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游戏找代练》一棵好树

15、我是谁？不知道

　　“手术很成功，你的手，保住了！”医生欣慰地同陶羊说道。

　　手？
　　受伤了？

　　陶羊疑惑低头。
　　肩上两只手和胸腹部的六只手都还在，只是胸腹部的手都有被包扎过的痕迹。

　　一定是在刚才逃难的过程中，被恶魔伤到了。

　　怀孕的秦松比陶羊更早清醒，他好像也知道自己是男人能怀孕很可怕，正面带恐惧地看着陶羊。

　　“你们两个需要好好养着。”医生留下了医嘱。

　　陶羊郑重点头，她的手好不容易保住，一定要好好养好。

　　蜷缩在胸腹的六只黑手，酥酥痒痒麻麻，还带着点痛，这应该是伤口正在痊愈吧。
　　陶羊享受着手与身体连接处的痛感，这让她清晰地感觉到了手的存在。

　　秦松温柔地抚摸着肚子，有一个或者多个小生命正在他的腹中。诞育下有自己血脉的孩子，看着孩子长大，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

　　“来来来，都多吃点，补补。”
　　护工推来两车吃的。

　　猪脚，羊蹄，鸡翅，鸭掌。这是陶羊的，吃啥补啥嘛。

　　清粥小菜配一碟子酱瓜。这是秦松的，他有些孕吐，吃油腻的就吐，吃些清淡的，好歹能吃进去饭去。

　　咬一口猪脚，肥糯软嫩。
　　啃一口羊蹄，酥香油润。
　　吃一块鸡翅……已经有些腻有些撑了。

　　黑手上的伤口更疼了，一定是食物给了身体营养，在滋养刺激着伤口。

　　吃，一定要吃！为了手！哪怕吃吐了都要吃！

　　陶羊的身体充气般肿胀了起来，她吃下的所有食物都快速化为了脂肪，再输送到黑手，成为养分。

　　“哇”
　　秦松趴在床边不断吐着，先还能吐出些东西，再之后就只吐些酸水儿了，甚至连黄的绿的胆汁都吐了出来。

　　他的全身除了腹部，都快速消瘦了下来，他吃不下东西，又要为腹中胎儿输送营养，那胎儿可不就要吸取他的嘛。

　　陶羊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沉重，她吃的太快，护工送餐都来不及，她等不及，就自己起身去拿。

　　晃着沉重的身体，刚走了几步，她便气喘吁吁。

　　不能再吃了。
　　陶羊脑子里闪过警告。

　　可是……
　　几只黑手舒展着，在食物的滋养下，它们长得越发好了。
　　幸福在陶羊心底里蔓延，她保住了自己的手，再长多胖又如何呢？

　　吃，吃，吃
　　陶羊吃光一盘又一盘。

　　护工不知被什么绊住了脚步。
　　黑手需要营养，陶羊需要继续吃东西。

　　陶羊看向秦松，和秦松面前还剩下小半碗的粥。

　　在陶羊眼里，秦松现在的样子很可怕，他已经皮包骨了，腹部已经可以看见里面有东西在蠕动。
　　肚皮撑得薄薄的，里面的东西偶尔动一动，甚至都能看清它们的样子。那是几只小小恶魔。

　　秦松感受到了陶羊的目光，他双手紧张地护住肚皮，怕陶羊去攻击他们。

　　陶羊觉得好笑，秦松，也就是她曾经在雪芙房间里遇到的那名玩家，两人的交集不多，更没交情。但她也不至于莫名其妙就去害他。

　　不过，好奇怪，秦松为什么要护住肚皮呢？
　　陶羊能看出秦松怀着的恶魔正在杀死他，如果是陶羊陷入这样的境地，她肯定先搞死肚子里的东西再说，哪怕是只能用刀插进肚子，先伤己再伤魔，都没关系。

　　秦松非但不想着除掉恶魔，还护着，脑子有问题吧？

　　……

　　陶羊心里忽然闪过一丝凉意，她看到了秦松低头看自己肚子的眼神，甜蜜幸福。

　　秦松的状态不对劲。

　　……自己的状态会不会也不对劲？

　　陶羊这样想着，她捏捏自己的胳膊胳膊胳膊胳膊……和腿，都没有问题啊，她肚子里没怀，身上也没长奇怪的东西。

　　刚刚秦松害怕自己攻击他……
　　可是，相反的，陶羊并不害怕秦松攻击自己，因为秦松除了肚子诡异外，人并不算可怕，其他地方和普通人差不多。

　　所以，是我自己现在看上去很可能攻击别人，甚至可能和正常人长得完全不同。
　　陶羊这样想着。

　　“秦松。”
　　陶羊对着秦松床尾挂着的病历本读出了秦松的名字。

　　“秦松，你知道，男人不能怀孕吗？”陶羊说道。

　　“你在胡说什么？！”秦松把肚子护得更紧了。
　　“你离我远一些，你这个恶心的东西！”

　　陶羊进一步确定了自己想法的正确。恶心的东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变成什么样了，让秦松这样说。

　　“如果你真的怀孕了，你要怎么生孩子？”

　　“它们会自己从我的肚子里钻出来啊。”说到孩子，秦松的警惕就稍稍放松了些，语气里也洋溢着幸福。

　　行吧，看来秦松的认知被改写，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现自己有什么问题。

　　“你看我，我身上有什么问题？”陶羊开门见山。
　　“我觉得我很正常，我觉得我应该是现在这样子。但你一定觉得我不正常。”陶羊说道。

　　“请你告诉我。”
　　“我可以给你这个。”
　　一对被布条好好绑着的破伤风之刃被陶羊拿了出来。

　　秦松微微皱眉，他在思考陶羊说的话，如果陶羊说的是真的，那他也应该和陶羊是一样的处境。

　　“人只有两只手，你胸口和肚子上长出的六只黑手，来自恶魔。”秦松考虑再三说道。

　　“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陶羊有些生气，她怎么会只有两只手呢？
　　秦松是想要她相信他的话，砍掉这六只手吧，呵呵，没了手，她还活个什么劲儿。

　　“……”
　　陶羊的态度，让秦松认真考虑起了陶羊的话，男人真的不能怀……？

　　秦松低头，正巧胎动，一只小爪爪按在了肚皮上……
　　呵呵，陶羊肯定在胡说八道。

　　陶羊胸腹抽痛，她和秦松对话，浪费了太多时间，黑手们在表达不满。

　　护工急匆匆推着餐进来。
　　“对不起，对不起，今天太忙了。”

　　餐盘大了很多，几只鲜嫩的，刚从人身上采摘下来的手掌在餐盘上摆出了个很好看的样子。

　　这些吃下去，自己受伤的几只黑手，一定能很快长好吧。

　　秦松则得到了一盘酸辣胎盘，吃些酸辣的，压一压反胃的感觉。

　　她/他吃的好恶心，她/他不会真的要吃那玩意儿吧。

　　陶羊和秦松在彼此的眼神里读到了同样的情绪。

　　心里的怀疑就像是在海边的沙滩上写字，写了几个，海水涨上来，将字抹平，那怀疑就完全消失了。

　　陶羊失去过眼睛，所以格外珍惜身体，身体健全，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所以，她怎么能舍得眼睁睁看着黑手凋零？

　　秦松现在完全沉浸在诞育孩子的快乐里，几个小生命就这样和他有了连接，这真是莫大的幸福。

　　两把破伤风之刃，陶羊扔给了秦松一把。

　　刀刚触碰到第一根黑手的时候，陶羊就感觉到了自己内心的不愿与排斥。怎么能够，怎么能够这样伤害自己呢？

　　刀轻轻滑过黑手表面，没有伤到黑手任何一处，而是直直插进了腹部，刀顺着黑手的根部，划了一个大圈，连着腹部的肉，将黑手连根带起，挖了出来。

　　一根黑手被扔了出去。
　　那黑手实在是恶心，黑黢黢的散发着焦臭味，六根手指间有黑色的蹼相连。

　　可是……胸腹其他的五只黑色与那只完全不同，也要挖出来吗？

　　陶羊边挖边哭，是痛，也是不舍，心里很难过，她自己斩断了自己的幸福，她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陶羊扔刀的时候，秦松下意识接了，而后，那刀就静静放在病床上，秦松看着刀，听着陶羊的哭嚎……

　　他的孩子已经长成了，再等等，它们就要出生，而现在……

　　秦松颤抖着手将刀捅进了肚子，没关系的，这刀是破伤风之刃，不去治疗，他自己也会因为得破伤风丧命。和孩子们一起死去，也是幸福。

　　六只黑手全部挖出。

　　几个小恶魔被搅烂成肉酱。

　　陶羊和秦松的生命值掉了大半，且染上了破伤风状态。
　　他们醒了过来。

　　“你们醒了呀。”一名美丽温柔圣洁的牧羊女笑着对他们说道。

　　牧羊女腰间挂着一根管状乐器，在陶羊昏睡过去前，听到的令人幸福快乐的音乐，就是这个乐器发出的。

　　“我在找我的小羊，但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被恶魔攻击的你们。”
　　“你们可要小心，恶魔们无孔不入，只有神圣之力能给它们带来伤害。”

　　“谢谢你。”
　　陶羊向牧羊女道谢，玩家一见牧羊女天然便有好感度。
　　因着昏迷时胸腹处长出的让人感觉到幸福的黑手，陶羊清醒后对牧羊女的警惕心很大，可说了几句话后，她就想信任牧羊女。

　　牧羊女给陶羊和秦松留了些食物和水，就离开去找她的羊了，她什么也没对陶羊做，这叫对她防备的陶羊心里有些愧疚。

　　牧羊女走后，陶羊和秦松反倒没什么话，两人沉默着，谁都不愿先打破僵局。
　　陶羊猜测，他们两人在昏迷时会在同一病房的原因，就是因为系统检测到两人处在敌对状态，在方才的场景里，他们有极大可能不会互相提醒，会很高兴地看到对方倒霉。

　　其实若不是知道秦松对自己的隐约敌对之情，陶羊不会下定决心挖出黑手。是秦松的种种情绪转变，让陶羊发现了自己身上肯定存在问题。

　　“小心！”
　　一只小恶魔不知从哪儿爬来，眼看着就要跳到陶羊身上了，秦松出言提醒。

　　陶羊后退弯腰，再一个踢踹，小恶魔被踢了出去。
　　小恶魔身上最厉害的便是它的口器，只要不让它的口器贴到皮肤，便没有什么问题。

　　“喂！”
　　“姐姐！”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女孩笑着同陶羊挥手打招呼。

　　陶羊曾经给这个小女孩做过心理辅导，小女孩在出生后，母亲便发病了，她的父亲也才知道她母亲家里有遗传性的精神病史，为了摆脱累赘，小女孩便被送到了这里。

　　小恶魔同样听到了小女孩的声音，小女孩看着可比秦松和陶羊两个老东西好吃多了。

　　“！”陶羊大惊失色，忙跑过去，可恶魔本来就离小女孩更近，陶羊根本来不及……

　　恶魔从小女孩身上穿了过去，然后又跑了几米，才反应过来，它低头，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
　　恶魔不死心，又转头奔向小女孩。

　　小女孩这时已经被陶羊抱在了怀里。

　　“姐姐，你怎么了？”小女孩摸着陶羊满头的汗问。

　　“没，没什么。”陶羊说道。
　　“小蕊，告诉姐姐，现在我们是在二楼，对吗？”

　　“是呀。”小女孩点点头。

　　陶羊确信小女孩并看不见也触碰不到这光怪陆离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