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修为进境我开始补修学分了》风乘火

22、第22章

　　奚洺停下了脚步。
　　这一趟来观赏的人很多，他这一停恰好阻碍了后面的人，传来几句意味不明的咒骂。
　　云语棠见状，幽幽叹了口气，也不管他是因为什么而呆滞，拽着他的手腕就往门外走。好在展览区和出口也就一步之遥，他带着他在人潮里熟门熟路地离开的时候，奚洺还没反应过来。

　　到了安全区域，云语棠松开手：“你看到什么了？”
　　奚洺没回答。
　　他猜测道：“某种违反道德伦理的东西？哪位颈修的金丹？”

　　奚洺猛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瞪视着他。

　　见他这副表情，云语棠的猜测也有了一些依据，抱着手臂嘲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你猜不出来他们会干这种事？不如说，你在研究所待了这么久，现在发现才很奇怪吧？”

　　奚洺瞪着他：“你一开始就知道？”

　　云语棠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怀里摸了个馒头，毫不客气地一口咬掉半个。
　　这一咬还咬出些诡异的剑意，像是他在拿食物撒气：“下等人如果不知道这些，早就死了。”

　　看他这么说，奚洺的质问也没法说出口。
　　他想去找季溥忻，看看他的情况，但也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
　　对方早就结不出丹了，但金丹却依然在一段时间后摆上了展览区，它的主人是个什么下场，简直不言而喻。

　　他垂下头沉思了一阵，说：“我要回去了。”

　　云语棠道：“哦。走好，不送。明天记得给钱。”
　　奚洺道：“好。”
　　云语棠看他转身要走，又道：“你好好考虑一下我说的话，少点曝光少点苦难。别神经兮兮地总想着破坏别人生活——”

　　铮铮两声，奚洺骤然在下一刻长剑出鞘。
　　云语棠瞳孔一缩，第一反应后撤几步，却发现对方的目标并不是自己。
　　雪雨带着一道金光没入了他身后的树干，剑身嗡鸣震颤，带出的真气宛如一道风刃，差点儿划破他的脸颊。

　　奚洺站在原地，上前几步，脸色阴沉：“我是看不惯是会曝光，但我不喜欢给别人当刀使。”
　　云语棠收回了脸上的表情：“你看出来了？”
　　奚洺道：“看出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你和我交谈的时候早就知道我是什么性格，会做什么事。所以故意带我去看排队，用不好听的话来刺激我，卡着时间算准退货的纸轿子，然后再在合适的时候顺便我带到展览区。你不是不希望我曝光，你是恨不得这里有热度，能被外界关注到。”

　　云语棠挑起眉：“继续。”

　　奚洺冷冷道：“但那段话不是你故意来气我的，一部分也是你的真心话。你在这里这么久，有这种程度的修为，如果真有心想曝光，根本轮不到我。你是自己在游移不定，还指望着别人给你答案。你不是问我，‘上等人，你还想曝光吗’？我现在就回答你。”

　　奚洺顿了顿，继续道：“想。不但想，还要以最快的速度传播出去。”

　　“你说如果我曝光，他们就没饭吃了，说明你觉得它还是有好的一面的，至少有薪酬，还不少。你说得没错，但我置换一下，如果我用百万的月薪让人吃一口屎，估计不少人前赴后继吧。就算我被谴责，但我好歹给了他们钱，你情我愿的事，是吧？”

　　“但只要有百万月薪能接受的人，就有九十万就能接受的人；有九十万能接受的人，就有八十万能接受的人。研究所的人又不是傻/逼，可替代的情况下，当然是会选择低薪的那个。”

　　“以此类推下去，你说，现在研究所用多少钱能买一颗普通的金丹？”

　　云语棠沉默地看着他。

　　奚洺道：“一百？两百？反正颈修很容易结丹。就算不养家糊口，就算金丹的价值早就不够吃一顿饭，但反正对我没什么大用，有钱不赚二百五。”

　　他表情严肃，声音沉沉：“所以，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一开始就不要剖金丹，不要吃屎，不要做这种事。你可以说我是上等人想法太天真，但你也拦不住我非要曝出去。”

　　奚洺说完这一番长篇大论，上前抽走了自己的剑。
　　云语棠摸了摸脸颊上差点被割破的地方，沉思一秒，突然朝他展颜一笑：“有意思。”

　　距离过近，奚洺作为修道者的第六感立马动了，极快地用剑身一挡。
　　但云语棠比他更快，身形鬼魅、力道奇大地往前一拽，他的手腕就发出了一道刺耳的“咔咔”声。奚洺一吃痛，雪雨当啷一声脱了手。云语棠依然没有松开，死死地攥着他的腕骨，右腿抬膝一踹，奚洺瞬间脸色一白。他空着的另一只手则迅速地去掐奚洺的脖颈，一副完全不给他活路的模样。

　　然而，就在云语棠的手差一些碰到奚洺脖子的时候，手指像是被什么灼到了一样，他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
　　奚洺找准机会，迅速挣开，保持安全距离，捂着腹部在原地喘气。

　　云语棠停在原地，盯着自己的手指看了看：指间被烫得脱了一层皮，上面赫然多了几个燎泡。他自认为躲得足够快了，但依然被灼得受了伤。

　　不过受了伤，云语棠也没有生气。
　　而是目光锐利地扫过奚洺的脖颈，笑嘻嘻道：“你这发带法器不错。是上等人的限定特供吗？”

　　奚洺虽然一身的保护性高阶法器，但在云语棠的修为面前，全怂成了一堆废铁废物。
　　唯一的变故就是那条发带，对他来说不算难猜。

　　奚洺趁机调整好了状态，摇晃着站起来，闻言愣了一下。
　　他轻轻地扯了一下眠眠牌发带，水蓝色的发带顺从地落下来，缠着他的手腕。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奚洺的错觉，他隐约看到发带的前端多了一颗蓝色的点，像什么人的一颗痣。

　　云语棠又笑嘻嘻道：“是不错。但如果不是我的东西，夸它也没什么意义。你把它送给我，我就放你回去。怎么样？”

　　糖水铺的老板娘诚不欺他，云语棠平时冷着脸说话的时候没什么威慑力，但一旦笑起来就很像漫画里的什么反派角色。两面三刀笑里藏刀，光是站着就让人浑身发毛。

　　奚洺汗毛倒竖，之前放话的时候还有气势，但一旦危险靠太近，什么气势气节全给缩了回去。
　　眠眠毕竟刚才才保护过他，虽然不知道怎么做到的，但也没有直接就出卖朋友的道理。

　　当下收紧了发带，摇头拒绝：“不。”
　　云语棠问：“为什么？”

　　奚洺心说神经病，嘴上仍然尽量保持平静：“我只答应你管饭，没答应过送你法器。”既然他把眠眠看成法器，那顺水推舟让他就这么认为也没什么关系，“而且，即使你攻击我，不一样也拦不下我曝光？”

　　云语棠闻言，冷不丁道：“季溥忻死了。”

　　奚洺的动作一顿。

　　反正已经被撕下马甲，他也不打算继续瞒着对方。
　　云语棠观察他的表情，笑着道：“虽然我没亲眼见过，但被研究所放弃的颈修，应该无一例外都是被开膛破肚吧？你见过那种被摘走内脏，但还活着的人吗？”

　　奚洺没说话。
　　但他倏然止住的呼吸声出卖了他。云语棠柔声笑道：“等到曝光出来后，也许你可以去找点实拍视频看看，开开眼界。记得给我饭钱，我走啦！”

　　他看损人的目的达到，哼着小调就离开了。只留奚洺一个人站在原地，让他被无边的愧疚和恐惧笼罩。

　　裹在他手腕上的眠眠动了动，奚洺自言自语道：“我之前还让他一定要等我过去。”
　　“但现在别说他是死是活，我甚至都不能过去看他最后一面。”

　　眠眠似乎是有什么感情要传达过去，想安慰又想开解，但奚洺这次没听进去。
　　他宛如丧家之犬地走了一路。
　　不远处天色暗了，灯火一盏盏亮起，长路人声鼎沸，周围弥漫起温暖的味道。没有谁被这一段插曲给打断步伐，该生活的还是要继续生活。

　　奚洺抬眼一看，就在街道尽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对方脊背挺直，穿着利落干练，腰间佩着一把他再熟悉不过的长剑。脸上表情冰冷，但外貌好看，无论是谁路过，也只会觉得这本来就是一位冷美人，而不是她心情不好，所以臭着一张脸。

　　是景茗。

　　奚洺没来由地松了口气，步伐缓慢地向景茗挪去。
　　等到他好似做贼心虚、慢吞吞地来到景茗面前的时候，本来以为会受到晚归的斥责，但景茗眼尖，随便一扫就发现问题，看向他的手腕道：“怎么回事？你和谁交过手？”

　　奚洺低头一看，被云语棠扯过的手腕直接肿了起来，火辣得生疼。他道：“没什么。我自己摔的。”

　　景茗挑眉道：“你觉得我不长眼睛？”

　　虽然飞快地揭穿了他的谎言，但景茗想了想，没有追问下去。她最后观察了一下奚洺的状态，拍了拍他衣服上的尘土，说：“好吧。回家去。”

　　奚洺有点诧异：“……你不是出来办事的吗？”顺便把他臭骂一顿。
　　景茗道：“办什么事？看你一大早赌气出门，时间久了总要出来接。顺带，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了。”

　　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像是想摸摸奚洺的脑袋，最后还是收了回去，只说：“没关系，至少我理解你。也谢谢你愿意做这些和说这些。”

　　“不管别人怎么说，至少我相信你。”
　　她头一次说这些，斟酌了半天措辞，才说：“会有人和你说‘谢谢’的，所以不用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如果有做不到的事，也不要把错误怪在自己身上。你已经很好了，只是现在的环境确实有点操蛋。但不管是什么情况，都不是你的错。”

　　奚洺被说中心事，手指一颤，垂下了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