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欺负我》遨游宝宝

7、第7章

　　寇骁的名字又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但只有短短的一瞬。

　　叶雨林确定不是自己眼花，可他到最后也没等来哪怕只言片语。

　　寇骁这样……算是理他了吗？

　　叶雨林不知道答案，只能假设这个命题为真。

　　只有基于这样的假设，他才有勇气向寇骁正式说一声抱歉。

　　想说的话太多，所以这一次，叶雨林没有在微信的窗口里直接编辑。他打开手机自带的记事本，反复修改了好几遍，才将这段话粘贴到微信里——

　　【雨林要努力：寇哥，今天听淼姐说你出国了，年前都不会回来，我其实心里很不好受。这几天我仔细想过很多次，当时在电话里，我应该接受你的帮助才对。现在说这些或许已经晚了，但我仍然想让你知道，我之所以拒绝，不是因为嫌你多事。你愿意帮我，我特别感激，只是被你照顾得太多，我很怕自己还不起……如果我的“不接受”惹你生气了，实在对不起！希望等你回临城的时候能告诉我，我去机场接你，再当面跟你道歉。】

　　很长的一段话，占据了对话窗口将近一半的空间。

　　消息发出去后，就像预料中的一样，没有收到寇骁任何回复。

　　该解释的也解释过了，叶雨林不知道自己除了等待他消气以外，还能够做些什么。

　　头发晾干以后，叶雨林躺进被子里，仰面望着空白单调的天花板，脑海中翻来覆去地回忆起每一个与寇骁有关的细节。

　　他突然意识到，也许寇骁并不是在跟他冷战，而是单纯地恢复到了一种疏离冷淡的状态。

　　寇骁本来就不是一个很热情的人。

　　从加入TK到现在，叶雨林听很多人提起过他，但在大部分人的印象与讲述里，这个男人都冷漠得如同冰山一样。

　　可自从误会说开之后，他对待自己却好像很温和，什么忙都愿意帮，聊天时，眼中也时常带着浅淡的笑意。

　　叶雨林想，或许误会就是这样产生的。

　　原以为的温和与亲近，或许只是出于内疚，顶多，再加一点微不足道的同情。

　　想到这些，叶雨林心中无端弥漫出几缕酸涩，浅淡地萦绕着，化不开。

　　他闭上了眼，抬起胳膊遮住眼睛，在安静的夜里，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

　　虽然与寇骁失去联系，但已经安排好的手术却没有受到影响。

　　手术定在除夕前的最后一周，周四上午。

　　为了提前有个缓冲，叶岚周二就带叶双平来到了临城。

　　临城冬天多雪，这几天虽然天气晴好，但路面上仍然覆盖着积雪，在春天到来之前都不会融化。

　　叶双平上次抢救过来之后，身体已经恢复了一些。听叶岚说，他已经可以拄着拐杖自己站起来行走，或者进行一些简单的洗漱，但毕竟还是虚弱，走不了太远的路。

　　从老家折腾来临城，叶岚怕他身体吃不消，特意推了轮椅。

　　叶雨林赶到火车站南广场时，他们刚从15号出站口出来。

　　叶岚看到弟弟的身影，沉默地招了招手。

　　叶雨林加快脚步朝他们走去，刚走到近旁，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手机就“嗡嗡”震动起来。

　　是网约车APP发来的短信提醒，说由于出租车公司人员变动，他之前约好的司机无法接单了，请他重新预约下单，并耐心等待车辆安排。

　　……爸爸和姐姐都到了，让他怎么耐心等待？

　　叶雨林有些慌乱，想拨客服电话直接问问情况，但还没等拨出去，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数字，临城本地的手机号。

　　“我先接个电话，可能是我约的出租车联系我了。”叶雨林说着接通了电话，“喂？您好。”

　　“你好，请问是叶双平患者的家属，叶雨林吗？”

　　听筒里传来温和的男性嗓音，叶雨林听起来有点耳熟，却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

　　“是的，我是叶雨林。请问您是……？”

　　“我是圣心医院心外科的主任医师贺延，负责叶先生的手术。”

　　贺延这通电话，的确超出了叶雨林的预料。

　　不过他并没有怀疑对方的身份，因为他记起来自己在哪听过这人的声音了。

　　之前看到寇骁发给他的主刀医生信息，他特意上网搜了一下，搜到贺延的公开讲座，点进去听了几分钟，所以才留下了印象。

　　“贺医生，您好！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医院根据挂号信息得知叶先生从外地过来，考虑到心脏病患者的特殊性，特意安排了车到车站接应。我今天正好休班，就跟着过来了，刚好提前和患者熟悉一下。”

　　叶雨林有些傻眼，不是很确定地反问：“您是说……您现在已经在临城火车站了吗？”

　　“是的。”

　　叶雨林和叶岚对视一眼，看到叶岚目光里有询问之意，轻轻地摇了摇头。

　　别说叶岚不解，他自己现在也有点搞不清状况。

　　可能是他见识窄，主刀医生亲自跑到火车站接病人，这事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就在他自顾自迷茫的时候，贺延又问：“叶先生大概什么时间到？”

　　叶雨林回过神，如实回答说：“已经到了，现在就在南广场。”

　　“那你们从南广场出来，马路对面的临城宾馆门前，停着一辆深蓝色SUV，打着双闪，尾号是7787。我在这儿等你们。”

　　“……好。”

　　叶雨林迟疑地挂断电话，关掉了放他鸽子的约车APP，然后带着叶岚和叶双平往约定地点走去。

　　七人座的SUV，空间十分宽敞。

　　叶岚和叶双平坐在后排，方便路上照顾。

　　叶雨林和贺延坐在中间一排，两人之间隔着一条狭窄的过道，既有分寸感，又不妨碍聊天。

　　“贺医生，今天麻烦你了，特意过来接我们。”

　　贺延笑了笑，说：“别客气，患者的安危对医生来说是很重要的事。”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叶雨林仍然觉得，圣心医院的医疗服务似乎贴心得有些离谱。

　　车开出一段距离后，叶双平和叶岚互相依偎着，在后排睡着了。

　　贺延压低声音，小声和叶雨林闲聊。

　　“听寇骁说，你们是同事？”

　　“是在同一家公司，不过寇哥是前辈，人气很高。我现在还没有出道，只是练习生。”

　　“人气这东西，也是风水轮流转。等以后你红起来，就轮到寇骁过气了。”

　　叶雨林有一会儿没说话，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贺延以为他不会回答，却没想到，叶雨林又转过头来看向他，很认真地回应：“不会的，寇哥很厉害，会一直有人喜欢他的。”

　　贺延挑眉，“你好像还挺维护他？”

　　“也算不上维护吧……”叶雨林斟酌着说，“是真的觉得他很好。”

　　贺延笑了一下，没再多说什么，低头摆弄起手机，结束了这次交谈。

　　贺延的手机贴有防窥膜，即便叶雨林就坐在他旁边，也看不到他在敲什么字。

　　于是他仗着胆子，跟大洋彼岸的老同学聊了几句微信。

　　【贺主任：人帮你接到了，一会儿我带他们办手续。你赶紧睡吧，别惦记了。】

　　【寇：好。】

　　【贺主任：对了，你家小朋友刚才夸你了。】

　　寇骁没有纠正“你家小朋友”这个说法，只是发过来一个问号。

　　【寇：？】

　　【贺主任：说你很厉害，还说你很好，会一直有人喜欢。】

　　寇骁有一阵子没回复。

　　这个时间，A国那边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

　　贺延以为寇骁睡着了，正要收起手机，就看到有新消息进来。

　　【寇：知道了，睡了。】

　　贺延眯着眼睛打量这五个字，越看越笃定——

　　寇骁这小子，肯定在偷笑。

　　————————

　　周四那天，手术如期进行。

　　一切都很顺利，手术也十分成功。

　　术后，护士把叶双平推回单人病房，安排他在这里静养。

　　过了大概半小时，贺延换下手术服，也出现在病房，一边检查叶双平的各项指标，一边叮嘱叶岚最近要注意的一些事项。

　　叶雨林这会儿也坐在爸爸的病床旁边，可他有些心不在焉，什么医嘱都没听进去。

　　他不由自主，又想起了寇骁。

　　想着等寇哥回来之后，要请人吃顿饭，好好感谢一下；

　　又想到应该当面给寇哥赔个不是，请他原谅自己；

　　再有就是，要谢谢寇哥预付了全部的演出费，不然叶家说什么也没办法在这么短时间内凑齐手术费。

　　……手术费？

　　这三个字出现在脑海里时，叶雨林忽然觉得有必要跟贺延聊聊，再确认一些事情。

　　看到贺延要离开病房，叶雨林霍然起身，在叶岚诧异的目光里迈开脚步，急急地追了上去。

　　“贺医生！稍等一下，贺医生！”

　　贺延刚出了门口，闻言停住脚步，转过头来看向叶雨林，“怎么了？”

　　叶雨林来到走廊上，轻轻关上身后的房门，然后才开口。

　　“有件事想跟您问一下。”

　　“说吧。”

　　“我爸这次的手术费，真的只要二十万吗？”

　　贺延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刻回答。

　　叶雨林怕他误会什么，又解释：“那个，我不是在担心后续收费什么的……我只是有点想不明白，私立医院收费都比较贵，您又是心外科的专家……这个价格……”

　　虽然他没说完整，但贺延听明白了。

　　“如果你是问账面上的费用，的确是这个价。”

　　“……？”叶雨林似乎听到了话外之音，“是说账面以外，还有别的吗？”

　　“这个我就不能说了。”贺延淡笑着点点头，作势要离开，只不过在临走之前，又颇有深意地看了叶雨林一眼，并扔过来四个字，“寇骁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