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游戏找代练》一棵好树

8、我是谁？是猴子

　　安全。危险解除！

　　陶羊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但注意力仍旧在面前的男人身上。

　　“你是谁？”
　　“是医院里的病人吗？”

　　“医院？这里算什么医院，疯人院里只有疯子和正常人，没有病人。”男人冷冷说道。
　　故意压沉的声音暴露出他是个少年的事实。

　　年纪不大，下手狠辣，之前的玩家在遇着少年的时候下意识便想着反击，但在一瞬间就被割下了脑袋。
　　按着陶羊估测的少年的武力值，算个小boss了，在玩家技能和道具被封的现在，除了少有的几个搏斗技术高超的玩家，其余人遇到少年，都只有被秒杀的份。

　　陶羊下四楼的时候，有考虑到被秒杀的可能，她的怀里有一支针剂，是方才趁医护们慌张行走时，偷拿的镇定剂。这剂量，一针下去，几百斤的牛都能在几秒内倒地。

　　【线索提示：
　　1、他穿的衣服并不合身。
　　2、他看上去有些过于瘦了，皮肤也很苍白。
　　3、他对生命很漠视。】

　　调查者身份卡的被动技能弹出三条提示。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陶羊继续问道。

　　“嗯。”少年嗯了声，又想到了什么，脸上有了笑意，“你这样的调查者也来过几个。”
　　“现在都被我放在了405，我把冷气开到了最大，但是还是臭了。”
　　少年看着陶羊，想从陶羊脸上看到害怕的表情。

　　少年对调查者的态度勉强算得上友好，但绝对算不上亲近。

　　“尸体存放太久，不仅会臭还有害，我听闻德克郡之外有地方实行火葬。”陶羊提议道。

　　“啊，那等你们都死了，我帮你们火葬。”
　　少年兴奋说道。

　　【你获得了瑞文的承诺】
　　……真是意外之喜，要是死了，还有人收尸。

　　“…”
　　“你知道卡拉在哪儿吗？”陶羊问道。
　　雪芙说卡拉在四楼，瑞文的意思是四楼只有他一个人，看样子，卡拉是已经死了。

　　“不认识。”瑞文摇头。

　　难道卡拉不在四楼？
　　在四楼把雪芙写的那页纸给卡拉，触发病毒事件，推进主线剧情，是最安全的。要是再去其他楼层，少不得要和人周旋。

　　要想知道卡拉到底在哪儿，405是肯定要去的。

　　【精神状态：轻微污染】

　　游戏面板的所有信息里，污染值最难以捉摸，谁也说不清污染的规律。

　　轻微污染会导致理智的下降，陶羊必须尽快探索完四楼。

　　“我有自己的使命要去完成。”陶羊晃了晃身份牌，然后就要开门从401出去。

　　四楼的走廊寂静，只有走廊尽头被木板封住的地方能透出点光亮进来。

　　那点光亮的地方有人看守，一旦发现四楼走廊有异动，就会响起一阵枪声。

　　陶羊拿出口罩和帽子戴上，万一被人看见，只要逃得快，还能藏一藏身份。

　　瑞文颇有兴致地看着陶羊伪装，还顺手递了个防护镜过去。

　　“谢谢。”

　　401和楼梯口是走廊的两端，外面的人想要看到这里并不容易，但405就有些靠近楼梯口了。

　　陶羊在别的楼层观察过走廊的结构，楼层都很高近乎四米，墙壁上下边一半贴了瓷砖，上边一半则只是简单涂了白，白墙上每隔两米就会挂一副宣传语或是人物肖像画，天花板上每隔三米就会垂下一盏白炽灯。

　　陶羊一脚踩在了半墙凸起的瓷砖上，手抓着门框，慢慢爬了上去，直至双脚都踩在瓷砖上。
　　她缓慢吐出一口气，然后脚上一蹬，往上一跳，身体在空中艰难翻转，终于是抱住了垂下的白炽灯。

　　能做到这样很不容易。陶羊在游戏之外，最大的花费，其实是各类训练，搏斗技巧当然重要，其他什么冲浪滑雪攀岩也必不可少，谁知道以后进入的游戏会是什么背景呢。专业的代练，就是随时随地提高自己的专业技能。

　　好消息，陶羊在白炽灯上稳住身体后发现，天花板上有很多可以借力的裸露在外的管道和电线。

　　天花板太高了，楼梯口的人透过狭窄的缝隙很难看到这么高的地方，况且他们并不敢靠近缝隙仔细查看。

　　陶羊在天花板上阴暗爬行，尽管有管道借力，但有些管道已经脆弱不堪，稍微一用力就会破碎，所以她爬得有些缓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陶羊的理智值不断下跌。

　　到了405外，405的房门紧闭。寒气从门下的缝隙冒出，陶羊在天花板上也感受到了寒意阵阵。

　　瑞文说的没错，他在405开足了冷气。臭味倒是没有的，希望只是瑞文防腐做得好，而不是有什么其他事发生。

　　瑞文把钥匙给了陶羊，陶羊并不想下去开门。
　　门上的弹孔说明这里就是巡逻队的钓鱼点，就等着人自动上钩，然后用几颗子弹送人上路。

　　“滋滋…”
　　极轻微的摩擦声响起，有人在走廊里行走。

　　陶羊低头，嚯，好高好宽一面镜子，镜子背后粘着木条，有两人抓着木条带着镜子往前。
　　镜子反射着光线，将映出的走廊延长了一倍，外头的人根本分不出是原有的走廊还是镜子反射。

　　拿着镜子的两人终于是走到了405门口。
　　一人下意识观察四周环境，一抬头被陶羊吓得恐惧值飙升，妈呀，有鬼！这么快就有幻象了？

　　陶羊做出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拽下根电线，抓着电线从白炽灯上荡了下来。

　　其他两人警惕非常，他们不知道这是剧情NPC还是小怪。

　　陶羊也不敢轻举妄动，这时候的玩家是非常敏感的，一旦他们觉得威胁到自己的生命安全了，就会不顾一切。

　　陶羊缓慢拿出钥匙，缓慢是因为要向另两人展示这个过程，钥匙的出现省去了很多解释的语言。

　　“咔哒”
　　门锁打开，寒气外溢，臭味也隐隐有了。

　　三人都快速进了了房间，陶羊随手就将门关上，但在门关上的一刹，一只手推住了门。

　　推门的力气很大，陶羊按压不住，另一名玩家也上前帮忙，但门还是一点一点被推开。

　　第三名玩家在地上捡了根桌腿做武器……

　　在桌腿袭上来的一瞬，瑞文的脑袋偏开，还没等对方缓过神，瑞文脑袋一偏，将桌腿牢牢夹在了脑袋和肩膀之间。

　　桌腿根本抽不出来，玩家索性放手，然后继续在地上寻找武器。

　　这两名玩家，评级普通，平常靠着点小聪明小运气过关游戏，武力值是真的低。

　　“嘘，我是来帮你们的。”瑞文灿烂笑道。
　　“让他进来。”陶羊松了手，虽然她知道瑞文的意思是帮他们收尸。
　　在方才三人为了进入405绞尽脑汁命悬一线的时候，瑞文就在后头看好戏，所以他才能来得这么快。

　　门慢慢关上，405里多了四个活人。
　　“任务没有唯一性，可以合作。”陶羊首先说道。

　　非唯一性任务，一人完成，就是大家都完成，和平互助是最好。

　　另两名玩家当然同意，他们也是在这场游戏里才认识结盟的。彼此间并没有什么信任基础。

　　405很大很冷。
　　十多架单人床整整齐齐摆成一排，床上被白布罩着，每件白布底下都隆起一个人形。

　　单人床边上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皮箱、衣服、鞋子还有些东西外表看不出是什么。

　　陶羊掀开一件白布，底下是一颗腐烂的人头，只依稀能看出是长卷发，眼睛很大，牙齿很白，生前应当是很漂亮的。

　　“我好看吗？”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到陶羊耳朵里。

　　那颗腐烂的人头猛然凑近她，陶羊瞳孔猛缩，是幻象，因为精神轻微污染的缘故，她的理智值已经降到了80以下。

　　“我去升一下理智。”有一名玩家说道，他眉头微皱，眼前的幻象对他的精神冲击不小。

　　“升理智？”
　　对哦，四楼的地图并不是可进不可出的，在理智下跌到某个临界点，去四楼外，让理智值涨回来就可以了。

　　这两名玩家是从垃圾通道爬进来的，现在只需再回到垃圾通道就行。

　　“我好看吗？”
　　女人的声音又说道。

　　幻象没什么好理会的。
　　陶羊的理智刚刚下80 ，她准备在理智接近60的时候再离开，如果一到80就走，那搜寻线索的时间就太短了。

　　“我好看吗？”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你们都不回答我，哈。”女人笑了一声，笑声里满是凄楚。
　　“我是疯子，我说的是疯话，不用理我的。”女人哭道。

　　她的脸慢慢从腐烂变清晰，很漂亮的一个女孩。

　　“你很好看。”陶羊回答她。

　　女人的眼睛里陡然放出光彩，脸上也带了笑：“谢谢，你也是。”

　　“你是谁？”
　　“你从哪儿来？”
　　“你要干什么？”
　　“你为什么要看我的尸体？”
　　“我死了后太丑了，我的身体里已经有蛆虫在爬了，还好气温低，不然我自己都看不下去。”
　　女人一下子说出许多话，气都没喘，她也确实没有喘气。

　　“我是来调查这间医院的。”陶羊回答道。
　　“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你需不需要出去一下？”房间里剩下的那名玩家犹豫半晌，终于是提醒陶羊道，已经和幻象对话了，这理智值再不恢复，怕是不好。

　　这名玩家的身份卡技能可以让他免疫一定的精神污染，他并没有被幻象干扰。

　　“没事。”陶羊和那名玩家说道，“你不用担心。”

　　“她这是尸毒入脑了。”瑞文解释。

　　“啊？”

　　“刚刚她掀开白布的时候，尸体嘴里喷出一口绿气，被她吸了进去，感染了尸毒。”瑞文认真编撰着故事，玩家被唬得一愣一愣。
　　“这个女人生前是个罪恶女巫，她给村子带来了灾难，所以被送到了这里。但已经来不及了，她走了之后，村子里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没几个人好好活着了。”瑞文指了指床上的尸体，“女巫嘴里的怨毒之气，会迷惑人的神智。”

　　“我是想救他们的，可是没人听我说话。”
　　“那块从天上掉下来的石头，是魔鬼送来的，不是上帝的礼物。”
　　女人气冲冲到瑞文跟前，想和瑞文解释，但瑞文根本看不到她。

　　“是石头送来了灾难？”陶羊问道，“你怎么知道是石头的问题？”
　　“自从那块石头掉下来后，我的狗就不敢过去了，石头旁边的树也死了，还有很多人都生了病。”
　　“我告诉他们，他们说是我弄死了树，说我是女巫。”
　　“他们要烧死我，我想跑，没跑多远就被他们抓住了。我哥哥求他们放过我，家里的房子和地都送了出去，我才能活下来，送到这里来死。”女人说道，“我想哥哥了。”

　　“不是你的错，可能是那块陨石含有……”

　　“含有辐射。”女人接话道。

　　陶羊惊讶。

　　“他们告诉我了，这世上没有上帝和魔鬼，村里的人生病是因为石头有辐射。”

　　“他们是谁？”陶羊问道。

　　“就是他们啊。”女人指着其他尸体说道。

　　【线索提示：
　　这具尸体缺了一条腿】

　　陶羊在顺着女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看到有一块白布下的尸体存在残缺。
　　她掀开这块白布……

　　“她给我写了诗。”卡拉轻笑道。
　　“把诗给我吧。”

　　卡拉一条裤管空空荡荡，看上去倒是精精神神。

　　“我的腿？”卡拉注意到了陶羊的目光。
　　“我的腿在我小时候就不好了。”
　　“一走路就痛，一痛，我走路就会一瘸一拐，小朋友们叫我瘸子。”
　　“我的姐姐会赶走那些坏小孩，然后背着我去很远很远的地方看医生。”
　　卡拉陷入了回忆里。

　　“这具尸体生前脑子里长了虫，天天说自己头疼关节疼，后来没忍住，自杀了。”
　　“你小心尸体里的虫子爬到你脑子里。”瑞文恐吓着那名玩家。

　　玩家听瑞文说了那么多，知道瑞文是在开恶意玩笑，但心里还是有点毛毛的。身体里长虫太可怕了。

　　“医生治好你了吗？”陶羊问道。
　　“治好了。”卡拉说道，“医生开了一样特别的药。”

　　“什么药？”

　　“是一种肉，妈妈每天都炖给我吃，吃了几天，我的腿就好了。我偷听到妈妈说吃了什么就会长什么。”

　　“我的腿好了再也没见过姐姐，他们说他被山洪带走了。”

　　“后来，我头疼，好疼，关节也疼。去看了很多医生，都没有用。”
　　“这里是治精神病的，那对脑子也有点研究吧，我就来了。”

　　【存活玩家：6】
　　游戏数据实时更新，陶羊没多在意。

　　“是幻疼吗？所以截下了自己的腿？”玩家和瑞文对着话。
　　“是吧，有一次他家人来看他，等他家人探视完，他就砍了自己的腿。可能是太疼了，家里人也不愿意带他离开。”瑞文回道。

　　“我头疼的时候，总能看见我姐姐。”
　　“我看见姐姐，他们就说我疯了。”

　　周围的气温更低了。
　　陶羊看了眼瑞文和另一名玩家，他们并没有受影响。

　　陶羊的理智值已经跌破了60，幻象所带来的的一切开始影响她了。

　　“要不要把她打晕带出去？”玩家卢文飞和瑞文商量，玩家计算着陶羊的理智值应该是快要低于60了。陶羊发疯伤害自己就算了，就怕她被幻象引导着伤害别人。

　　“不用。”瑞文说道。

　　卢文飞也只是提议，他的力量实在一般，很多事都做不到，大不了，等陶羊发疯的时候，他直接跑了就是。

　　504的门再一次被推开，刚刚离开的玩家回来了，他沉默站在一边并不说话。

　　随着寒意渐浓，陶羊的头和关节疼痛起来。
　　是卡拉曾经遭遇过的痛苦，在她身上重演了。

　　好疼啊，陶羊想找个地方坐下，却发现自己走路摇晃……

　　“你知道自己生了什么病？”陶羊问向卡拉。

　　“我知道。”
　　“是一种吃了同类才会得的病。”卡拉说道。
　　“我的病是姐姐的诅咒。”

　　卡拉截了自己的腿，他认为是自己的腿害死了姐姐。最终他还是没能躲过自己内心的拷问，选择了自杀。

　　卡拉双眼猩红，脸从端正的人样变成了恶鬼模样，陶羊感受到的病症也越来越严重。

　　“看样子，虫子真的钻进了她的脑子。”瑞文自言自语道，他的大剪刀一直在身上，随时准备让陶羊无痛去世，没有生前痛苦。

　　瑞文跃跃欲试，卢文飞撤到门边，他拉了拉另一名玩家的衣袖：“等下我们就走。”

　　另一名玩家叫张文杰，卢文飞和他是一个病房的，两人收集了所有工作人员的工作时间，通过各种排除，才确定了自己的身份。两人都是智力型选手，在危机四伏的游戏世界，智力型选手能活着相遇，那叫一个惺惺相惜。

　　“嗯。”张文杰闷哼了一声，卢文飞就当他是答应了。

　　好饿，好香，好想吃，好恶心……
　　几种情绪撕扯着卡拉的心，他想吃掉陶羊，又抗拒着自己吃人的想法。

　　他的理智渐渐被压了下去……

　　“这是雪芙给你的。”
　　陶羊拿出怀里的笔记本。

　　笔记本被翻开，雪芙画的画很简单，是猴子学会直立行走，慢慢变成人的简笔画。

　　你知道吗，人其实不是上帝塑造的，人是物种进化来的。

　　雪芙听到这个猴子故事的时候觉得很好笑，说要画出来给卡拉看一看。

　　【状态：已感染】
　　【你已经感染了病毒，请不要暴露身份】

　　会让人发疯的病毒，是驱散蒙昧的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