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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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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罩着披风,单薄的身体几乎被完全盖在下面,雪像羽绒一样,被冰冷的风吹得到处飞扬。
上城区太大了,道路像布满星星的天空,月亮又给城区铺上一层冷色的光,少年身体缩在单薄的披风下面,原本娇嫩得像玫瑰花一样唇瓣覆上一层霜,开始干裂枯萎,变成乌紫色,好像落在雪地上被无数马车践踏碾碎的玫瑰花瓣汁液。
少年轻轻咳了两声,青白指节压下被突然的冷风灌起而变得肥大的披风,眼眸在纤长乌黑的睫毛下眨巴,干净透亮,像蓝澄澄的波斯菊上挂着一颗晨起的露珠。
雪太大了,“驾,驾,驾”,街道上无数辆马车来回经过,城市到处都是黑压压的,像慵懒的巨兽,在等待午夜十二点的钟声,让它苏醒。
“贝尔”
贝尔转过头,在黑压压的夜里,看见了她,心在跳动,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在等待她的时候,他不停的警告自己,必须矜持,但在看见她的瞬间,贝尔已经向她投降,尽管他紧抿着唇站在原地,等待她的靠近。
格塞身体修长,她今晚穿着一件长风衣,内搭花褶绑带白衬衣,细瘦的腰肢被黑色宽腰封束着,显露出美丽的腰线,长裙简洁但不单调,裙摆蕾丝花边层叠,被长风衣盖住大部分,却更加把裙尾显露出来,走动间像一朵正在绽放的花,黑色短靴后面被X型的绑带系在一起,大方又不失精致。
贝尔黑着脸,唇几乎抿成一条线,蓝湛湛的眼睛像诡谲的海洋,百合花色的纤长脖颈倔强的挺直。
他想他一定不会,不,不能那么简单原谅她,他们约定晚上九点在圣路基十三街会面,而现在距离午夜只有两个小时了。
“贝尔”
温热的吐息在他耳边带起一点温热,贝尔被她一把揽进怀里,两具身体拥抱在一起,热在两个人之间蔓延。
真是犯规,贝尔心里这么想,但更加沉浸在她的拥抱里,汲取她的热度,好像世界变成一个巨大的冰窖,而她是唯一的太阳,他冰层上的玫瑰。
“你眼睛上有宝石”
他们刚分开,格塞像发现了什么巨大的秘密,发出孩子气惊呼“别动”。
少年头被迫扬起,女人一只手捧着他的脸,另一只手碰了碰他的睫羽,他唇仍然抿成一条线,蓝湛湛的眼睛却柔和下来,因为被碰触不安的眨了眨,却没有偏开头。
睫羽上白色的雪粒被她的手指碰触,变成水滴落在贝尔的眼睛里,睫羽猛烈的抖动还没有平息,她就把手指覆上来,手指轻柔的碰触贝尔的眼睛。
格塞放下手,手指上残余着没有融化的雪以及冰冷的雪水留下的水痕。
女人把指腹上的雪抹在少年唇上,几乎是淘气了笑了笑,“现在,让我们尝尝雪的味道”。
少年是寒冬下一朵紧闭的花苞,冰霜使他封闭了身体,但也给他穿上了一层美丽的外衣,这时候,女人替他遮挡风雪,抚摸他每一寸花苞,打开他,让他绽放,每一寸花瓣都沾满白色的露珠。
午夜的钟声还没有敲响,绚烂的烟花已经提前发出了问候,将城市叫醒,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城市。
五彩的光透过旅店的窗户照进来,让少年的修长的身体暴露在光线下,尽管只有几秒,他半眯着眼睛,但足以看清他的羞涩以及羞涩之下蓬勃的欢愉,他绷紧身体,下颚线延展出美丽的弧度,狠狠咬住牙齿,不发出一点声音。
贝尔浅眠,事实上他很早就养成了每天六点醒的习惯,当了格塞的情人,这样状况没有因为她的财富和地位所带来的优渥生活而减轻,反而更加严重。
他经常睡不着,或者半夜惊醒,匆忙的想要抱住她,她有时候会给他一个吻,大多时候她不在,她是个大学生,她有自己的生活,她必须应付学业。
工厂里的工人,路易基大学的学生,情人,二十年前,没有人会把三者联系在一起,但现在是一个特殊的动荡时代,新的政权正在崛起,每天都在发生新的斗争,流血,整个国家都很乱,民主党,保守党,共和党在互相厮杀。
贝尔又一次醒了,烟火早已经结束,整个城区又开始沉睡,他想抱她,没有抱住,他旁边已经冷了。
急匆匆穿上衣服跑下楼,贝尔在楼墙旁边看见了格塞,黑暗中迸裂出一串小的火星,点燃了烟,同时照亮了她的脸,橘色的光让她的脸柔和下来。
“我要和米沙结婚”她说。
白色的烟雾穿过她的眼,被风吹散开。
贝尔觉得血液被冻结了,明明穿得很厚,但他感受不到热,贝尔见过米沙。
在他还不肯接受格塞的礼物,但被她追求的时候,米沙和她同一个大学,格塞是萝拉·冯·格塞,那些人很尊重她,好像她是一个很有分量的人,他们称呼她“格塞”,她默认,只有米沙叫她“萝拉”,她也默认。
其实他也是也想的,在她耳边耍赖似的喊“萝拉,萝拉,萝拉”,她会假装不赖烦的说,再乱喊我就不理你了哦,但其他,她一直偷偷看着他呢。
“你爱他”贝尔一直表现得很自尊,高傲,是为了赢得她,他应该一直这样,他应该头也不回的离开,他不应该问下去,但他还是问了。
“不,贝尔,我们都得明白,世界上的事情并不都是爱和不爱那么简单”那支烟被她熄了,这时候贝尔才注意到,他们已经离得很近。
贝尔觉得很冷,他顿了一下,问“那你爱谁”,他没有直接问,你爱我吗,但他这么问,也是希望她能回答,她爱他。
“我TM谁也不爱”格塞显得被这些爱来爱去的话问的有些厌烦,有很多人都爱她,她听得太多了,以至于已经分辨不出或者是不在乎。
贝尔蓝湛湛的眼睛变得黯淡,里面的光熄灭了,这让格外有些烦躁,她于是补了一句“贝尔,我当然爱你,但你得明白,我不可能和你结婚”。
“所以你是来和我分开的,在你享用完我的身体之后,在新的一年开始的这一天”
贝尔仍然倔强的睁着眼睛,泪珠反射出透亮的光。
少年身体的纯洁的花苞早早的被打开品尝,但他仍然让人觉得干净,蓝澄澄的眼睛是那么倔强,像一朵盛开的蓝色波斯菊。
格塞上了马车,那是早就停靠在旅馆外面的,马车还没动,但格塞却感受到,那朵波斯菊以惊人的速度在衰败,枯萎。
无论如何,马车动了,她没有回头。
于是她不知道或者说她忽略了,失去纯洁的少年,在吃人的世道,底层的漩涡里,会以多么快的速度枯败。
或许他们还能见面,嫖客一边把钱塞进他的领口里,一边嫌弃他烂透了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