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是小白花人设》古墨墨

8、第一位客人

　　热水的温度适合，浴室里升起热气，充斥着令人安心的香水味道。
　　池墨泡着泡着，有一种想要睡着的感觉，他慢慢往下滑，就快要浸入水里。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但是在一旁的裴白濯看到了，还以为他会淹死，立刻伸出手，把他抱住。
　　“律师大人。”池墨闭着眼睛。
　　“嗯？”裴白濯想要把他拖上去。
　　“你的胸肌锻炼得好好。”池墨陶醉地说道。
　　裴白濯差点就被他吓得松手，任由他摔进热水里了。

　　“你试过窒息的感觉吗？”池墨突然问他。
　　裴白濯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不过他还是本着服务业人员的精神，耐心地回答池墨：“没有。”
　　“我试过去澳大利亚潜水，坐着海上摩托车的时候，不小心从车尾飞了出去，一瞬间掉进了海底。因为冲击力，我一瞬间就落入大海，我无法呼吸，睁大眼睛，看到了碧蓝的海域上，更为蔚蓝的一片天空。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海面上的天空，沉了下去。”
　　“那怎么没有憋死你？”裴白濯的语气听起来还有点可惜。
　　“因为海上救援队的人就在附近，迅速过来救我了。”池墨笑了，然后睁开了眼睛，沾上水珠的眼睫毛晃了晃。
　　裴白濯被他那双明媚的眼睛给惊艳到，一时失语。

　　池墨洗完澡，离开了浴室。他从浴室的柜子里取出浴巾，随意裹在下半身，然后光着脚丫子走出去。他很快就回来，穿戴完毕，并且帮裴白濯也拿了一套衣服。
　　他留在浴室里面，看裴白濯的西装。
　　裴白濯本想等他离开后再换衣服，但是池墨没有离开的预兆，于是他只能尴尬地从浴缸里走出来，背对着池墨擦干水渍，换上衣服。
　　“我明天让张叔看看你的西装还有没有救吧。”池墨看完，将衣服塞回去。
　　裴白濯一阵肉疼。
　　“你来见我，不用每次都穿得那么正式。”池墨早就想要和他说这件事情了。
　　“好的。”裴白濯在穿衣服。

　　池墨只是试探他。
　　“你还真的下次要来啊。”
　　“在遗产的问题没有完全解决之前，我都会来打搅。”裴白濯穿上上衣，“希望少爷不要再把我拒之门外了。”
　　池墨没有办法随意答应他这件事情，他笑了笑，然后走出去。
　　“嗯？”裴白濯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穿好衣服后，立刻追了出去。
　　“要看你还会不会继续算计我。”池墨走出客厅，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
　　裴白濯无奈。

　　“一般情况下我是很欢迎这里来客人的，如果你只是普通地带多一个人过来，我其实也无所谓。”他的日常非常无聊，大门随时敞开，欢迎客人的光临。
　　“想要介绍美女给你，是十恶不赦的事情吗？”裴白濯不解。
　　池墨认真一想，好像发现不仅没有十恶不赦，而且还值得让人送上一句好人一生平安。“可能是因为我讨厌别人和我争艳吧。”他是这一栋别墅最好看最漂亮的人，不需要第二个同类型的人。
　　裴白濯闻言，忍不住抱着肚子笑了起来。“我明白了。”如果是这样的原因，那他确实是做错事情了。
　　池墨喜欢他的笑容，裴白濯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

　　“不过池少爷放心，我觉得就算任何人来了，你也依旧是这栋别墅最好看的人。”裴白濯有这样的自信。
　　池墨又露出小猪的哼哼声，还是那句话，没有别人讨厌夸奖与赞美。
　　裴白濯撑着下巴看他。
　　“怎么了？”池墨站起来，看着裴白濯的动作。
　　“我有点好奇，池少爷一直都是这么佛系的吗？”
　　池墨走开，他再客厅里找到了自己的小提琴，走到了雨滴敲击的窗户。
　　他开始拉小提琴。
　　琴声难听到裴白濯抖了一下。
　　“我不是佛系的性格。”池墨一边拉琴，一边和裴白濯说话，“我很喜欢你争我抢，喜欢和别人勾心斗角，喜欢拼了命地证明自己比任何人都要优秀。于是我坚决做决定，在人生的每一步。不擅长的东西迅速放弃，往自己可以努力的方向奋斗，把东西做到极致。没日没夜，不停地往前进。唯一一次休息，是去澳大利亚，因为那里好像离哪里都远，没有人会发现我在偷懒。结果那一次摔进了海里，我害怕得瑟瑟发抖，接下来的日子里都裹着被子，躲在酒店里不出门。”
　　池墨稍微改变拉弦的方式，歌声立刻变得优美起来。
　　他演奏的音乐，和下雨天正适合。

　　裴白濯穿着舒适的睡衣，靠在沙发上看着他，觉得他似乎会随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池墨继续拉歌曲，曲子到了最难的地方，他没有转弦成功，歌声又变得难听起来。
　　“我听说大少爷和二小姐的母亲是当地有名的名媛，四少爷的母亲是大明星，你的母亲是一个……普通人。池三少爷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可以赢其他人？”裴白濯现在还对他参与家族争权游戏，被赶出家门这件事情感到莫名其妙。
　　“因为我很厉害吧。”池墨用弓指了他一下，露出得意的笑容，“虽然现在有点狼狈，但是那时候我是真心觉得，说不定自己能赢的。”
　　说完，池墨又继续拉琴。
　　所以这个人输了以后，就被赶来这个看不见人的地方，过上了和从前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是呢，在这里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所以我做了以前很多不敢做的事情，不断地失败、又不断地尝试。比如说，我以前其实是个种什么花，什么花就死的人。现在，我已经可以培育出很漂亮的花朵了。就和种花一样，总有一天，我还会拉出好听的小提琴音乐。”而这些，需要浪费时间才可以做到。而且他不需要把这些东西做到极致，尽兴就好。
　　“池少爷看起来很喜欢这里的生活。”裴白濯感慨。
　　池墨笑着睨了他一眼，原来在他的眼中，自己很喜欢这里的生活。
　　裴白濯找到机会，又开始推销自己的业务，他说：“所以何不把股份卖了，在这里好好生活，不再理会那些烦心事呢？”
　　“你是真的很执着。”池墨放下小提琴，无奈地看着裴白濯，“池苑答应给你多少佣金？我直接给你好了，你不要再和我聊这件事情。”
　　裴白濯连说不好：“我不喜欢不干活，只收钱。”
　　池墨倒是希望他收下钱，不要再来烦自己了。他很想要一位客人，但是绝对不是反复在推销业务的客人。
　　“希望我能成功用自己的实力换来金钱。”裴白濯如此希望。
　　池墨淡然一笑。

　　裴白濯的这副模样，他比任何人都要熟悉，从前的自己也是如此，不顾一切往前跑，被石头绊倒，摔进泥土坑里，名牌的衣服毁灭，眼看一无所有，依旧无所畏惧。因为不成功，在他的眼里就没有意义。
　　放在窗边的花瓶里，一朵鲜红的玫瑰花的根晃了一下，开到了生命的末尾的花，掉落了一片皱巴巴的花瓣。
　　不论人类的成功不成功，在一朵花里都没有意义。
　　对它而言，只有四季、白天和黑夜、雨滴与阳光，才是所有真实的存在。
　　池墨也想要去体验世界最本真的事物，但是他每每出发，总会想到那一天，自己腾空的身体，然后瞬间落入不见底的大海。他的身后是根本着不了地的深海，眼前是遥不可及的天空。他沉入大海，无法呼吸，只能坠落。
　　自然给予一一朵花的东西，和人类的不一样。

　　裴白濯在另一张桌子上，找到了一架老式的放唱片机器，以及黑胶唱片带。
　　“这一张是什么音乐？”裴白濯好奇。
　　“你可以放下。”池墨将小提琴放回去。
　　裴白濯放下唱片针。
　　美妙的音乐充斥着整个空间。
　　裴白濯欣赏了一会，然后在音乐来到小高潮的时候，石化了。这一张黑胶唱片演奏的精妙音乐，似乎就是池墨刚才拉的难听音乐，这是一首曲子。

　　池墨听着音乐，身体随意摆动，然后来到裴白濯的面前，牵起他的手。
　　“我不会跳舞。”裴白濯拒绝道。
　　“哈哈哈，我也不会。”池墨愉悦地大笑。
　　裴白濯看着他的笑脸，傻眼了。
　　他们两个人摆出电影里面的跳舞姿势，脚步絮乱地踩在地板上，悠悠闲闲，一个眼中含笑，一个尴尬地低下头看人。
　　音乐持续不断，雨滴断断续续。

　　池墨也知道自己很有问题，原因他觉得和裴白濯猜得差不多，自己一个人在这一个乡下地方待太久，所以导致人有点傻了，脑袋出问题。毕竟一个人突然被剥夺了人生前面一些年来建立的目标，想要重新生活，必定是要毁灭之前多多少少的自己。但是池墨的问题是，从前的自己浑然天成、完全是一个坚固的整体。突然被敲碎后，他就变态了。
　　从前的他不浪费一分一秒，不喜欢把心思放在没有必要的小事上。
　　然而被放逐到这个地方后，他什么都不必要做，学着浪费很多很多的时间在平常碰都不会碰的东西上面。
　　就算不习惯，当培育出第一朵花的时候，池墨还是很开心的。
　　那时候池勋池老爷生病住院，池墨还专门一大早去割了一大把表示问候的花，让张禾度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去送给他。不过池勋完全不觉得自己的三儿子转性了，只觉得他为了离开那个地方，连那么低劣的手段都用上。
　　花朵不知道被怎么处置，反正池勋没有发表任何一句对那一束花的感言。
　　池墨觉得遗憾，因为那些花他养得很用心，并且他觉得很好看。

　　“我上次送你的花怎么样了？”池墨问面前的人。
　　随着音乐晃动身体，裴白濯渐渐在这样的行为中找到了乐趣。他在慢慢走神，乍听到池墨的声音，他恍惚了，好像那一道声音来自遥远的地方。“上次去帮你买礼物的时候，我顺便买了一只便宜的花瓶回家，把花养起来了，今早依旧开得很灿烂。”他回答池墨。
　　池墨笑眯眯，对这个处理方法很满意。
　　看来以后去卖花，他当时说的时候还是比较真情实感的。

　　“你对客人的态度一直这么好的吗？”裴白濯问。
　　“怎么说？”池墨带着他转圈圈。
　　这片诺大的地方，只有两个人。池墨熟悉每个角落，每当裴白濯以为他们要撞上东西的时候，池墨就会带着他闪开，然后继续在这里旋转、跳舞。
　　“送花啊、借车啊，一般人做不到这种事情。”不要说池墨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所以行事风格和普通人不一样，裴白濯接触的有钱人很多。再加上，他接触的有钱人里面，有这个人的哥哥。池墨对他的态度，独一无二。

　　“你是我从天上掉落的小鸟、偶尔来到我家门口的不知名动物、一些被风吹来的蒲公英种子、迷路跑到这里的小孩外，第五位来到我家的客人。”池墨抬眼看他，手中紧握他的手，“告诉我，我对你的态度比其他客人好吗？”
　　“好像没有办法对比。”裴白濯想，这个人可能真的是无聊爆了所以才这样吧。
　　音乐停了。
　　池墨的脚步也停下，他放开了裴白濯的手。
　　“你的诚心我已经收到。”池墨说。
　　裴白濯咳嗽两声，他还没有说什么。
　　“你自己毁掉了的西装就是诚意。”池墨笑着指了一下浴室。
　　想到自己的衣服，裴白濯心如刀割。
　　总之，因为这个插曲，池墨家的大门再一次潮裴白濯敞开。

　　一周后，在事务所工作的裴白濯收到了一份快件，寄件人是池墨。
　　快件被好好地打包起来，裴白濯估计又是什么花。
　　他的态度很无所谓，周围围了好几个看热闹的下属。
　　裴白濯打开了盒子。
　　“哇，裴律师你是赚了大钱了吗？”看到了里面的东西，下属惊叹。
　　盒子里面装了一套全新的西装，看起来价值不菲。和西装配套的，还有一条精美的领带，用另一个盒子装着。
　　与礼物一起运来的，还有裴白濯之前弄脏的西装。池墨已经让人洗好了，整理过后的西装崭新干净。
　　裴白濯觉得池墨对客人的态度，友好得让人手发抖。

　　看到裴白濯诚惶诚恐的表情，下属猜测：“这是裴律师你贷款买的衣服？”
　　裴白濯拎起放在一旁的文件，无情地敲击他的脑袋。
　　胡说八道。

　　某栋被花朵围起来的城堡里，王子乐滋滋地在修剪花朵。
　　他的旁边放着一只笼子，笼子里面有一只胖乎乎的小鸟。
　　来到他家的第一位客人，至今没有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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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裴白濯：你对你的客人都这么好吗？
池墨（瞄一眼胖乎乎的小鸟）：都挺好的。