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非人哉》三九十八

1、001 不安生的中元节

　　九月二日，阴历七月十五，中元节。

　　宋续刚下了直播，接到孟婆的语音电话。

　　“我给你寄了个快递，但小黑小白在路上遇到点事，东西给你放在你们学校最高的那栋楼天台上了，你自己去拿吧。”

　　孟婆言简意赅，说完便要挂电话。

　　宋续及时发问：“等等！最近的功德还够用吗？”

　　孟婆“嗯”了一声，语重心长道：“挣功德不容易，别总想着往家里送，自己留宽裕点。”

　　宋续失笑：“可我用不着功德啊。”

　　孟婆恍然：“忘了，你现在是人。”

　　接着又说:“那也自己攒着吧，等以后总用得着的。你都给我寄回来，我一个鬼能用多少？还不是便宜了冥王他们？”

　　“作为冥界之主，蹭你点功德用怎么了？”冥王傲慢又毫无王者风度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幽幽响起。

　　孟婆呸了一声，挂断电话。

　　百年来，天地灵气不似从前充沛。而且人间信仰崩塌，不惮生死，不敬鬼神，冥界积累功德越来越难。从冥王到小鬼，免不了都变得抠搜起来。

　　毕竟，衣食住行，哪样不靠功德？

　　打电话也要耗费功德，只不过在先期冥界集资——主要是孟婆出资——搭上了人间的无线网络之后，比从前直接用功德联络节省多了。

　　自从宋续来了人间，开源又节流，孟婆手头的功德宽裕多了，可她还是舍不得，通电话都只打语音，从不接视频。

　　宋续都快记不得她长什么样子了。

　　九月，天气还有些燥热，夜里能凉快些，校园里经常有乘夜纳凉的。

　　但今夜，容城大学校园里，行人寥寥。

　　今天阴历七月十五，中元，众鬼的节日，生人回避。

　　从租房出来，穿过桐荫路，宋续抬眼看了看积学楼，十层高，今夜显得格外高耸冷清。

　　也不枉黑白无常给他寄了那么多次快递，知道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积学楼是容城大学的实验楼，也是校内最高建筑。其中几乎囊括了所有专业的基础实验室，每个容大学生在校间基本上都要来这里上实验课。

　　大学里废寝忘食的科研狗不少，却很少有人会在积学楼过夜。

　　据说，这里闹鬼。

　　宋续今年大四。他数过，过去的三年间，共有十个人从积学楼上跳下来，其中还有一个，当着他的面，摔成红红白白一大摊。

　　学生间传言，之所以接二连三有人在这跳楼，都是因为这栋楼的名字起得不好。

　　积学，积血。

　　常年累积的血腥气使得亡魂不散，鬼又勾人，人又成鬼。

　　日常与各种鬼打交道的宋续表示，如今的鬼可不敢随便害人了，掉功德值不是闹着玩的。功德值不够，排不上轮回，伤不起。

　　从年头到年尾，都夹着尾巴做鬼，大概也就中元节这天，他们能小小地放肆一下。

　　而那些想不开的人之所以选择这里，纯粹是因为楼足够高。

　　这样的地方，大家能不来都尽量绕着走，只有宋续，把它当成了快递站点。

　　走入积学楼，迈进电梯。

　　按下10层的按钮。

　　剩下的几个数字却一个接一个，自己跳跃着亮了个遍。

　　宋续看了看四周，没出声。

　　像是不堪重负，电梯启动得很慢，徐徐上升。

　　一层一层地开门关门。一直上到十楼，电梯内始终只有宋续一个——

　　人。

　　出了电梯，由10楼到天台，有一段狭窄的楼梯。

　　宋续一步一级，走得优雅从容，配合着声控灯的一明一灭。
　　节奏踩得挺好。

　　楼梯尽头是一扇铁门，上着锁。

　　宋续垂眼看了看，那上面的铁锈神似千层酥，绝对一碰就掉皮，还会沾得满手都是。

　　想起网上前段时间流行的段子，宋续环顾四周，浅笑：“在吗？帮忙开个锁。”

　　周围安静。

　　宋续不无惋惜地轻叹一声：“鉴定完毕，没有——”

　　鬼。

　　嘎吱——

　　紧接着他未说完的话，布满铁锈的锁忽然断裂。铁门悠悠旋开，涌出来一阵凉风，吹得宋续神清气爽。

　　“谢了。”宋续弯了弯嘴角。

　　周围空荡无声。

　　宋续跨门，忽然想起来似的，转头对着虚空颇为同情地说：“可是，一码归一码。蓄意吓人，在场各位，功德减一。”

　　后知后觉的众鬼终于同时发出凄厉的鬼叫。

　　“他看得见我们！看得见！”

　　“哪有这么淡定的人，唬鬼啊，吓死我了！”

　　“为了拧断锁，我大拇指都飞出去了！”

　　“啊啊啊我的功德没了！这个人分明是钓鬼执法！”

　　看着眼前这些裂着脑袋，露着白骨的鬼纷纷为自己流失的功德而捶胸顿足，宋续又友好地笑了笑：“开玩笑的，节日快乐。”

　　手一挥，若干个红包发出去。

　　还剩下三十个功德，没来得及给孟婆，他留着也没用，不如与鬼同乐，毕竟大过节的。

　　“拼手气功德包哦。”

　　宋续掩上门，留给众鬼一个因阔气而显得格外高大的背影。

　　一听有功德，本来就头破血流的鬼们越发抢破了头，七手八脚地争抢红包，挤得脑浆肠子落了一地。

　　好在宋续按鬼头发的红包，鬼鬼有份，永不落空。

　　“我抢到三个功德！”

　　“我也抢到三个！”

　　“三个！我死这么久还没见过整整三个功德！”

　　众鬼群情激昂，全然忽略了宋续发的压根不是拼手气包。

　　满心欢喜，被这位既能看见他们，又能随手发出功德的活人大佬震撼得热眼珠子夺眶而出。

　　**

　　天台的风凉爽，宋续深吸了一口。

　　还好，虽然掺着雾霾，却好过冥界的风，带着血腥气，和多次利用的地沟油味。

　　人间的夜空不像冥界黑得彻底，天台空旷，宋续目力很好，很容易就发现了搁在不远处的快递盒子，以及——

　　坐在盒子上，长发及腰，红衣飘飘的少年。

　　“啧”了一声，宋续按着下巴端详，这仿佛也不是个人呢。

　　红衣少年听见动静，缓缓地看过来，对宋续摇头，食指压在抿着的双唇上。

　　很快的，又转过头去，用静默的目光指向天台边缘。

　　两个背影。都穿着白裙子，肩并肩坐在天台围栏上。

　　专业角度来说，是坐在女儿墙上。

　　宋续细看，一个短发一个长发，短发那个倚着长发那个的肩。

　　画面还挺唯美。纤长柔顺的乌发在夜风中招展，看起来特别适合拍洗发水或是巧克力的广告。

　　——如果这秀发不是来自某女鬼的话。

　　先是群鬼故弄玄虚，再是女鬼缠人，今夜果然不太平。难怪黑白无常连快递都来不及送。

　　放轻步子，宋续走向红衣少年，用指尖点了点他肩膀。

　　“你压着我的快递了。”

　　红衣少年诧异地抬头看他，眉头蹙起，意思大概是：不是让你不要说话了吗？没看见有人身处险境？

　　而且，快递是什么？比人命还重要？

　　宋续无奈地摇头解释：“她们听不见别人说话。那女鬼设了结界，不像是要害人。你先起来，别压坏我的快递。”

　　红衣少年更加不解，清润的眸子看着宋续，终于开口：“这箱子很结实。你能看见鬼？”

　　宋续失笑：“你不是也能看见？”

　　红衣少年抿了抿唇，严谨追问：“我不是人，你也不是？”

　　宋续怀疑他在骂人，可对方表情太过严肃，抓不到证据。

　　“我是人，但我能看见鬼。”宋续颇有耐性地解释，又点了点少年肩头，示意他挪一挪，给自己腾出些位置。

　　红衣少年怔了怔，挪了半个箱子给他，看他坐下，与自己并肩。

　　不知为何，忽然觉得这人有些熟悉。

　　但是不应该，因为他自己不是人，不该对一个人——

　　一个能看见鬼的人，感到熟悉。

　　察觉红衣少年对自己充满疑惑，宋续并不急着解释，反而查起了户口。

　　“冥界的？”

　　红衣少年迟疑片刻后摇头。

　　“那就是天上的？你身上没有妖气。”宋续几乎是下了定论。

　　红衣少年不直接回答，垂眼看着自己搁在膝头的手，轻声道：“月老不让我说。”

　　宋续：“……”

　　天界也太不人道了，这样的傻孩子也往下放。就这智商，被人卖了还得帮着数功德！

　　整理好情绪，宋续又问：“是来挣功德的？”

　　少年点头：“月老养不起我了。”

　　是来挣功德的就好说了，宋续在这方面相当有话语权。

　　同为在外务功德人员，又在智商上占据了制高点，宋续很自然地就把自己的身份提到了前辈一类。

　　身为前辈，当然要给后来者一些提点。

　　仔细打量对方衣着，认真道：“你这身穿着，不行。”

　　这一点，少年认同。

　　他穿着大红的流云衫，天/衣/无/缝。这一身还是织女送他的，据说是如今人间最时兴的款式。

　　来了人间他才发现，织女可能对“时兴”二字有什么误解。

　　时值九月，人都不耐热，一应是露胳膊露腿。

　　红衣少年目光落在身旁人身上，他倒是没怎么露，长袖长裤，领口微敞。

　　上衣不知是什么料子的，质感硬挺，坐着便显出棱角分明。也不知是用什么染的，白得赛雪。

　　然而，这人肤色比衣料更白。仔细看，还能分辨出脖子上微青色的血管脉络。

　　见对方对自己的白衬衫如此感兴趣，宋续越发觉得天界毫无人性了。

　　都送孩子下界了，相应的行头一点没给置办，最普通的白衬衫而已，看把孩子眼馋成什么样了。

　　“你这个，需要多少功德？”眼馋的红衣少年斟酌再三，终于开了口。

　　瞧瞧这家境贫困却又倔强自尊的目光！

　　宋续身为前辈的责任感更强烈了，温柔地纠正：“在人间，买东西不是用功德，是用钱。”

　　“钱？”红衣少年睁大了眼，“人间的货币是么？”

　　在这样的目光下，宋续的责任感爆棚，脸上浮现出邻家大哥哥的笑，拍拍少年肩：“出门在外都不容易，改天我替你买几套衣服。你打算在这待多久？”

　　红衣少年感激地颔首致意，说：“大概是四年？月老替我办了入学手续，希望我完成学业。听文曲星君说，人间的学制是四年。”

　　“在这？容城大学？”宋续脸上的笑有些绷不住。

　　红衣少年老实回答：“是。月老说我悟性很高，应该是读书的苗子。”

　　宋续：“……”

　　看不出来，这位小兄弟还是读书的苗子。

　　正在他思考如何委婉地劝告对方，照其已有基础，和他这红衣长发的装束，要融入大学生活，并且接受高等教育怕是不太容易时，红衣少年指了指坐在天台边，和女鬼肩并肩的那位白裙子。

　　“他，是我同舍的同窗。”

　　原来短发白裙子是男的。
　　此情此景，真是毫不意外毫不尴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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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连载中《我养的猫猫有皇位继承》，去看看叭
　　商榷给表妹找了只橘猫做宠物，没来得及送出去，眼看着大橘越来越奇怪——
　　刚开始是直立行走，龙行虎步，霸气侧漏；
　　后来和商榷一起上图书馆，差点敲出顶级期刊；一起上健身房，比他先练出八块腹肌；
　　再后来，橘猫开口说话了。
　　商榷想，是不是该送孩子去上学，别耽误上清华。
　　橘猫蹭了蹭商榷掌心：“耽没耽误我上清华不一定，但你确实耽误我继承皇位了。”
　　.
　　傅思是个不受宠的皇子，爹嫌妈厌，兄弟们都想踩上两脚。
　　他想，这样活着还不如猫儿狗儿有尊严。
　　然后他成了商榷的猫。
　　被挼猫头，被揉猫肚，地动天摇时落在商榷怀抱里，听他说“不怕，我在呢”
　　傅思渐渐贪恋起商榷的温度，结果他要把自己送给表妹。
　　橘猫愤而化人，拦住商榷：你欠我这里的要用什么还？（咆哮）
　　商榷：？？？这位先生，我欠你什么？
　　傅思：皇位。（确信）
　　历史学博士生商榷VS橘猫身皇子魂傅思，橘猫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