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假如煞魔子离家出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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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文学创作*
问：煞魔子最讨厌的魔是谁？
答：梁皇无忌。
毕竟，谁也不喜欢成为别人家孩子的永恒对照组。奈何，从煞魔子拜师的那一天开始，这顶对照组的大帽子就被他家师尊强行扣在了他的头上。
“煞魔子，当初你师兄学这个术法只用了两天时间，你怎么半个月还没学会呢？”
“煞魔子，你施法速度实在太慢了，看看你师兄，做起来不但比你快还比你强。”
“煞魔子，你师兄送信来，他都已经成为帝尊的近臣了，你怎么还一事无成呢？”
师兄，师兄，师兄……就知道对着我念师兄，梁皇无忌要是那么好，你收我为徒做什么？考虑到自家师尊那岌岌可危的心脑血管，煞魔子好歹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不过，话不能说不代表事不能做嘛。某魔摸了摸下巴，他决定了，他要离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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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家出走的第一步：选定阵营。
煞魔子眯起双眼，只用了九又四分之三秒就做出了决定，既然梁皇无忌选择了帝尊阵营，那他就选对付帝尊的义军好了。在他的设想中，他和梁皇无忌会在战场相遇，在所有魔的注视下，他会C位出道，当着全魔世的面把梁皇无忌打得满头包！
然而……
“听说，你懂护盾术法怎么用？”
才入伍半个月，煞魔子就受到了部队首长荡神灭的召见。望着牛头尊那炽热的眼神，煞魔子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难道说是他的才干过于突出，隐藏都隐藏不住，这就要被选拔/出来带兵出征？
“听说，你不但识字还会撰文？”
诶？煞魔子眨了眨眼睛。哦，也有可能是他的才华被上头看中了，这是要让他去一线参赞军机做个护卫兼参谋？
见到煞魔子点头应是，荡神灭十分满意地笑了笑。不错不错，他早就听说这个兵好像和伪帝那边有血海深仇，一提起伪帝阵营就咬牙切齿，如今一看，果然是个好苗子嘛，哈哈哈哈哈。
于是，在煞魔子期待的目光中，荡神灭如是说道：“那你就去搞宣传吧。”
等等，宣……宣传？那是什么啊？
“还有，李狗蛋和张三，你们一起。”
喂喂，我甚至都不是唯一的选项吗？而且作者大人，我同僚的名字起得也太随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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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家出走的第二步：选择职业。
虽然是“被”选择，但好歹职业算是固定下来了，煞魔子也只能欢（咬）天（牙）喜（切）地（齿）地和两位小伙伴汇同各军选出的其他人选一起去参加岗前培训了。只是他没想到，那个给他上这入职第一课的老师竟然是——帝鬼！
义军军长面上仍有些重伤刚愈的苍白，却衬得他的瞳色更加赤红，就好像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同志们，”他环视众魔，“想来你们也都听闻过伪帝投降凶岳疆朝，并且偷袭根据地的事情了。”
此话一出，场下立即群情激愤，煞魔子却觉得新奇极了。作为在修罗国度优胜劣汰思想洗脑下长大的魔，他向来信奉赢者通吃的思想，哪怕帝尊手段卑劣甚至临阵倒戈也无可厚非，谁让他是令出法随的帝尊呢。那这群魔在气愤什么呢？他们如果不想承认国家投降、军队遭袭的结果，只要杀了帝尊抢夺到鬼玺就好了啊。
“伪帝他背叛了国家，背叛了魔民，背叛了所有为了抵抗侵略和压迫而牺牲的同志！”
国家，帝尊不就是国家吗？魔民，不过是一些不能上升为统治者的失败者罢了。同志，那些同僚不过是竞争上位的对象罢了。帝鬼在上面说一句，煞魔子就在心中跟一句，哪怕帝鬼讲到宣传的重要性，说他们要“以笔为刀、以笔作战”，甚至谈到他要直接领导这支宣传队伍，煞魔子也一样心不在焉。什么理想，什么信念，不过都是你帝鬼想要成为新任帝尊的借口罢了，宣传什么的也无非就是对你歌功颂德，哈。
就这样，混完了入职培训，煞魔子在房间里憋了三天，写出了一篇稿子报了上去。他觉得他这篇文章骈俪雅秀，辞藻华美，一定能让上级满意的……然后，他就看到自己的稿子被直接打了回来，反而是他隔壁一个刚从扫盲班毕业没多久的士兵的文稿被录用了，而且还受到了表扬。
……给梁皇无忌当对照组已经够憋屈的了，难道我连个大字刚认识一箩筐的小兵都不如？
煞魔子磨着牙搞来了那篇被表扬得天花乱坠的文稿，只见上面写着：义军一心为穷困，打倒劣绅和狗官。往日百姓做牛马，如今有屋又有田。过去女子不如男，现在撑起半边天。翻身要把主人做，不靠皇帝不靠仙。
煞魔子：……就这？
某魔实在不服，他坚决不承认自己的文章比不过这种打油诗，于是他打算直接去找帝鬼理论。他本以为帝鬼地位崇高，不会拉下架子见他，谁知他很轻易就见到了这位义军领袖，顺便还看到了帝鬼写了一半的文稿。不得不说，帝鬼的字写得不错，笔酣墨饱，入木三分，但这内容嘛……山上放羊被奴役，冬天冻死无皮衣。山下种田遭魔欺，岁末缸中无粒米。大家本是一苦根，何必再把族裔分。团结起来同参战，打倒压迫齐翻身。
煞魔子本来是一肚子牢骚的，现在反倒是无话可说了。他觉得他已经明了自己的文章被退回来的原因了……你堂堂一个首领就这种文学品味吗？！煞魔子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选错阵营了，难道他这辈子都休想胜过梁皇无忌了吗？
某魔的脸色赤红黄绿蓝靛紫变了一轮又一轮，正在思考要不要跳槽，帝鬼倒是笑得依旧温和，“煞魔子是吧，去前线看看吧。”
前线？煞魔子瞪大了眼睛，那不是方便了我开小差跑去投靠帝尊？于是，他答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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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家出走的第三步：社会毒打。
某魔就这样被安排去了前线，在那里他看到了梁皇无忌。他的师兄此时已经成为了修罗国度帝尊手下的大将，指挥着潮水般装备精良的军队，看起来混得不是一般的好。遥遥望着这样高高在上的梁皇无忌，煞魔子攥紧了拳头，想要开小差的心思瞬间就熄灭了。但令他吃惊的是，不过一月有余，他的师兄竟然败了！而且败得一路溃退！
这怎么会呢？论军队数量，梁皇无忌那边至少是义军的两倍。论出身选拔，修罗国度更是远比义军的优秀。论出谋划策，义军的泥腿子怎么比得过一国之精锐？论后勤补给，更是比无可比，修罗大军有一整个国家来支撑，义军却只有那块刚刚夺回的根据地罢了。按照煞魔子从小受到的教育，梁皇无忌定然要大获全胜，怎么会输呢？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但这不可能的奇迹就是发生了……
明明是义军胜利，煞魔子却失魂落魄，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走回军营的。大战获胜，营地中的义军战士们都在收拾行囊准备追击。除了他们之外，这里竟然还有许多穿着粗布服饰的村民，他们每人都推着一个小车，车上装满了辎重粮草，看起来很像是被征召来服徭役的百姓，可若是被迫服徭役的，他们怎么会笑得那么开心呢？
煞魔子还没想明白究竟，便看到了一群死族的孩童飞奔过来。咦，死族不是一贯同他们修罗国度的魔们势不两立的吗？怎么会自己送上门来？
那些死族孩童们手中握着简易的鞭子，一看就是在放牧过程中连家中的牲口都不顾就跑来了。他们喘着粗气，用带着怪异口音的嗓音说道：“义军叔叔，快带我们去见首长，我们在山腰放羊时看到伪帝的军队往哪儿逃了，你们可不能放跑他们啊！”
“好，我带你们去。”一名战士连忙带着孩童们离去，大概是走得着急，连背着的东西都没放下。煞魔子望过去，看到他背上竟是背着一个小木板，板子上还写着几个结构较为简单的大字。这是？
“同志，麻烦让让。”一队战士边喊边冲了过来，煞魔子连忙让开道路。当先的指挥员喊道：“快快快，大家加把劲儿把炮车的牵引都挂上，一会儿可就要追击伪帝的军队了！”
炮车又是什么？煞魔子瞪大眼睛，只见他们将一些奇怪的装置两个两个地连在一起，那些连起来的东西竟然自己就轰隆轰隆冒着烟动了起来。这这这，这玩意是被妖界的奇行种附体了吗？！
妖界显然没办法隔山跨海冲过来反驳煞魔子，可是他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在一夕之间变得不同了，连他的三观都惨遭粉末性骨折，粘都粘不起来了。遭到这一系列社会毒打，某魔开始怀疑魔生，是这个世界被玩坏了，还是我被玩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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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家出走的第四步：改变观念。
不管煞魔子怎么想，义军的战斗依旧打了下去。随着他们的追击，数万修罗大军或遭歼灭，或被俘虏，魔兵们铸就的钢铁长城顷刻间灰飞烟灭，而指挥他们的大将梁皇无忌也终究被逼得率众投降。
在随军追击的过程中，某魔终于解开了许多心头疑问。
那些推着小车运送辎重的村民不是来服徭役的，他们是被义军们动员雇佣来前线支援的民工。至于他们为什么这么开心嘛……“在我们村，大家抢着要来前线支援，都快要打破头了，我是好不容易争来这个名额的。”一个青年女子推车推得满头大汗，眼睛中却仿佛闪着光，“义军一心为穷困，打倒劣绅和狗官。往日百姓做牛马，如今有屋又有田。只有义军一直胜利，我们这些穷苦百姓才能有粮吃有田种，不被土豪劣绅欺负，翻身过好日子。”
某魔：等等，这一段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那群死族的小孩们是义军少儿团的团员，他们年岁还小，不能上战场，却可以帮助战士们站岗放哨。至于他们为什么能放下民族仇恨嘛……“压迫死族的不是咱们义军，大家都是一样的苦出身，要团结起来打倒旧世界，一起翻身做新社会的主人。”死族的孩子发音还是古怪，语气却出奇的诚恳，“大家本是一苦根，何必再把族裔分。团结起来同参战，打倒压迫齐翻身。”
某魔：这段打油诗貌似我也听过。
那些义军背后背着的木板上面的文字各有不同，是用来教新入伍的战士们识字的。哪怕在追击修罗大军的行军过程中，他们也通过不断变换队伍顺序让新兵去认识不同木板上的文字。“等我认识的字足够多了，还要去上义军大学，学怎么制造炮车。”义军新兵倒是不背打油诗了，但他短短地答案却比打油诗更能戳痛煞魔子的心脏——他以为义军都是没文化的泥腿子，没想到小丑却是他自己。
在前线的日子过得越久，煞魔子就越能体会到义军这支军队的与众不同。他们每个魔都是那么的奇怪，他们说的话奇怪，做的事奇怪，就连思想也很奇怪。他们奇怪得和现在这个腐朽的世界格格不入，他们又奇怪地想要创造一个古往今来从未出现过的新世界。而最奇怪的是，煞魔子他自己也逐渐变得和这些义军一样奇怪了。
他终于想通了。义军不是以少胜多，修罗大军不过是区区数万没有理想信念的冢中枯骨，义军却团结了各个种族各个行业全部想要翻身做主的民众，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义军从不讲究社会达尔文主义，修罗大军依仗的无非是那些能够垄断资源斩断上升阶梯的“肉食者”，义军却能通过一视同仁的培训和教育输送越来越多的人才，弱者未必恒弱，强者也未必恒强。
义军严禁个人英雄主义，修罗大军依赖那几个只懂得“何不食肉糜”的所谓精英，义军却始终与民众同在，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这样的义军何愁后勤补给？修罗大军名为一国支撑，实为一国之敌，义军名为屈居一地，实则天下已顺。伪帝不是修罗国度，他只是战力略优、自私自利的一个孤家寡人、卖国奸贼罢了，面对历史的潮流，面对全国千万民众，他岂能不败？
军长亲启。义军之势势如破竹，在向帝都进军的路上，煞魔子给帝鬼写了一封信。他不知道帝鬼会不会看到这封信，也不知道军长会不会给他回信，但他觉得自己必须为自己过往的无知鄙夷道歉。
军长，如今我终于懂得你当日所言以笔为刀、以笔作战的真正含义了。其事已尽为，何须文章骈俪。其意已尽晓，不用言辞雕琢。所谓礼法，不过是用复杂的话术区分阶级的手段罢了，讲究的多不过是为了和底层群众彻底划开界限。说的多不如做得多，做的既然已经够多，自然也就不用说的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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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数年交锋，义军不断壮大，攻至帝都。已然成为义军宣传部门负责人的煞魔子有幸第一时间进入宫殿，鉴证修罗国度封建王朝的最终落幕。
殿堂之中，烛火亮如白昼，重伤在身的伪帝坐在高高的皇座上恶狠狠地盯着帝鬼。
“帝鬼，你不过是要杀了朕以抢夺鬼玺，何至于掀起如此大战？”
诶，这话听起来熟悉啊。煞魔子回忆了一下，哦，貌似几年前他去劝降梁皇无忌时，他的师兄也来了一句：“师弟，你只是想要击败我以证明自己，为什么燃起这般狼烟？”
听到此言，帝鬼笑了，他没有作答，也不必作答，毕竟对牛弹琴也只是浪费时间，他只是摇了摇头便转身离去了。煞魔子也笑了，他笑的不是仍在做困兽之斗的伪帝，也不是如今已然退隐的梁皇无忌，而是数年前那个同样愚昧却不自知的自己。“大战数年，未曾想尔等竟始终不知吾义军所求为何？”
“你们难道不是为了帝尊之位？”煞魔子的问题让伪帝一怔，“你们竟是为了那些草芥百姓不成？”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古人诚不欺我。”多年来难得能咬文嚼字一把，煞魔子过足了吐槽的瘾，也转身离去。边走边回想起那封被他珍藏起来的帝鬼写的回信：我有一个梦想，我希望在未来的一天，在这个国家这个世界，评价一个魔是以为他民服务的才能而不是单纯地以他所掌握的杀戮能力来作为评价标准。到那时，这世上的所有百姓，无论是否拥有强大的武力，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岗位，都能尽情施展自己的才华，安康、幸福而有尊严地活着……
在他身后，伪帝还在不断地嘶吼着，“别走，你们这些蠢魔，你们竟然为了这群废物渣滓便要杀朕，你们别走！”
“放心，暂时还不会杀你，毕竟我们义军是讲法治的，得在百姓面前公审你的罪行才行。”煞魔子小声念叨着走出大殿，至于某个即将被押送到监狱里吃牢饭的疯子能不能听见就无所谓了。宫殿外面已是深夜，雪花纷纷洒洒落下，留下了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洗得乌霾尽去，照得朗月云天。
在都城围墙上，他找到了帝鬼。义军军长难得有闲情逸致，正在观赏着城内城外平民百姓家燃起的灯火，显然义军占领帝都没有惊扰到他们。兴之所致，帝鬼吟咏道：“遍洒清雪洗云光，漫点灯火笼流浆。人间一溪星河里，梦中何处是月乡？”
煞魔子愣住了，原来军长你会创作正经的文学作品啊！
帝鬼眨了眨眼，诶，我没告诉你吗？
哈哈哈哈哈，这误会还真是大了，煞魔子大笑。月乡不知何处寻，此心安处即吾乡。
离家出走的第五步：天涯知己，吾已还乡。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假如煞魔子离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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