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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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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穆夫人要带骆莺去穆家,骆老夫人甚至是很高兴的表情,哪里会像这次,竟然拒绝了。穆夫人问管事:“你可见到阿莺?”
“不曾,骆老夫人没有让大姑娘露面。”
那骆莺可能都不知此事,穆夫人当然不信骆老夫人是出于不舍,只是也不想马上就撕破脸:“阿莺总归是她孙女儿,也是人之常情,等过阵子再去吧。”
管事应声告退。
穆夫人坐在琴桌前,伸手抚了抚琴弦,想起骆莺弹琴给她听时的样子,心里一阵惆怅。
可惜小姑娘不姓穆,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
许氏来给骆老夫人请安,同时打探消息:“儿媳听说信国公府今儿派管事来了?”
骆老夫人语气淡淡:“穆夫人念着阿莺,想把她接走,我没有答应。”
许氏心头一惊:“母亲不怕得罪穆夫人吗?”她还指望穆易拉丈夫一把呢。
骆老夫人瞥她一眼:“这就得罪了?阿莺是我孙女儿,我留一阵子难道做错不成?”她懒得与这愚蠢的儿媳多说,“你备一份礼送去西平侯府,当是答谢宋都督找书院一事,并说明日阿棠就要去凤栖书院,此前必当来拜谢。”
此事许氏当然也知,但没想到骆老夫人会让她准备谢礼。
“儿媳不知送什么好,便宜的怕拿不出手,贵重的又……”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骆老夫人皱眉:“不是才得了两百两银子,买些上好的茶叶花费不了多少,快去置办吧。”
许氏不敢多说,低头应一声。
她娘家也是官宦之家,父亲曾是个主事,故而当年才能嫁给骆绍安,可没想几年后,父亲卷入一桩案子,被撤了职,郁郁而终,她也就没有可依靠的人了,是以对骆老夫人更为顺从。
数着手中的银子,许氏与歪在榻上的骆箐道:“最近家里在阿莺身上投了不少银钱呢,你也得争气点。”
骆箐很烦她把自己跟骆莺比。
骆莺在她看来就是个没用的病秧子,唯一让她刮目相看的就是差点嫁入章府,可谁想后面越来越好了。
骆箐撇撇嘴:“娘那么喜欢她,干脆也认她当干女儿。”
许氏嫌弃的道:“她这样子谁会喜欢?也不知哪日就把人克死了,我是提醒你,将来不能输给她。”
她怎么可能会输?骆箐不服气的冷笑一声。
许氏担心她过于轻敌,又想叮嘱几句,却见她弯下腰去穿鞋。
略微松散的衣襟里露出一片雪白,玉般的美好,修长的脖颈旁垂着几缕秀发,乌黑发亮,脸颊却是粉嫩的,像桃花的花瓣。许氏怔了怔,随即感慨一声:“皇上要是过两年再遇到你就好了。”
现在就这样漂亮,以后更会令人惊艳,但皇上去何处再遇?
骆箐一呆,过得片刻道:“你怎知我再遇不上?”他以后总要选后纳妃的。
许氏笑起来:“是是是,你与他也算有缘分。”
骆箐板起脸:“他是皇上,母亲还是少提为妙。”说罢便起身出了去。
她其实心里也没底。
对于萧再谨,她是有一些隐隐的期待,可想起自己的家世,又觉太难……或许现在想这些也太早了!
许氏不知女儿的心思,摇一摇头,拿着银子出门而去。
梅娘得了吩咐,故意把此事告知骆莺。
“老夫人之前太挂念你了,是以想多看看你,反正大姑娘日后还是要去信国公府的,再回来不知是何时,不妨就待到月底。”
骆燕差点把眼睛翻到天上,梅娘说这话她自己信吗?真把别人当傻子了。
“姐姐,我给你收拾行李。”
妹妹是个急性子,骆莺忙拉住她:“穆家的马车已经走了,你收拾了做什么?只是多待几日罢了。”
骆燕道:“就是一日都不该多待,她何时真心疼过姐姐?”
看骆燕太过嚣张,梅娘道:“这里是两位姑娘的家,别说是干女儿,就是亲生女儿,去留也得问过老夫人。”
骆燕怒目而视。
骆莺把她拉到屋檐下。
“姐姐,我虽然也想你,但真不愿意你住在这儿,我已经把你当做穆家的姑娘了。”
知道妹妹是为她好,可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骆莺耐心道:“我当然可以忤逆祖母,自行去穆家,但坏的名声谁来担?外人只会说,是信国公府仗势欺人,抢骆家的姑娘。阿燕,干爹干娘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能损害他们的名声呢!”
“可是……”骆燕咬唇,低声道,“祖母故意留你,定是有所图谋。”
无非是为骆绍安,毕竟骆箐还不到待嫁之龄。
“干爹干娘不是轻易可以摆弄之人,祖母怕是做无用功了。”骆莺安抚骆燕,“我们静待便可,祖母绝不会真的想得罪人的。”
也是,她那继祖母其实是以卵击石,只要穆家不着急,着急的还是老夫人。
说到底,穆夫人再疼姐姐,姐姐也不是穆家的人,穆家不会愿意付出更多的代价,骆燕心想,但愿继祖母能拎得清,别叫姐姐为难,到时候穆家抽身而退可就糟糕了。
黄历上,这一日是吉日,宜出行。
骆棠的行李已经收拾好。
姐妹俩带他去上房跟骆老夫人辞行。
骆老夫人交代几句后道:“我给宋都督送了谢礼,你们去虞山之前到西平侯府拜谢下宋都督吧,他现正在侯府。”
不声不响就给她还了人情,骆莺有点吃惊,可若无利益的话,老夫人是一毛不拔的。
莫非她又想在宋淮身上谋什么好处?
骆莺道:“多亏祖母想得周到,阿棠是应该拜谢宋都督。”
骆老夫人语气严厉:“你们父母去得早,没怎么教你们人情世故,往后嫁人了,却不能如此。阿莺,你是姐姐,你若做错了,阿燕,阿棠就没有一个好榜样,你往后得注意。”
“是,孙女儿谨记祖母教诲。”
骆燕憋着没说话。
等到出来后,她咬牙道:“姐姐跟阿棠能有今日都是自己的运气,她付出什么了?还有脸责备姐姐,说什么谢礼,上回穆家送来那么多东西,都被她享用了,她真是白捡便宜!”
骆莺理解妹妹的想法,妹妹自小就是这样的性子,不吐不快。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骆莺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管如何,确实是我疏忽。”她只害怕欠宋淮越来越多,却没有勇气去正视问题。
这样也好,她应该去说说清楚。
坐上马车,骆燕看着外面的天色道:“还说是黄道吉日,怎么看着要下雨了?”
天边的云乌沉沉的,但更远的地方又很明亮。
“就算下,应该过一阵就停了。”
骆燕搂着骆棠:“阿棠,你会不会想我们?”
“当然会了。”骆棠道,“虽然你总说我,但我还是会想你跟大姐的。”
骆燕哼了哼:“我说你是为了你好,我总不能学姐姐还事事包容你吧?以后去了外面,看谁这样待你?”
骆棠不服气:“师父也不说我,师父待我可好了。”
骆燕道:“你师父不是外人,你去了书院以后就会遇到难相处的同伴。不过你不用怕,回来告诉我,我给你出气。”
骆棠捏捏小拳头:“我才不怕,我会武功!”
看来练武还是有好处的,小家伙的胆子显然变大了,骆燕道:“姐姐,往后我们可能真的要阿棠保护了呢。”
骆棠又得意起来:“我去了书院也不会忘记练武,大姐二姐要是被欺负了,告诉我,我给你们出气。”
骆莺跟骆燕都忍不住笑。
到得西平侯府,管事迎他们去正堂。
天越来越阴,翠绿的芭蕉叶在风中摇晃,好像把巨大的扇子。
宋淮刻意在府邸等他们。
映入眼帘的,是骆莺浅碧色的百褶裙。
她一手牵一个孩子进来。
行礼后,骆莺道:“宋都督为阿棠费的心思,我们三姐弟铭记于心,今日特来拜谢宋都督。”
宋淮看她十分拘谨,笑一笑道:“‘善之本在教,教之本在师’,阿棠是我徒弟,我应该倾囊相授,只要是有益于阿棠的,我也该不遗余力。往后阿棠有出息,我面上也有光。”
男子神情舒展,落落大方,不像她装了太多的顾虑。
可再这样下去,她也不知该如何处理了。
骆莺斟酌着言辞,片刻之后道:“我知都督眼光独到,但阿棠在我看来,资质普通,我听说有些孩儿天生神力,五岁便能举起大鼎,阿棠七岁了拿剑都很困难,若不是都督悉心教导,连拳也不可能学会……”顿一顿,她缓缓道,“可都督没有嫌弃,还替他择最好的书院,恐怕我与阿棠都不能报答。”
看来他做的那几件事,叫骆莺心里不安了。
宋淮道:“何需眼光独到,顺心便可。”
只是顺心吗,骆莺不信。
“当然,若还要一个条件,便是为讨一人欢心。”他十分坦然,“我以为你很清楚。”
骆莺原是隐约有些察觉,是以明说不能报答,可没想宋淮如此直接,一双黑眸看着她,好似张大网似的,欲要将她紧紧捆敷。
当着弟弟妹妹的面,骆莺的脸红透了,一时有些后悔挑明,可不清不楚的接受宋淮的帮助,总是不妥。
窗外有凉意涌入,她渐渐平静,深吸口气道:“恐怕小女子与都督不合适。”
宋淮眼眸眯了眯。
说实话,他没想到骆莺一口就拒绝了。
其实他娶骆莺不难,早前向骆家提亲,凭他的身份,骆家绝无反对之人,包括骆莺自己,只不过,他想博骆莺喜欢罢了。
结果到头来,毫无用处。
眼前的小姑娘虽然红了脸,说的话却如此无情。
他不可避免有些失落,只他骨子里是骄傲的,不可能服输的,何况那是个志在必得的姑娘。
他走近几步,低下头问:“何处不合适?宋某哪一点不合你意?”
气息迫近,男子的脸近在咫尺,骆莺感觉自己仿佛是落入了他的眼眸,竟是忽然间动弹不得。
毫无疑问,他拥有一张俊俏的脸。
近了看,更是无可挑剔,便是肤色,也是许多女子都难以企及的白皙。除了容貌,他的家世也是顶顶好的,不止如此,还是掌着五军兵力的大都督。
哪处不合意呢?
骆莺努力的想着,难以挑出他的毛病。
外面忽然狂风大作,将门窗吹得框框作响,随着远处隐隐的雷声传来,雨点哗啦啦落下。
这些声音叫骆莺更难开口了。
宋淮直起身:“等雨停你们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