有一家，正好出门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简单收拾了下便出门了。

　　路上行人稀少，一出小区远远便看见白色热气翻滚，蒸笼摞的比人还高，推门进店里面正热火朝天的忙碌，已经有顾客坐在那开吃了。

　　黎白淮过去选餐，柜台后面就是制作现场，雪白暄软的面团在老板手里随意揉搓，揪一团用手指就能捏成碗状，往里面填上扎实肉馅，捏上口直接怼进热腾腾的油锅里按平，在滋啦声中煎到金黄微焦……

　　这是早餐店的招牌肉饼，一出锅就能卖干净，黎白淮也要了两个，又要了些肉包锅贴和粥，决定吃完这些再说。

　　他随便挑了个位置，先拿起肉饼，隔着纸袋依旧烫手，咬一口皮薄酥脆，发出细微的咔嚓声，紧接着咸香味便溢了出来。
　　好吃！

　　黎白淮顿时觉得没白走这一趟，边吃边习惯性刷手机，通宵对当代年轻人来说太常见了，这会好几个群里还有人聊天，一个个信誓旦旦说明天绝对不熬了，仿佛戏台上插满旗子的老将军。

　　将消息红点清干净后，黎白淮转战论坛刷帖子，顺带拿起第二个肉饼咬了一大口。

　　他非常喜欢咬下那一瞬间发出的脆响，听起来就能提高食欲，只是这次咬下的同时，店外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嘭！！！
　　吱——！

　　尖锐的刹车声、轮胎在地面摩擦和人们尖叫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又最终被另一声巨响所掩盖。

　　店内不少人都发出惊叫，最后这声巨响距离他们实在太近了，连玻璃窗都跟着嗡嗡颤动。黎白淮就坐在靠窗位置，那口肉饼塞得脸颊鼓鼓的，带着震惊与茫然转头看去。

　　天色比之前更亮了，树荫倒下的瞬间，阳光再无遮拦直射下来，照耀满窗。

　　一辆重型货车卡在断根处，车头严重变形，玻璃碎了满地。再远些还有一辆更惨烈零件四飞的黑色私家轿车，整辆车直接侧翻，底部压了只手。漂亮美甲在阳光下泽泽生辉，腕处缠着大约两指宽的红色绸缎，尾端缀的珍珠流苏浸泡在慢慢扩散的血泊里，场面触目惊心……

　　突然！一只乌鸦凭空出现般闯入视线，两翅一收，如同黑色利箭呼啸着刺穿空气狠狠撞在玻璃窗上，在他面前砰的一声炸成黑雾！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几乎没给任何反应时间。

　　黎白淮当时犹在震惊，猝不及防下只来得及瞪大双眼，放大的瞳孔倒映出黑雾化网，带着浓浓不祥气息猛地向他罩来——！

　　“咳、咳咳咳……”

　　黑暗中响起一阵急促的闷咳声，黎白淮被脆饼渣呛得眼泪都出来了，拍着胸口想弯腰，结果又咚的一声撞到头，双重暴击下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噎死。

　　周遭漆黑如墨什么也看不清，手机没了，肉饼也没了，他只能感觉到自己在一个很局促狭小的空间里，大小也就够他坐着挺直腰。等好不容易缓过气来，黎白淮擦擦眼角，伸手试探着摸向刚刚撞头的地方。

　　手指很快碰到一层屏障，触感光滑，带有弧度，指尖沿着轮廓慢慢下滑，从右到左又从下往上，黎白淮在黑暗中大致摸索出一个椭圆形轮廓，屈指轻叩两下。

　　咚咚！
　　沉闷的敲击声响起。

　　他，好像被困在一颗蛋里了。

　　黎白淮的表情登时要多精彩有多精彩，这一刻，这辈子看过的所有乌鸦剧情全被翻了出来，在脑袋里播完一遍后，最终憋出来一句：“草！”

　　谁能想到，普通了二十五年的他，最终在本命年迎来了属于自己的天选剧本！

　　哈哈！
　　真开心！

　　黎白淮笑着笑着就哭了，这谁能开心啊！

　　他早就过了拥有这种世俗欲望的年纪，而且对生活现状非常满意，根本不想过太刺激的人生。早知道出门会碰见这种事，他就是饿死！死外边！从家里跳下去！也绝不会吃一口饼！

　　咚！
　　黎白淮生无可恋的将脑袋抵在蛋壳上，听着回声慢慢扩散，勉强抽出一点注意力想，外面似乎非常空旷。

　　但，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真的有危险，以他这幅经常熬夜起猛了都会眼前一黑的虚弱躯壳也做不了什么，还是老老实实等死吧，说不定还能减少痛苦。

　　黎白淮越想越自暴自弃，甚至随着时间推移，在黑暗的影响下慢慢滋生出些许困意，毕竟他刚结束通宵，原本是打算吃完饭就回家睡觉的……

　　这时，就好像被黑色颜料涂抹后凝固住了的世界，突然有了变化。

　　起初是一点米粒大小的光，然后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黎白淮闭着眼都感受到了亮度，抬头看去，以为是蛋壳发生了异变，但观察几秒便发现，这光并不是源自蛋壳本身，而是外面的光透了进来。
　　这蛋壳居然是透明的！

　　真正散发着光的是另一颗蛋，就好像是知道自己被注视了，它身上的光越发明亮，紧接着又有光从它右边亮起，一颗接一颗，如同无火自燃的蜡烛迅速围绕黎白淮转完一圈后，又旋螺往上继续点亮。

　　黎白淮跟着仰头，看着黑暗中的展览架层层亮起，直到第十层时光芒突然由白变成绿色，然后是蓝，紫，红，黑，最终直通苍穹。

　　就像一场盛大而荒诞的展览会。
　　它们如同一颗颗陈列在展柜中的宝石，瑰丽璀璨，尽情向外来者展示着自己光芒的同时，又悬于高处以俯瞰的姿态注视着他。

　　黎白淮忍不住轻轻嘶了声，心想，这些不会都是跟他一样被抓来的倒霉蛋吧？

　　这么多……
　　难道比天选剧本更惨的是，他仅仅是众多炮灰中的其中一个？
　　可恶！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变态的乌鸦！
　　都没有人能管管它吗！！

　　可能是他脸上的嫌弃太过明显，耀眼的光芒似乎都凝固了一瞬，紧接着展览架唰的一下全部熄灭，世界又变回黑色。

　　黎白淮：？
　　他下意识凝神去看，下一秒，屁股突然一凉，整个人就好像被磕开蛋壳倒出去的蛋黄，嗖的掉了下去！

　　*

　　“卧槽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瞬间划破长夜，由远及近，最后砰的一声砸在地上，吓得刚爬起来的女生又尖叫一声跌坐回去。

　　“我靠！”不远处跟着响起受惊的声音，是个很年轻的男声，喊道，“喂！你们没事吧？快离开那！”

　　黎白淮抱头蜷缩身体，本以为会摔得五脏六腑都移位，结果绷紧半天突然发现一点疼痛感都没有，顿时弹坐而起！

　　旁边被吓到的女生也坚强爬起来了，紧张道：“走走走，先离开这！”
　　黎白淮连忙起身跟上，边走边问：“这是哪啊？”
　　女生：“我也不知道，我就比你早掉下来几秒钟，你还差点砸我身上！”

　　说着，女生忍不住加快脚步，生怕天上再掉下来一位‘林妹妹’，结果越急越乱，脚下突然踉跄了一下。

　　“小心！”黎白淮顺手捞了把，扶住她手臂时感觉有什么硬物硌在掌心，像是珠子，还滑了下。
　　女生站稳道谢，又提醒道：“这路不平。”

　　黎白淮也发现了，将更多注意力放在周围环境上。

　　天色依旧昏沉无光，只是比起真正伸手不见五指的蛋世界，这里近些还能大致看清。场地也明显更加开阔，有风，有浓雾，道路两旁树影连绵不绝，脚下踩的地面凹凸不平，碾一下颗粒感明显，应当是土路。

　　“这！”年轻男生再次出声，透过夜色与浓雾只能隐约看到声源处还或蹲或站着几个人影，其中站着的那位正冲他们热情挥手。

　　老实说，这真的很不像好人。
　　很像那种把人骗过去杀的拟态怪物。

　　但黎白淮转念一想，怪物想杀他还用骗吗？直接冲过来他也跑不了啊。
　　于是不再迟疑，直接走了过去。

　　双方汇合后，年轻男生很热情的自我介绍，他叫梁辉，也就比他们早掉下来两分钟，又指着其他人依次介绍：“方婕，钱以霄，王清云，白笑。”
　　被点到名字的点头示意，目光打量着两人。

　　梁辉摊手：“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们就算有再多的疑问现在也没法给你们解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应该就这些。”他自我肯定的点点头，对两人道：“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再有人掉下来，就轮到你们介绍了啊。”

　　黎白淮顿时恍然，他就说这位小哥为什么这么热情，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就是群众的智慧吗！

　　黎白淮被深深的折服了，与同样在惊叹的女生互相交换名字后，主动道：“我比你晚点，我来吧。”

　　“没事。”颜依依也就是那名女生摇了摇头，感受着众人之间的警惕和疏离，看着那两名女生犹豫片刻，还是默默向黎白淮的方向挪了一步。最起码两人是前后脚掉下来的，好歹起跑线一样。

　　他们接替了梁辉的位置，站在那等待下一位新人。

　　时间一点点流逝，黎白淮从站到蹲到盘腿坐在地上，还不见有人掉下来，忍不住转头问：“还要等多久？”

　　梁辉一脸茫然：“不知道啊，之前我们掉的可快了。”
　　说完也忍不住转头看向另一边。

　　白笑作为第一个掉下来的，最有发言权：“这次确实是太久了。”

　　“会不会是人数够了？”王清云边说边抬起下巴示意，“之前我还纳闷他们掉下来的时间怎么这么近，看样子是就剩俩人干脆打包扔、送进来了？”

　　这话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于是大家决定再等一百个数，如果还是没人就先出发。

　　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的确没人。
　　众人纷纷起身，拍打完身上的尘土后，目标一致的转身离开。

　　黎白淮坠在最后，转头看了眼另一边，追上梁辉不懂就问：“这是去哪啊？”
　　梁辉叹气：“不知道。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吧。”
　　黎白淮：“那为什么能确定走这边？”

　　梁辉顿时更悲伤了：“因为每次有人掉下来，都会往这个方向挪一点距离。就好比你掉在了人家前面。”
　　黎白淮沉默了会：“这也太物尽其用了吧。”
　　颜依依：“……我还以为是我自己倒霉。”

　　三人齐刷刷叹了口气，继续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

　　一时间周围只剩沙沙脚步声，无人看见的背后，黑雾悄无声息再次汇聚，丝丝缕缕没入青年口袋，最后竟凝聚成一颗黑色种子。

　　黎白淮猛然回头，白雾随着动作飘忽了下，除此之外背后空荡荡的，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反倒是旁边两人被他吓得不轻，跟着停下脚步，僵着身体没敢回头：“怎、怎么了？”
　　黎白淮摸摸后颈：“没事。”

　　就是感觉有股凉意扫过。
　　可能是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